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梅茨弗這話說得是真心誠意,能夠為了婁希的一面之辭而做到這個程度,和相近實力的自己打了這么久,在他的眼中,巴薩羅謬可不就是這么一個“急公好義”的形象,尤其是教團這個出身背景,更是大大加強了這個推斷的可信度。
茨梅茨弗對此深信無疑。
在巴薩羅謬耳邊,慵懶而輕柔的女聲響起,是婁希有些意外的聲音:“他的話…好像真的沒有作假。”
男人微不可察的扯了扯嘴角,似是完沒想到自己在這個敵人的眼中居然會是這樣一種“會輕易相信他人”的形象,茨梅茨弗的這個肯定,頓時讓他覺得自己的格調被對方拉到了同一個水平,感覺受到了侮辱。
“我問個問題啊。”
“問。”
“該不會…在你的眼中我也是這么個形象吧?”
為了自己的形象,這個問題巴薩羅謬不得不問,他可不想成為像眼前這個茨梅茨弗一樣的蠢貨。
眼見巴薩羅謬竟是被人說的開始有些懷疑自己了,婁希微微一愣,旋即在心中輕笑了起來,做出思考的模樣,沉吟些許后方才道,言語中滿是認真的意味:“雖有小誤,但相差不遠,在我眼中的巴薩羅謬老師您確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人'。”
得,這就被發好人卡了。
被婁希這么用認真語氣一打岔,巴薩羅謬的心頓時就重新放了下來,眾所周知:女人嘛,總是喜歡說反話。婁希既然都這么說了,想必也就可以排除這個可能了。
巴薩羅謬一向是個無所謂的人,只是一個區區茨梅茨弗對自己形象的錯誤認知,還不足以讓他掛懷于心。
然而,茨梅茨弗卻并不準備放過他,仿佛生怕巴薩羅謬不相信自己的誠意一樣,讓人十分感覺到別扭了板起了臉,用一副嚴肅的神色說道:“我知道在圣巴薩羅謬大人你的心中,因為我的身份而可能不太相信我的話,但是在這個問題上,請你務必相信我剛剛說過的話——在我的心中,圣巴薩羅謬大人您一向是樂于聽取他人意見的。”
“假如是圣巴薩羅謬大人你的話,一定是會愿意相信我的吧!”
誰會相信你個這么離譜的方法啊。巴薩羅謬在心中暗自腹誹,忍不住做出了與實際形象絲毫不符合的吐槽。
實在是槽點太多了。
要說為什么事情而犧牲的精神他倒是也有,按巴薩羅謬一向以來的作風而言,從某種程度上上來講,茨梅茨弗的這個認知倒也是意外的蒙中了一部分事實。然而,實際上卻有最為關鍵的一點是大錯特錯——好鋼還得用到刀刃上面去呢,無論是為了東西而去選擇犧牲,追求價值最大化總是沒錯的。
生命是世上最為沉重的珍寶,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該去輕易舍棄。
茨梅茨弗很敏銳的感覺到了巴薩羅謬正在逐漸變冷的眼神,左思右想,著實還是摸不著頭腦,完不明白他的內心究竟在想什么。
或許,這就是阻礙人類的心之壁壘吧,青年在心中如此想到,越發清晰的感覺到了那逐漸逼近的死亡結局。
不能再猶豫下去了。
為了自己的小命、以及'茨梅茨弗'這個圣名的傳承,茨梅茨弗話音的忽然轉了一個大彎,果斷道:“這第一個方法太過荒謬,圣巴薩羅謬大人你不相信我也罷,但是…我實際上其實還有第二個辦法。”
這回巴薩羅謬終于是提起了興致,說笑道:“什么第二個辦法?難不成…你是準備拿自己當填補嘆息之墻裂縫的祭品?唔,犯下的錯、自己負責,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啊。”
要不是知道形勢比人強,這滿是贊嘆之意的話差點讓茨梅茨弗本能性給巴薩羅謬表演一下他和阿爾塔維斯練出來的傳統藝能,在心中再次給自己下達了“總有一天,我會…”的暗示后,茨梅茨弗用他那拙劣的演技勉強維持著笑容道:“不不不,當然不可能是了,嘆息之墻再怎么說也都是波赫尤拉家吸收了斯拉夫第一帝國當年的技術后所誕生的技術結晶,數千年間受到過近百位圣徒的加持,以我的位格,哪怕是把整條命都搭上去也不夠啊,就算勉強填了上去,也都可能隨時因為性質不同而崩裂下來,我要死了,圣巴薩羅謬大人你也…”
“不,有關這個我還是要反駁一下的,單論煉金技藝,我多少還是有點自信的,就算真的沒了你,以哲人國那群人的了解,得知有一個研究嘆息之墻、破解斯拉夫第一帝國遺留技術的機會在前,絕不可能有任何一個人放棄找路子偷跑過來的機會的。”巴薩羅謬擺了擺手,打斷了茨梅茨弗想要強調自己重要性的話語。
“以波赫尤拉家這么多年的積累,只是嘆息之墻上一個小小裂縫的話,暫時拖延個紀念時間還是做得到的。”一旁蘭修突然出聲,十分配合的給出了關鍵的助攻。
雖然至今都還不知道這個友方的身份到底是誰,但這并不妨礙巴薩羅謬在心中升騰起了對蘭修的幾分好感,當即趁熱打鐵對茨梅茨弗施加心理壓力道:“現在的事實就是這個樣子,對于我們來說,你的那個能夠'彌補嘆息之墻裂縫'的辦法其實并不算多么重要,就算沒了你,我們一樣還有其他的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巴薩羅謬微微瞇起了眼睛,殺意在銀灰色的眼瞳中一閃而逝:“所以說…現在要擔心的可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才對,一旦你的這個辦法沒有達到某個'好'的標準,那么我這里也只好難過的說一聲抱歉了。”
他這里稍微夸大了一點,事實上,無論是對于他還是對于波赫尤拉家而言,修復嘆息之墻的裂縫都是位于第一順位的事情,能第一時間當然第一時間解決為好,以免遲則生變。
有著婁希和蘭修的遮掩,茨梅茨弗并沒有看出巴薩羅謬的話語中摻了假,臉上很顯而易見的浮現出了掙扎、猶豫、遲疑的神色,咬了咬牙說道:“我的這個辦法,絕對比他們的還要好用。”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則秘聞,據說…當初斯拉夫第一帝國的人遷移過來建立這堵嘆息之墻時,所用的材料其實并非是什么俗透了的各種神秘金屬,而是一種曾經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的未知物質。”
“波赫尤拉家守著這堵墻壁守了數千年,甚至還在這堵墻壁上增添了凜冬要塞這個額外插件,對于這種組成嘆息之墻的未知物質,應該不會不清楚。”
蘭修思索了一下,悄然對巴薩羅謬道:“他說的確實沒錯,哪怕是以波赫尤拉家的技術,這么多年來也確實是沒能倒推出這種未知物質的組成粒子,無法進行批量化復制。”
這個消息令巴薩羅謬頗為意外,沒想到竟是波赫尤拉家也拿這種組成了嘆息之墻的未知物質沒辦法,到現在都還沒有達成批量化生產。
當從方位上真正達到“理解”之位后,創造界超凡者的意識會自然蛻變至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能夠觀測到普朗克尺度下量子泡沫的漲落,達成統一力的深刻認知,隨意對物質結構進行解析復制,在這樣近乎造物主的能力下,竟是還不能倒推出組成嘆息之墻的那種物質?
這種情況唯有一種解釋——除非那種未知物質根本就不是“物質”。
看到巴薩羅謬的遲疑,茨梅茨弗重新找回了自信,讓自己忘記了先前的經歷,恢復成了剛見面時的那個樣子:“看來圣巴薩羅謬大人你也是明白如今的情況…”
沒等茨梅茨弗說完,巴薩羅謬再一次打斷了他的話語聲,臉上旋即浮現出了令人感到有些害怕的愉悅神色。
“唔,讓我猜猜,你接下來是不是想說:世上根本沒有人能找到這種物質的出處,要想要修復的話,便只能通過與你合作,來獲取那個人的消息?”
——“你的下一句話是:你怎么知道的。”巴薩羅謬在心中滿懷期待的在后面又補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的!”茨梅茨弗有些失態,頓時驚呼出聲,做出了果然沒有超出預料的反應。
說完,他立刻反應了過來,從巴薩羅謬的話中捕捉到了一個更關鍵的信息:“等等,誰告訴你是一個人了?”
“我可沒說過啊,圣巴薩羅謬大人你可別瞎猜。”被識破意圖后,他當然是開始強行辯解。
這個很少接觸人的憨憨當然是不知道的,在外人看來,他這副姿態可以說是心虛到了極致,讓先前剛剛提起來的一點氣勢不攻自破。
“這不是很顯而易見嗎?”巴薩羅謬攤了攤手,故作無辜的樣子。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一拍手,裝模作樣的說道:“對了,我還知道一個消息,你說的那種未知物質…其實就是出自你身后的那個家伙吧?”
“——那個教你說出先前那些話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