崔超在書房處理崔氏的一些賬目,這些日子來安平境內屯兵日益增多,自然花銷呈幾何倍數增加。
崔氏在之前已經開倉放糧賑濟百姓,余糧漸漸支撐不住,他不得不遣崔鈞在城內購買其他大戶家的糧食。
再加上制作武器,打造鎧甲等一系列的花費,讓崔氏的賬本一下子厚了好幾倍,哪怕財大如崔氏,也有些捉襟見肘。
趙普趕到時崔超仍在登記賬目。
兩人名為賓主實為摯友,回安平這些日子朝夕相處,愈發親密。
崔超自然不用管那些凡俗禮節,“安定隨便坐,我忙完與你說話。”他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崔公先聽我一言,這賬目早記晚記不都一樣?眼下可是有更重要的事。”趙普更是不客氣,直接把他賬目收了起來。
崔超只好道:“那好,你說吧!到底什么事如此緊要。”
趙普道:“皇甫嵩等人在長社大破黃巾軍的事,崔公肯定已然知曉。那么這就意味著朝廷的反擊要來了,此時更該加緊聯系北中郎將才是,再不濟我們也得清楚現在局勢才行啊!”
北中郎將也就是盧植,因為趙普知道盧植與張角的決戰將要開始,所以他分外的著急。
這點崔超自然是無法理解的,黃巾軍有數十萬之眾,哪怕皇甫嵩曹操他們斬首數萬,就意味著漢軍要開始反擊?
再說長社那邊的汝南黃巾軍并非主力,幽州、冀州和荊州都還有大股的黃巾軍肆虐。
趙普著急的就像錯過再也無法立功了一般。
“安定何必如此著急呢?你提過之后,我已經遣人往那邊探聽消息了。可我們冀州是黃巾軍肆虐最嚴重的地方,再往東去到處都是亂軍,活人過不去啊!”
崔超并非沒把這事放心上,他雖然不理解趙普為何如此急切,但是有之前屢屢應驗的先例在,他已經盡力而為了。
趙普本要說不抓緊我們肉肯定吃不到,只能喝湯了。但轉念想到崔超畢竟不像他來自另一個時空。誰能想到眼下如此勢大的黃巾軍再過兩三個月基本就平定了呢?
何況這事還真著急不來,貿然讓斥候深入黃巾軍腹地,只會徒增傷亡罷了。
“罷了,既然崔公已經盡心,這事趙普也就不催了,就當我是來閑聊的!”趙普最終還是壓下了心中的急切。
崔超微笑道:“安定莫要心急,有件好消息說于你聽,前天一位安平人從常山郡那邊逃了回來,州平從他那里探聽來了一些消息。”
趙普微皺眉頭,“常山郡?莫不是有常山趙子龍的消息。”
這是他下意識就說出的一句話,在他的思維里,這個時代跟常山郡聯系起來的只有趙云。
崔超搖頭道:“那倒沒有,他只說常山郡雖然被黃巾軍占據,但百姓都還算安全,那方黃巾軍的渠帥叫什么童淵。此人還算仁德,約束部下對百姓秋毫不犯,還殺了不少城內的貪官惡霸。所以,你那兄弟和侄子想來應該無事。”
“童淵?”這名字趙普聽起來蠻熟悉的,但一下子沒想起來。不過他其實不用崔超來告知。
趙云會是當世名將,黃巾之亂自然不會有事。
不過提起趙云,趙普猛然間想起來這童淵是何許人了。
此人在史書上根本沒有提及過,這是一位只存在于野史演義中的傳說人物。所以他一時想不起來。
據說趙云槍術便是由童淵傳授,他更有一個響當當的綽號槍神。
“這童淵可是號稱槍神的那個人?”趙普不由問道。
崔超常年在邊郡經營崔氏的產業,童淵他沒聽過,但槍神在民間廣為流傳,他倒是有所耳聞,想來此人的綽號遠比本名要響亮的多。
“這我也不是很清楚,想來云臺應該知道。”
這時屋外有人大踏步而來,聽聲音就是高覽。
“說曹操,曹操就到。”趙普不由笑道。
可這句話才出口,不只是崔超,連趙普自己都愣住了。
這本是后世的諺語,此刻的曹操初登歷史舞臺,不過是出身稍好一點的青年俊杰罷了,遠沒到世人皆知的地步。
趙普自知失言,慌忙尷尬不失禮貌地微笑道:“是說云臺,云臺就到。”
高覽走進門來,不知他們在討論些什么,禮貌地拱手行禮,“高覽見過崔公,趙先生。”
“云臺來的正好,有件事正要問你,槍神童淵,你可知道?”趙普問道。
“怎會不知?自稱游俠兒卻不知此人,怕是辱沒了游俠的身份。”高覽回答的很干脆。
趙普略有點詫異,這等人物,居然歷史沒有記載,難不成真是高手在民間,大隱隱于市?
“他難道有三頭六臂不成?名字當真如雷貫耳?”
高覽平時和崔超趙普他們議事,不曾缺過禮節,態度也像學生對待先生,顯得沉穩持重,少年老成。
但此刻提起這些江湖軼事,他倒表現出了少年本色,只聽他慷慨激昂道:“據說童老先生乃是荊州襄陽人,十八歲游歷天下,至今五十年,打遍十三州(東漢共有十三州)無敵手。所經之處惡霸酷吏無不俯首,縱使朝廷三十年來各地通緝,官兵們卻連他的背影都看不見。我們北地少年所有人做夢都想當他的徒弟。你說他厲害不厲害,名聲能不響亮嗎?”
高覽的講述倒是附和后世演義中童淵的形象,不過趙普有些好奇,這童淵沒有遇到呂布或者壯年時代的黃忠嗎?
這兩人在后世武將武力值的討論中是天花板級別的存在。
崔超心里哪里會想這些,他聽聞童淵如此英雄了得,不由嘆道:“那倒是很可惜,此人是黃巾軍三十六渠帥之一,既為叛軍,想來難以善終了。”
崔超挺為童淵惋惜的,語氣頗有些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的問道。
高覽聽聞此言不由一愣,似乎沒料到童淵晚年會投奔黃巾軍,在這少年心中,黃巾軍可是叛軍。
其實這也不是高覽錯誤的認知,此刻大部分的人哪怕知道太平道作亂乃是官逼民反,也還是會認為黃巾軍是為禍天下的叛軍。這兩點并不矛盾。
沒有辦法,這是被時代局限的意識形態問題。稱黃巾軍為義軍那是站在后世的角度。同時代沒幾個人有如此高的覺悟。
高覽覺得自己心中高大的形象崩塌了,整個人如喪考妣。
趙普認為有必要安慰一下這個年輕人。
“云臺放寬心,童淵此刻的所作所為,還是對得起他的偌大名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