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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拳即是劍

  李銳回頭,原來是方余,正小跑著過來。

  方余本想著李銳不知飯堂位置,便先來尋李銳,只是門外敲了幾下無人應答,推門去看,見房里空無一人,才四處去找。待找到后院才看到,李銳正和彭定彥在一起說話,便一路小跑到兩人身前。

  李銳聽方余說了原委,心中感激方余心思周到,正好彭定彥也停了早課,三人便一起去飯堂。

  四海鏢局的飯堂在大院最東邊,三人穿過中堂,繞過東院的回廊,就到飯堂外面了,還沒進門,便聞到飯堂里傳出的誘人香味。

  飯堂里面已經有人正在吃了,見彭定彥進來,便同他打招呼,“彭鏢頭,今日可還要再喝幾杯嗎?”

  彭定彥自訕訕的也不說話,其他人便更來調笑,一時間飯堂里充滿了歡笑的氣氛,就連李銳也彎起嘴角,忍不住想象彭定彥頂著酒壇子扎馬步的樣子。

  鏢局飯堂有點類似自助餐廳,長條桌上放著碗筷,一大盆白粥,一大盆糯米團子,一盆腌筍子,一盆榨菜條子,兩大摞籠屜。籠屜蓋得嚴嚴實實,一打開就冒出蓬蓬白氣,還伴著一股好聞的羊肉香味。

  籠屜里原來是羊肉燒麥!

  掌勺的大師傅不在,眾人都是自行取用,飯量多少,便拿多少。李銳昨天吃的不少,可今早還是覺得有些餓,便取了兩只碗,一只盛了白粥,一只放了三個糯米團子,放下后還想再去取些燒麥來,卻見彭定彥直接搬了兩個籠屜過來,徑直放在三人桌上,把桌子都快占滿了!

  若彭定彥天天這么個吃法,四海鏢局能夠不被吃得倒閉,也是奇事一件。

  有人吃完便陸續離去,飯堂里此時便只剩下李銳三人一桌,還有另外單獨一人一桌。李銳一邊吃著,一邊又問起老鏢頭穆昇以前的江湖事跡,彭定彥便繪聲繪色的講起來,而且一點不耽誤吃燒麥,一口兩三個,嚼幾下就咽了。不一會,三人就把兩籠屜的燒麥吃了個干凈。彭定彥把籠屜里最后一個燒麥夾給方余,又起身再去拿了一籠來,便聽到那單獨一人語氣欠欠地說了句“酒囊飯袋”。

  這一句,等于是把李銳三人都罵進去了,彭定彥登時火氣上涌,喝道:“趙興,你有什么話便直說出來,做那陰風怪氣干甚?”

  “呵呵,我只是感慨一下,這世上有做那么多酒囊飯袋、尸位素餐之人,彭鏢頭非要自己對號入座,偏還要來找我麻煩不成?”那人還是欠欠地說完這幾句話,甚至不曾看彭定彥一眼。

  “你!…”

  李銳見彭定彥額頭冒火,就要上去同那趙興進行一下肢體語言交流了,忙拉住他,說道:“莫要生氣,咱們繼續吃飯。外息諸緣,內心無喘。若是狗來吠你兩聲,你也咬回去不成?”

  李銳念及自己初來乍到,本不想多生事端,誰料自己勉強勸住了彭定彥,那趙興卻不依不饒,又把矛頭指向李銳。

  “你又是什么潑皮破落戶?便來這里放什么鳥屁?看你也武夫打扮,這副細胳膊細腿的樣子,卻不像個武夫,倒像是松風館的小倌!”趙興言語極不遜,冷笑兩聲,繼續說道:“你所穿的可是彭大眼的衣服嗎?許是自己的衣服,歡好時撕爛了罷!呵呵,彭大眼,你長本事了,便把人都帶到鏢局里來了,昨晚可曾爽利?”

  只一句話便可見此人嘴臭至極,滿口的污言穢語。

  彭定彥騰一下站起身來,就要同那趙興廝打,卻又被李銳拉住。

  彭定彥額上青筋盡起,目眥盡裂,須發皆張,氣憤道:“公子,那人嘴里不是好話,便讓我撕爛他的嘴!”

  見彭定彥如此可怖模樣,李銳心中暗忖,若是由著彭定彥的性格,被人如此侮辱,還殃及到他人身上,只怕是同那趙興分生死也不稀奇,便還是自己出手罷了,給些教訓,總不會鬧出人命來。

  便淡淡說道:“我來吧。”

  李銳不打算息事寧人。

  習武之人,不可受辱,不可有傲氣,不能無傲骨。

  趙興此言一出,雙方再無挽回余地。

  此人以如此言語來侮辱李銳,若是李銳不敢回應,甚至怯懦躲避,便就此心上蒙塵,再也拿不準一往無前的劍意,是以李銳必須出手,才能念頭通達。

  站起身,繞過桌子,并不言語,只一步一步走近趙興。

  李銳昨天勝了那個擎槍漢子,知道自己就算只憑招式,也算是江湖上有數的好手,心理上便占上風。又飽飲了酒中珍品萬山紅,此時血氣充盈、遍走四肢百骸。而且幾番出手毫無顧忌,劍招神韻融會貫通,再無枷鎖!

  這一下激起敵意,身周便是一滯!

  趙興頓時如臨大敵,暗道自己踢到鐵板,只得擺了一個拳架子,戒備李銳突然暴起出招。

  李銳只是邁步,當兩人近至三步時,趙興再受不住壓迫,搶先出手,彈臂出拳,一聲脆響,打向李銳面門。

  千金難買一聲響!這趙興功夫竟還不低!

  正要你出手,才好找準你破綻!

  李銳看清拳路,先朝里門一閃步,同時抬雙臂去劈那趙興的手腕,劈中就化橫拳,順著胳膊就找脖子,跟著就上臉,一抹一勾,使長勁就變成摔法。

  “給我趴下!”

  這一招,正是劍招里的“十萬橫磨”,正所謂“拳即是劍,劍即是小槍”,從劍法里面能悟出拳法,李銳就算手中無劍,一身招法也有規矩!

  那趙興被李銳一招摔趴在地,還要折身再起。

  李銳居高臨下,又出一腳,捅在那趙興右肋緣下一寸,暗含著一股鉆透勁,正捅在趙興肝尖子上。只一下,那趙興便如煮熟的蝦子一般弓起身,止不住地干嘔,苦膽都好似要吐出來了,一時間再起不來了。

  也巧,李銳兩下出手電閃,塵埃落定,老鏢頭穆昇便進了飯堂大門。待彭定彥稟明了此事原委,老鏢頭險些要被這趙興氣炸了肺也。自己和孟顯費心思拉攏的俊杰人物,在鏢局頭一天,便生如此變故,若是李銳因此事對鏢局心生間隙,豈不是要被那宋殿臣撿了便宜。

  想到此處,穆昇也惱怒這趙興,又想起趙興此前也與他人有過口角沖突,更厭其口無遮攔,不知悔改。

  見趙興爬起身,老鏢頭肅聲道:“趙興,你幾次三番在鏢局內滋事,你須知道,老夫說話還是有些分量的!”

  這話可以說是極為嚴厲了,話中含義便是說,你趙興若還是如此惹是生非,我便要將你掃地出門!

  聞言,趙興眼中恨恨,目光如針,扎向李銳和彭定彥,終究還是不敢當著老鏢頭面前再有什么污言穢語,只得憤憤地回身走了。

  穆昇支走了礙眼之人,卻不知當下如何補救,才能夠挽回一二,只得先向李銳一揖,說道:“公子,此事是我鏢局失禮,老頭子給公子陪個不是,萬望勿怪!”

  “穆鏢頭言重了,此事我并不放在心上的。”李銳忙扶起穆昇,畢竟有求于人,沒得去擺那架子。

  “穆鏢頭可吃了早飯也未?不如一起吃點,今早這燒麥,不比那摘星樓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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