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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夜中淬火

  李銳問過了這些秘聞,便想著如何把自己記憶中有關金屬熱處理的一些知識,轉變成陳寶炯能夠聽懂的言語。畢竟當務之急還是一把趁手好劍。

  一番思量過后,李銳決定先與陳寶炯說一說如何去觀察劍坯在爐火中的顏色變化,正好能讓他今夜淬火之時,細細觀察體味。

  把劍坯在爐火中燒透,再讓劍坯緩緩冷卻,在沒有其他光線的夜里,仔細去觀察劍坯的明暗變化,就能發現一道黑影成線從劍坯邊緣逐漸向中心聚攏,再由劍心亮起向外發散。這是因為,劍坯中的金屬微晶在溫度降至臨界溫度以下時,其中的微晶結構會發生變化,會放出一些熱量,使劍坯重新升溫,才會有這種明暗變化,黑影成線自邊緣向中心聚攏,是因為劍坯邊緣熱量散失地快一些。

  淬火,是將劍坯在爐中燒熱到臨界溫度之上,然后迅速降溫,使劍坯中的金屬微晶結構發生變化,變得脆硬。若是淬火溫度過高,淬火之后,劍坯過于脆硬,失了均衡,便算是廢了,一敲即碎。所以淬火時需要盡可能接近劍坯的臨界溫度,做到只比臨界溫度稍高一點,使劍坯淬火之后,既硬且韌,吹毛立斷,砍鐵不傷!

  而通過觀察這種現象,就可以精確捕捉到劍坯的臨界溫度。

  李銳說了一通,還燒了一小塊鐵錠來做演示,陳寶炯眼睛越聽越亮,恨不得天色立時黑了才好。

  “李公子,你所說的法子,應是可行!俺老陳卻不知如何報答公子!”

  “陳師傅,不必客氣,我自己也想要試驗這個法子的,若無陳師傅的技藝,我也成不得事。”

  兩人客套一番,李銳又說起那百煉鋼劍之法,使硬鋼和軟鋼層層相疊,折疊鍛打,使劍坯同時具有硬與韌兩種特性,而且硬鋼軟鋼層層交疊,在研磨之后會形成微觀的鋸齒結構,劍刃會更鋒利。

  陳寶炯聽得入迷,便找來了一些下腳料,試演了一番,只是這不同的鋼片,極不好鍛合在一起,勉強夾在一起,只是敲幾錘,就會崩散開,還險些傷了陳寶炯的手臂。

  一時間,李銳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以前倒是見過用電焊把鋼片焊住,然后再去鍛合,只是這里卻沒有電焊這種神技。

  于是乎,兩人只得暫時作罷。

  入夜,小魚兒關了鋪子,上好門板,又把炭爐燒旺。

  李銳便在一邊旁觀。

  陳寶炯把粗磨好的劍坯完全放入炭爐之中,集中精神觀察劍坯的顏色,小魚兒則是使出吃奶的力氣拉動風箱鼓起爐火,隨著爐火逐漸轉為明黃色,劍坯的顏色也越來越亮。陳寶炯的目光好像也聚攏起來,眼中的光點只剩下香頭那么大。

  待劍坯完全燒紅,陳寶炯將劍坯取出炭爐,等劍坯自然冷卻,觀察劍坯的明暗變化,待劍坯黑影成線,就把劍坯再放回炭爐中,如此重復了數次。

  這也是依李銳所言,說是劍坯反復在臨界溫度附近變化,能使劍坯淬火時更穩定,不容易出現裂紋或者彎曲。

  時機到了,就是現在,陳寶炯動作一氣呵成,把劍坯抽出炭爐,往早早準備好的水槽中一插,嗤的一聲,好似朝著水中潑了一勺滾油,水面沸騰!

  把劍坯抽離水槽,劍身上繚繞著白氣,黑黢黢的。

  劍身沒有碎,劍脊筆直,沒有彎曲。

  陳寶炯揮劍散去繚繞的水汽,取了一截鋼棒,用力在劍身上劃了好幾下,見沒有留下一絲劃痕,臉上便是一喜,又把劍身朝著鐵氈上用力磕了幾下,劍身依舊完好,沒有斷碎成幾截。

  至此,陳寶炯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了下來,不由喜道:“李公子,果然成了!”

  李銳也挺高興,雖說自己紙上談兵,終究也算成功了不是?那百煉鋼雖然暫時沒什么頭緒,但是等陳寶炯細細研究一番,未必不能找到法子。

  淬火是成了,但是后面還有不少工序,今夜是沒法繼續的。李銳留在刀劍鋪子也無用處,便向陳寶炯告辭,想要回四海鏢局。明早還有老鏢頭穆昇的一堂課,李銳是無論如何不想缺席的。

  “如今天色已晚,鏢局又在大東邊,不如公子在俺鋪子里暫歇一晚,明早再回去?”

  “多謝陳師傅好意,只是我明早在鏢局還有一件事,非得早早到場才好,卻不能在此留宿了。”

  “既如此,俺也不強留公子。”陳寶炯說著,從架子上取過最下一層的那把長劍,“公子既趕夜路,便帶上此劍防身吧,待俺琢磨出了那百煉鋼,再為公子鍛一把上上好劍!”

  李銳倒是沒再推辭,伸手接過長劍。

  “謝過陳師傅了,我這便走了,兩位也歇息吧,小魚兒長個子的年齡,睡太晚了不好的。”

  聽李銳此言,陳寶炯笑道:“平日里沒事做的時候,這小子,日頭落了山便睡,日上三竿也不起的。”

  小魚兒一邊拆著門板,一邊抗議:“師傅,哪有你這般坑徒弟的!”

  李銳作別兩人,循著來時的路線往回走。

  手提三尺青鋒,夜幕城中獨行,仿佛下一個巷口就會沖出一堆手持鋼刀的黑衣人,就要掩殺上來,或是迎面走過來一個踉踉蹌蹌的醉漢,突然抽出腰間軟劍,一劍刺來。

  李銳沉浸在自己的武俠世界里,慢慢走遠。

  李家祖宅。

  寂靜的夜色下,人來人往,將闔府上下,里里外外翻了個底朝天。

  李燁落魄之時,已經把府里可供典當之物都變賣個干凈,如今又被翻了一通,便只剩一片狼藉了。

  “當家的,已經把這府中所有地方都翻過了,并沒有發現什么錦盒,會不會是被李燁那廝拿去當掉了?”

  “不會,此物必然還在,李燁并不知這錦盒的來龍去脈。”

  說話之人,竟是巧取豪奪了李家祖宅的金鉤賭坊當家,辰州李家二公子,李溒!

  “若是隱秘之處找了沒有,就去找是否有暗格,若是沒找到暗格,就給我掘地三尺!”說至最后一句,李溒語氣中已經帶有隱隱怒意!

  “是,當家的,老奴這就去辦。”

  李溒站在當場,院子里的人皆不敢絲毫偷懶,待把府中所有地磚墻壁都敲了一遍之后,也沒有發現暗格之類的地方。

  李溒只淡淡的說了一個字。

  “挖!”

  剛才李溒身邊的老仆,便命人取了鐵鍬,開挖!

  李家一幫子家丁小廝,就這么挖了一夜,直到東方露出了魚肚白。

  有個機靈小廝,提議將院中一棵老樹伐倒,看是否埋在樹下。眾人砍了樹,挖出樹根,樹根之下,果真有一錦盒!

  老樹不知活了多少歲月了,這錦盒分明是栽樹之前就埋在地里的,這么多年,竟絲毫不腐!

  那老仆拂去錦盒上的泥土,恭敬地呈給李溒。

  “當家的,錦盒找到了!”

  李溒一宿未眠,眼中尚有血絲,掃了一眼錦盒,淡淡說到:“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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