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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愿至高天之榮耀永世不落

  那是一枚很漂亮的寶石,內部沒有任何一點雜質,每一部分都恰到好處,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醉人的晶紅色光澤,令人難以想象這枚寶石原本居然是一個人鮮血所化。

  于少女的手中,這枚像藝術品更勝過像武器的寶石正靜靜沉眠。

  緊握著這枚被命名為“巴薩羅謬之怒”的寶石,安雅的神色變得認真而嚴肅,并沒有被其極具欺騙性的美麗外表所欺騙,而是轉頭向著巴薩羅謬不厭其煩的又確認了一遍操作流程,換來對方的越發無奈的神色。

  要知道在短短的這一段準備時間內,算上這一次,少女的詢問次數已經是快要達到50的大關了,每一次還幾乎都是問的先前已經問過好幾遍的問題。

  最后一次給對方詳細講解完根本沒有技術難點上的操作流程,巴薩羅謬不耐的揮了揮手道:“好了好了,這是最后一次了,本來那么簡單的事情硬是被扯成這個樣子,我本人都還在這里呢,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情況也是我來負責,根本不必如此擔憂。”

  “強者之所以是強者,同樣也是因為他們有著犯錯誤的余裕。”

  聽著雖然好像是頗有狂妄自大之意,可這話從巴薩羅謬口中講出,偏偏就給人以一種極其強烈的安心感,好似理所應當。

  安雅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心中通過這次試探對巴薩羅謬性格的認知更深一層,給對方又是打上了一個標簽。

  “那我這就開始了。”少女說。

  于是,在她那兩根纖細白嫩的手指間,有光焰驟然升騰,將紅寶石的身影遮蓋。

  在那抹璀璨的火光中,依稀可見原本清澈透亮的紅寶石內部此時正在不斷浮現一道道漆黑的裂縫,宛如某種活物的血管一般,劇烈搏動,流出了橘紅色液體,充斥在紅寶石內部,交織出一種奇異的破碎之美。

  在傻瓜式自律程序的精密干涉之下,“巴薩羅謬之怒”內部重原子核自發開始分裂為數個較小的原子,在鏈式反應的作用下,飛快釋放出了堪稱恐怖的能量,在初始之光所化的外殼約束下,沉默而有序的積蓄著橙紅的色彩,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發瑰麗無比,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拿在手中,細細觀賞。

  人求知,如盲人摸象,通過一塊塊殘缺的拼圖來拼湊出最終的真理,在物質的相近領域,通過參照一次次使用“神之手”這一囊括了所有奇跡之物,雖說還不至于一下子統合四大基本力,但根據手中有關“引力”的理解,結合永燃爐心的構造,巴薩羅謬卻多少還是有了一些觸類旁通的領悟,開發出了這一版的試用型“巴薩羅謬之怒”。

  當然,因為涉及到了原子層面的操作的緣故,有著制造這玩意的能力,也就意味著能夠完成通常意義上的“煉金術”,對于更多的煉金術士而言,他們其實更喜歡這玩意為——“賢者之石”。

  借助幻影的視角,安雅望了望地上背誓者墓地中那烏泱泱一片的人潮,哪怕是在這種高度,她也能聽到那一陣陣歡呼雀躍的聲音。

  這群被“美麗”粉碎了理智的歪曲者們并不知道他們接下來將要迎來的命運。

  當那瑰麗的橙紅色澤快要積蓄到極限時,少女不再猶豫,隨即一板一眼的按照巴薩羅謬所交給她的傻瓜式操作流程,將自己的血液灌注其中,把那層包裹著這枚寶石的初始之光轉移到自己身上,以避免出現那種因為射程小于爆炸范圍,從而導致先炸死自己的智熄操作。

  于是,天地間有光生焉。

  失去了外殼的包裹之后,在那一層殘留的稀薄光輝引導下,“巴薩羅謬之怒”迅速向下滑落,被拉長為狹長的條狀不定流體,通過一個個特意留下來的孔洞,在半空中迅速生長出一條條光焰所構成的枝椏,顯現出了那攝人心魄的全貌。

  在背誓者墓地的核心處,徹底擺脫了第一波“巴薩羅謬之貌”影響的茨梅茨弗似乎是感覺到了什么,心中生出了莫大的死亡陰云,與身側的阿爾塔維斯不約而同的抬起頭,望向了那在半空中緩緩舒展著自身龐大的身軀,不斷向下生長的巨大光輝之木。

  在這脫離外殼束縛的幾個剎那間,原本僅僅是一個指節大小的紅寶石已是迅速膨脹至足以遮蔽整個天空的規模,如真正的太陽一般,向著大地播撒著光輝,昭示著自身的強烈存在感。

  毫無疑問,假如讓這個大家伙真的落在地上的話,那恐怖的破壞力,絕不會讓在場有任何一個人幸存。

  茨梅茨弗趕忙轉頭望向一旁仍是“這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的阿爾塔維斯,露出了“你快用你那無敵的■■之星想想辦法吧”的焦急神色。

  一切盡在不言中。

  阿爾塔維斯揚起下巴,音調微提:“有我在這里,不需要驚慌。”

  “都到這時候你這個老…還賣什么關子啊!”茨梅茨弗大聲道,忍著心中的沖動,強行將那個稱呼憋了回去。

  感知著茨梅茨弗心中不斷積蓄著的不快,阿爾塔維斯的嘴角頓時掀起了一抹愉快的笑容,聳了聳肩道:“我說了,不要慌,你這不是還有那把斷劍嗎?”

  “那是背誓者墓地存在的基礎!”

  “然而,現在的背誓者墓地可是都要毀了哦,比起以后虛無縹緲的未來,難得不是處于現在之物更為重要嗎?”阿爾塔維斯冷漠道。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亡。那些老東西的骨骸毀了也就毀了,這個背誓者墓地沒了,只要你還活著,以后一樣可以再建造一個新的。”

  “可、可是…”茨梅茨弗瞪大了眼睛,因心中的掙扎,神色變得頗為痛苦,只能勉強從牙縫中擠出了聲音。

  “可是可是,都這時候了,就別可是了。”望著在這短短的兩個瞬間中又向下墜落了一截,已經將大地燒灼成焦黑之色的那顆巨大的倒生之木,阿爾塔維斯的臉上的平淡終于也是消融了幾分,話語中隱含些許煩躁。

  “如果你是擔心什么未來的話,我可以用''阿爾塔維斯''這個名字向你保證,只要你接下來順利按照我的計劃去做,我便會保證你能夠真正完成你們這''茨梅茨弗''一系的大愿。”她咬牙切齒的說道,承諾聲中有些許不情愿的意味。

  得到阿爾塔維斯一直以來推脫的保證,茨梅茨弗的眉毛頓時揚了起來,掩藏不住真實情緒,大手重重的拍了幾下對方的肩膀,把一張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的契約塞到對方手里,興高采烈道:“那這可就說定了啊。”

  “行行行。”阿爾塔維斯無奈點頭,心中卻是悄然浮現另一番和這時的茨梅茨弗一樣的心思。

  ——總算讓這家伙主動提出(答應)簽訂契約了。

  自古以來,簽訂協議真正的目的往往都不是為了“和平”,而是為了簽訂協議后去撕毀協議的那一個瞬間。

  抱著異樣的心思,茨梅茨弗望了一眼同樣在心中暗懷鬼胎的阿爾塔維斯,隨即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愉快笑容,手掌伸出,向內翻轉虛握,仿佛在倒持著什么無形的兇器一般。

  明明手中空無一物,可在頭頂那顆倒生的光輝之木照耀下,大地上卻突兀的平白多出了一道巨大而扭曲的陰影,阿爾塔維斯能夠看見,此時隨著茨梅茨弗那條緩慢而堅定向上抬起的手臂,那道巨大而扭曲的陰影也開始浮現出種種怪異的特性,仿佛活物一般,不斷翻涌著、蠕動著、張牙舞爪著,以此來向世界展示著自己的猙獰姿態。

  與其說是某種兇惡的兵器,不如說是某只被束縛在“劍”這一形態中的怪物才對。

  是的,怪物。

  在親身實地的得見后,阿爾塔維斯可以肯定,“茨梅茨弗”這一圣名傳承下的這把“斷劍”的正體,絕不可能會是像外界所流傳的那般源自于神之長子赫夫基斯什維利的鍛造之法所成,她非常清楚,要是按照那個有著強烈精神潔癖的家伙的作風,別說是授予他人這種東西了,恐怕只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地盤里面有這個東西,便一定會二話不說的趕過來將這把“獸之劍”從世界上抹除。

  這把“斷劍”的正體暫且不提,此時,隨著頭頂倒生之木的迅速下落,地上的那如怪物一般的陰影卻也同樣隨之迅速擴大,覆蓋到了大地的每一個角落中,將一切都渲染成了漆黑的色澤,變得猙獰而可怖。

  茨梅茨弗滿懷喜悅的凝視著手中虛握著的無形之劍,灰白色的眼瞳中仿佛已是倒映出了它那兇惡的模樣。

  ——何等的美麗。

  于是,他毫不猶豫的狂熱出聲,編織著言靈,呼喚著那來源于神明的加護:“雅赫薩里喲,我將在此贊頌您的偉大!”

  “——愿至高天之榮耀永世不落!”

  于是,有劍于此成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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