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薩羅謬睜開了眼睛,在望見那陌生的天花板時,頓時松了一口氣。
很好,不是熟悉的火元素巖壁,說明最后的事態沒發生到超乎想象的地步。
輕輕嗅探著那些空氣中還殘留著的馥郁香氣,就像是終于從漫長的美夢中醒來了,望著那從已經被束起的潔白窗簾、打開的窗戶中透射而出的柔和日光,在全身都懶洋洋的、完全不想動彈的狀態中,巴薩羅謬逐漸回想起了之前的一夜荒唐。
莫名的,他心中突然就有了一種想抽根煙的。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年少輕狂。
嗯,有道是男人至死都是少年,這稍微四舍五入一下,也就差不了多少了。
時間大約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借著從海上吹來的涼爽海風,巴薩羅謬漸漸將腦海中的思緒梳理清晰,抬起頭望向窗邊書桌旁那抹早就已經清醒過來的身影。
“下午好。”巴薩羅謬生硬的打破了這寂靜而安謐的氣氛。
“嗯,下午好。”熟悉的慵懶音調傳來,如貓一般狡黠而神秘的黑發少女微微側過身子,歪著頭,緩緩合上手中的書籍,露出了微笑:“恭喜你,成為了拯救凱爾薩德的英雄。”
巴薩羅謬的臉上并未露出欣喜之色,反而突然陷入了沉默,因為失去了一直以來的威脅感,顯得有些全身不自在。
最后一切只歸于一句平淡的“嗯”聲。
“既然如此,那就不聊這事了吧,雖然你這個階段的超凡者已經不需要進食,但終歸是晉升太快,還保留著之前身為人類、還沒來得及退化掉的諸多本能。”像是早就預料到了巴薩羅謬的反應,婁希點頭,隨意的拉了一下桌旁的一個鈴鐺。
旋即,便有兩位姿容不差的小女仆手捧著數份具備北地特色風味的超量下午茶走進門來,將托盤擺在了巴薩羅謬面前。
值得一提的是,這兩位女仆的身份巴薩羅謬都稱得上熟悉,一位是先前身為間諜在斯提克斯那一戰中起到了巨大作用的蕾娜斯,而另一位則正是地母先前降臨的憑依體,那份所謂的“小禮物”被格式化后寫入全新程序的“卡美里”。
此時的它,更準確來說應該已經是她了才對,在成為地母神降的容器,被改造成自律式生物型作戰兵器之后,從意識上到身軀上客觀來講都已經是一個全新的個體。
婁希用具備神秘學意義的儀式賦予了她全新的名字拉維妮婭。
魔女畢竟是魔女,靈魂里面還住著一個知曉巴薩羅謬長短的庇蒙鐸娜,哪怕是經過了那堪稱荒唐的愉,此時的姿態也仍是保持著一副近乎完美的優雅氣度,絲毫不見昨夜的余韻殘留。
只可惜,這份優雅而從容的姿態很快就被她自己所主動打破了,望著巴薩羅謬那仍然是沉默,不動餐盤也不說話的姿態,她只得無奈嘆息,用哄小孩一般的語氣道:“怎么,巴薩羅謬老師你該不會想讓我親自來動手喂吧。”
“有關于之前的事抱歉。”許久,巴薩羅謬搖了搖頭,認真道。
婁希又是無奈的笑起來,讓椅子傾瀉,突然間就將身子向前伸出了一截,大大縮短了與巴薩羅謬的距離,讓兩張面容貼的極近,可以輕易感受到對方那不斷吹拂在自己臉上的溫熱吐息。
有些癢癢的。
四目相對,巴薩羅謬撓了撓臉頰,本能性的向后退出來一些距離,卻不料婁希竟是又向前挪,讓二人之間的距離甚至比之前還要近了。
超凡者的感知本就異于常人,在這個距離中,以巴薩羅謬的能力,甚至已經能夠通過衣服的摩擦聲、以及褶皺程度在腦海中漸漸模擬出少女那并不似少女的曲線模型。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對于婁希這種專精心靈領域的魔女而言,哪怕是巴薩羅謬這種級別的超凡者也很難掩飾的了內心的思緒,望著對方往日那雙冰冷的銀灰色眼瞳中悄然出現的措手不及,少女的嘴角頓時浮現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道:“抱歉什么抱歉啊,巴薩羅謬老師,我可不記得我認識的你是這種喜歡向別人道歉的性格。”
“只是只是覺得我應該說這么一句而已。”巴薩羅謬答道,聳了聳肩:“畢竟之前我才答應過你復活后就不去做這些冒險的事情,結果轉頭遇到朱利葉斯的事情就立刻忘了。”
“喂你該不會覺得我是那種只會胡攪蠻纏的傻女人吧”婁希無奈道,突然間令巴薩羅謬猝不及防的伸出來白嫩的雙臂,緊緊抱住了對方,輕柔的在男人耳邊低語:“恭喜,歡迎回到人類世界。”
感受著從懷中這具身軀上傳來的溫度,感受著少女漆黑長發間若有若無的香氣,巴薩羅謬搖了搖頭,旋即也是抱緊了對方,認真道:“我回來了。”
好一會后,在巴薩羅謬松開手臂的時候,像是突然害羞了一樣,婁希悄然間又是退了回去,重新回到了椅子上,從餐盤上拿起茶杯,小口小口的抿著茶水,似是在用這種方式遮掩著臉頰旁那暴露出她此時心緒的些許紅暈。
直到這時,她方才意外展露出一絲屬于少女該有的姿態。
巴薩羅謬搖了搖頭,卻是看破不說破,拿過餐盤,開始享受著這份昂貴且美味的下午茶。
不知何時,沐浴在溫暖的太陽光下,趴在椅背上看著巴薩羅謬的婁希竟像是睡著了一般,愜意的瞇起了眼睛。
望著這副絕美的場景,在寂靜中,巴薩羅謬悄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悄然起身走到了婁希的身邊。
就在他準備把少女抱到床上蓋上被子的時候,婁希卻是突然警覺的睜開了眼睛,剛好望見了巴薩羅謬。
四目相對,男人的臉上絲毫不見尷尬,繼續先前的舉動,輕柔的把少女抱了起來,推開房門,來到了一旁的陽臺上。
這里正對著大海,可以將那天穹的太陽一覽無余。
或許是過去那些''巴薩羅謬''所殘留的執念的影響,在重新來到這個世界之后,巴薩羅謬就突然喜歡上了看太陽。
在那從遠方吹來的海風吹來中,巴薩羅謬抬起一只手掌,透過指縫去看著那些自由翱翔在天空盡頭的白鳥。
如此令人羨慕的自由。
巴薩羅謬緩緩合攏手掌,就像是想要把太陽抓在掌心,讓這份美麗永遠停留下來一樣。
“是不是很美”婁希突然間問道。
既來之則安之,在被巴薩羅謬強硬的抱了起來后,少女反而是享受了起來,慵懶的蜷縮成了一團。
“很美。”巴薩羅謬點了點頭。
“畢竟是我的眼光。”婁希自豪的說道,又是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
“你知道嗎我之前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巴薩羅謬自言自語,對懷中的少女傾訴道。
“有關于你目前這個身份的”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魔女突然間問道。
世上很少有人真正稱得上是徹徹底底的蠢貨,以婁希的能力,其實早就對于巴薩羅謬朱利烏斯霍爾莫斯莫里亞蒂這四重套娃式的身份有了一定的猜測,只不過礙于巴薩羅謬本人并未主動講出來的緣故,也就并未向這方面提過。
她所認識的是現在的這個“巴薩羅謬”,而并不是那個不認識的“朱利烏斯凡康斯坦丁”。
“是啊,不過有關朱利烏斯其實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則是有關于未來的那些事情。”巴薩羅謬輕聲呢喃,以一種坦誠的姿態,緩緩將自己大部分的故事緩緩道來。
包括自己的來歷,以及涉及到“過去”“未來”的那些部分。
婁希靜靜的傾聽著,就連對其中堪稱不可思議的一部分也沒有半分的質疑,毫無保留的選擇了相信。
聽完后,她才輕聲問道:“所以你一直以來就是抱著這些''真相''而行動的”
“是啊,抱著這些沉重的真相而行動,一直都無法徹底放松下來。”巴薩羅謬感慨道。
“那你現在又是為什么才把這些事情告訴我”魔女好奇的問道。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我也想把你也給一起拖下水啊。”巴薩羅謬聳了聳肩,將少女放到了躺椅上,坦然的凝視著對方的眼瞳。
就像是少女給人的那種捉摸不透的印象一樣,她那雙眼睛也是和她的發絲一樣的漆黑,像是最頂級的水晶一樣,晶瑩透亮,永遠縈繞著優雅的笑意。
“如果以后世界因為我而毀滅了,那你可就是同犯了。”巴薩羅謬開玩笑一樣打趣道。
“為什么是同犯啊難道就不能是一些好一點的身份嗎”因為這個名字,婁希看上去不滿的抱怨道。
“當然是因為我本來就不是個什么好人啊,既然是我這種惡人的契約者,為我提供了重要的力量,不是我的同犯是什么”巴薩羅謬答道,愉快的笑著。
“好吧,我親愛的同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