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館子,里面只一個小二招呼客人,一個賬房噼里啪啦打著算盤。
見有客進門,那小二趕忙上前招呼二人道:“兩位客官里面請,可要些什么吃食?”
雖然李銳很想報上“兩斤醬牛肉,一壺好酒”的大俠套餐,但是自己初來乍到的,還是要低調些才好,便收起戲謔心思,讓彭定彥做主。再者說,就算真的想吃肉,牛肉一般也是吃不到的。
彭定彥卻是第一次來此處,尚不知底細,便問道:“小二哥,你這里可有什么指點?”
店小二一聽此話,知道銀子上門,便先引二人在臨窗的桌子坐了,說道:“兩位客官想來是第一次到小店吧,小店今日里有幾尾鮮魚,是早上剛網到的,拿來吊湯最是滋味鮮美,還有幾色臘味,還有各色時蔬,小店還有自釀的甜酒!”
“唔,俺們便要一尾魚、一碟蒸臘肉、一碟炒筍干、再要一壺酒罷!炊餅多來些!”
彭定彥點了菜,轉頭來問李銳:“公子,可還有甚想吃的嗎?俺老彭腰里還是有些銀錢的。”
“盡足夠了,我還不算餓的。”李銳答過彭定彥,又轉頭問那店小二道,“小二哥,敢問這“刑鹿”二字,可是有什么講究?”
“回這位客官,小店的招牌,卻與小店的一道菜有關,菜名正喚作“刑鹿”,乃是以烤鹿肉、腌鹿脯、炙鹿肚、煎鹿肝、蒸鹿尾、鹿算條、鹿茸三珍湯,共六菜一湯拼成一道。只是客官來的不湊巧,今日沒得原料,兩位客官是嘗不到這道菜了。”
“原來如此,多謝小二哥了。”
“公子若是想嘗嘗鮮,再過幾日可再來小店,小店東家已經請了獵戶進山獵鹿,過不幾日便能回來了。”
“那就之后再來叨擾,今日便先給我們安排這些吃食罷。”
“好的客官,且稍歇,用些茶水,小的這便去吩咐后廚。”
李銳去了桌上被子,先給彭定彥倒了一杯,又自倒了一杯,剛才在刀劍鋪子里沒喝上茶水,此刻還真有些口渴,先飲盡了杯中茶水,又自倒了一杯。
彭定彥見李銳如此喝法,便說道:“公子若是口渴,差使我抱一壇甜酒過來斟飲就是,何苦喝一肚皮樹葉子泡水!”
這老彭,這小店的茶葉雖不名貴,也是聞之清香、入口回甘的正經茶葉,被他說成是樹葉子泡水,算他一個牛嚼牡丹也不過分。
李銳打趣道:“彭大哥,如今正是晌午,你若飲了酒,可還回鏢局不回?若是被當家的看到,不知彭鏢頭如何作答?可有把握不去頂酒壇子了?”
“公子又來笑話俺老彭,那小二哥說是自家釀的甜酒,這自己釀的酒,俺老彭喝著便如喝水一般,莫說是只要了一壇,便是要了兩壇三壇,也還醉不倒俺老彭。”
見彭定彥若此嗜酒,李銳笑著說道:“我這里有個法子,等得了閑,便弄一壇烈酒給彭大哥過過癮。”
“使得使得,烈酒才好,這甜酒軟綿綿的沒什么滋味!”
兩人閑聊著,多是彭定彥在說些江湖八卦,李銳靜靜地聽。
“慢轉身!”
過不多時,店小二去而復返,口中吆喝著,手里端著一個大木托盤,托盤里滿滿當當,再放不下其他碗碟。
李銳接過酒壺,取了酒盅,先給彭定彥斟了一杯,又給自己滿上,兩人便先飲盡一杯。
這酒入口綿柔,并不相沖,還有甜甜米香氣,滋味算是不錯。倒是讓李銳想起了從前爺爺自釀的米酒,他幼時便常常纏在爺爺身后,想要討一杯米酒喝。
想及往事,李銳不由得有些悵然,知道傷感無用,便一搖頭,說道:“彭大哥,來,吃菜吃菜!”
“東子,把這兩個活物讓胖大廚料理了,上幾個小菜,再上一壺你們東家私藏的好酒,莫要拿白水糊弄俺們!”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李銳兩人抬頭看去,見一行三人進了館子,走在頭前那人,手中還提著一只錦雞、一只獐子。
小二打簾兒出了后廚,面上一喜,道:“秦爺!快請入座,小的這就去安排。只是您來的不巧,東家頭幾日便進山獵鹿去了,沒在店里。”
那秦爺把手中錦雞和獐子交給小二,說道:“那便算他沒有口福,快些去安排吃食罷,我等都餓了!”
“好嘞!”
三人落座,正靠在李銳二人旁邊那桌,閑聊起來。
李銳本無意偷聽,只是這三人說話嗓門比起彭定彥也不遑多讓,由不得李銳不聽,說起了一事,卻引得李銳好奇。
“老秦,你從何處買的這野物,便喊我二人吃酒?”
“什么買的?這是俺自己獵的!”
“呦!何時咱們辰州城里,還有錦雞獐子了,可得帶我瞧瞧去!”
“哪個告訴你,俺是在城里獵的?俺頭兩日便出了城,今早才回來,有好玩意便巴巴的找你二人來,你個老小子還來打屁!”
“老秦,老秦,別生氣,老張是逗你玩呢,你莫要上他的當!”
“嘿,還是老劉體己,張文舉這廝不是好人,俺讓著他便是。”
那張文舉也哼一聲,扭頭不看另兩人。
那老劉又道:“老秦,出城幾天,可有什么趣事?也說與我二人聽聽。“
“別說,還真有,就前天夜里的事,俺正要上茅房去,就看見有道流星掉下來,正是往咱們辰州方向來的,一道流光劃過了半個天,正掉進棲霞山里了!你們可看見了嗎?”
“這卻沒有,我倒是記得夜里下了一場急雨,本來月朗晴空,突然就下起雨來,又不是夏天,怪得很。倒是沒注意到流星,錯過如此奇景。”
“嘿嘿,算你二人沒有眼福,俺倒是看得賊清楚哩!”
“慎言,可不能說賊!”那張文舉突然出聲,淡淡說道,“你可知,江湖上的那一位,聽說近些日子到辰州地界上了,你說賊,萬一被他聽了去,豈不是要尋你麻煩。”
“你便不讓我說,你還說了兩次…”
“我說怕甚,我既無妻女,只一個七十歲老娘,怕他下手不成?”
李銳暗暗想著,這三人所說的前天夜里,還有一場急雨,應該就是自己蘇醒之時。流星墜空,也與自己那個夢境相合,不知其中是否有什么關聯。李銳本想問問那秦老哥,是否還有其他的細節之處,但是聽其也只是匆匆一瞥,只得作罷。棲霞山,棲霞山,看來有機會要到這棲霞山附近看看有無線索。
“彭大哥,這棲霞山附近你可熟嗎?”
“這個,我倒是不怎么熟,不過老陳倒是常去山里的,在棲霞山里還有個落腳處,有時不在鋪子,便是到山中煉鐵鍛劍去了。”
“哦?陳師傅還需自己煉鐵的嗎?”
“這我卻聽老陳提起過,說是這棲霞山中有上好鐵砂,以之煉鐵成鋼,鍛出的刀劍比著尋常鐵器鋒利不少的!只是山中各物都短缺,不好久居罷了。”
李銳心下了然,想著,待今夜便向陳寶炯打聽打聽這棲霞山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