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四十二章.鬼械神

  確實像是變了一個人。

  造星賢者身上的光微不可察的閃了閃,體內呈類星體結構的靈能核心也跟著轉動,凝視著眼前從外形上、性格上、乃至靈魂波段上都變得截然不同的撒法。

  按照她以前的那種死板性格,是斷然不可能說出這種帶著妥協性質的話的。

  撒法的神色很是坦然,紋路間金紅色光輝閃耀,一副根本不怕造星賢者看出什么秘密的樣子。

  她只是道:“神樹中記載了有關分離的創世之秘,不論是我眼中的你也好,還是你眼中的我好,表面上雖然看似是由引力聚合而成、圍繞著靈能核心而構筑的身軀,可在更高層次的存在看來,思想各異的我們,不也同樣是由分離之道而衍生的產物。”

  “于宇宙初始之時,這重道理便已貫穿一切事物而存在,上至天體,下至塵芥,世間無不畢恭畢敬的遵循著分離的力量而運轉著。”

  “聚合只是表象,而分離才是真實,這是從奇點爆炸的創世之時開始便已經定下了的道理。吾神雖為分離之象徽,但卻并非那等排除異己的偽神,在祂看來,信與不信根本不重要,譬如日星升起沉落,就算閉上了眼前去用盡一切辦法否定,在那里的道理仍舊在那里,照樣永恒不變。”

  撒法抬起不知何時已經化作鋼鐵之色的眼眸,身上閃耀起了安定而祥和的光輝,讓人不由自主的平靜了下來。

  “只要你還是奧什哈馬霍人的造星賢者,便不會有人會追究你與那群星之眷族的交易,賢者大人,我可以在這里保證,吾神祂絕不會做出那種卑劣的行徑。”

  造星賢者的靈能讓他能夠感受得到,撒法的心中并沒有欺騙隱瞞的念頭,身上更不像是有著被精神操控的痕跡。

  似乎都是出自她自己的內心。

  然而,造星賢者并沒有忘記在觸摸神樹之前的撒法是個什么樣子,再與現在的她相比較起來,這種奇詭的變化哪怕說是天翻地覆也毫不過分。

  “我現在是奧什哈馬霍人的造星賢者,以后也還會是奧什哈馬霍人的造星賢者。”沉默了一會后,它的球型身軀上光輝閃耀。

  “既然你所說的那個'神'根本不在意他人信仰聚合還是信仰分離,那么…你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撒法注意到了造星賢者的稱呼變化,雖然明面上問的是自己目的為何,可是實際上想要試探“巴薩羅謬”的意圖卻并沒有掩藏。

  “當然是為了宣示真理了。”撒法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分離之道的存在正猶如日星,只要還存在便不可能回避,接觸到吾神之后,作為一個奧什哈馬霍人,我便有了讓神的道修建在地上的責任,讓所有人都能目睹這份奇跡的必要。”

  “神不在乎的,我在乎。”

  得到撒法的這個答案,造星賢者似是有些不快,身上的光緩緩閃動(大抵類似于人類的皺眉),直截了當道:“不,我要問的根本不是這個,作為奧什哈馬霍人的造星賢者,不管你口中的“吾神”祂是不是真的是分離之象徽,對于這個未知的存在,我都有著必須有考量這位的責任。”

  “你說這個啊。”撒法的神色變得極為古怪,突然間轉身前進了幾步,重新來到神樹面前,撫摸著光滑的結晶狀樹干說道:“其實…你們早就見過祂很多遍了啊。”

  因為撒法的動作,造星賢者立刻就警惕了起來,考慮到這株突然降臨的神術身上纏繞著的種種未知,最后卻又不得不臨時放棄了準備引動靈能的架勢。

  就在造星賢者的注視中,以撒法手掌接觸到神樹的那一部分為核心,一圈漆黑的紋路無聲蕩起、擴散,將所過之處也染成了同樣的色澤,在結晶狀的樹干上造就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凄厲裂痕。

  幾乎可以說是肉眼可見的,生命樹開始了“枯萎”,向下沉落,向內坍縮,在某種未知的無形力量推動下,變得陌生又可怖起來,與先前給人的那種溫和感截然不同。

  塵霧漸漸消散,顯現出其后猙獰的輪廓。

  首先出現的是“角”,以蒼白的骨質構成主體,透明的內部則遍布著血管狀的漆黑紋路。

  其次出現的是“甲”,以數十塊暗紅色的龐大鱗片構成主體,沉凝的同時卻又不給人以笨重之感,搭配外層裝甲上所銘刻著無數經句,便塑造出了一種攝人心魄的美感。

  而后出現的是“翼”,以層層疊疊的漆黑鋼鐵構成主體,見到的第一刻便有一種被奪去心神的無力感就頓時浮上心頭,忍不住就想要低下頭來,不敢以正面相對。

  最出現的是“牙”,以灰白色的不透明結晶構成主體,圍繞著中心處的炮管延生出了兩側長短不一更不對稱的鋸齒狀劍刃。

  其名為死,其兆曰兇。

  災厄而不詳的機神,于此顯現。

  ——其名,鬼械神(de

  望著這道神樹崩塌之后,從漆黑云霧中顯現的身影,哪怕是以造星賢者的實力,在目睹“祂”的存在后,也不禁為此而驚駭。

  這是理所當然的,在這個走上了以靈能駕使龐然無垠之力,信奉聚合和分離兩道的宇宙,注重升華法理尋求超越的升華之路,對于任何生命而言,都是極為神秘的,根本就相當于是一個憑空開辟出的未知領域。

  在這具兇厄機神的身上,造星賢者固然沒有感受到龐大靈能積蓄在一起所造成的強烈壓迫力,可那種極其臨近的死亡預感,卻讓任何人都不敢輕視眼前的事物。

  ——假如被那種東西打中的話,斷然不會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這個念頭異常清晰的念頭頓時出現在造星賢者的心頭,令它看向那道正坐在鬼械神手中的那道身影時,又多出了幾分說不出來的忌憚。

  不需要去猜,巴薩羅謬完能夠預測到此時造星賢者心中的所思所想,作為“奧什哈馬霍人的造星賢者”,哪怕手握著虛空中儀軌所匯聚的龐大力量,它絕不敢在這里冒著破壞母河以及波及同族的風險直接大打出手。

  于生命樹的一生一滅間,巴薩羅謬將靈能黑洞的變化盡收于心,雖然在擁有足夠多的錨點之前還不敢融合本體,但是依靠逆生命陣圖的特質,已是能借助今宵落幕的一部分精要,推導出“鬼械神”這等兼顧二者特性新形態。

  征服之角冠、爭斗之甲裝、饑荒之翼披、以及最后的死兆之牙刃。

  哪怕是在巴薩羅謬而今的諸多形態中,鬼械神形態的戰斗力也絕對是最為拔尖的那一兩個,僅僅是伴生而來的概念武裝便有四件,還分別對應著七印末日中有關于前四印天啟四騎士的那一部分,除卻各自所附帶的獨特效果外,當它們同時出現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具“鬼械神”便相當于化作了等同于一部分“末日”概念的存在,擁有著獨特的天命在身。

  比起鬼械神形態的四件天啟武裝,撐死了也頂多擠出正理之劍、公義之秤、神怒之號這三件散裝的神話形態,無疑是看起來寒酸了許多,要不是還能搭載三位一體的概念,加裝神之手和生命樹陣圖作為插件的話,恐怕就連最強形態的稱號也要拱手讓出了。

  巴薩羅謬是個很穩健的人,一般都是有了掀桌子的底牌后才敢去莽的,即使一直以來的表現根本就是先動手再事后考慮,但這并不會影響他自稱穩健者的執念。

  有種病,叫做火力不足恐懼癥。這種病癥反映在他的身上,往往便是得到新力量后迫不及待的去找人交戰,提升熟練度的同時,又兼之是一種磨礪鍛煉的方式。

  有一說一,對巴薩羅謬這種人而言,讓他得到新形態后還去壓抑力量無疑是十分困難的,望著眼前這位據說是在所有靈能者進得了第一梯隊的“賢者”,哪怕是明知道眼下還得裝一個無害化的工具神,他也總是有一種想突然間抬起劍炮直接轟上去的沖動。

  ——來,大哥嗦這個,這個帶勁!

  似是受到“神明”的感染,與此同時,坐在鬼械神手掌上的撒法也是露出了十分相似的笑容,變得充滿侵略性,眼瞳中仿佛蘊含著深沉的惡意。

  “吾神現在的名諱是[鬼械神],在曾經,祂也有著讓我們再熟悉不過的另一個名字。”她愉快道,輕聲頌出了那個答案。

  “那個名字是——暗墟。”

  這個從莫名其妙的神樹中莫名其妙的鬼東西就是暗墟?

  雖然有先前的所見,可是當常識被挑戰時,在場的所有奧什哈馬霍人還是不由得生出質疑的念頭,想要從哪里否定這個結論。

  比如說暗墟只是黑洞的別稱、比如說黑洞根本不可能誕生任何靈智、也比如說鬼械神的形態根本不像神話傳說中真正的暗墟。

  要否定的理由,他們有很多很多。

  ——雖然,神不在乎。

  面對用沉默來表示質疑的諸多同族,撒法卻是根本沒有畏懼,打了一個響指,隨意而認真的說道:“不管你們信不信,吾神的身份就是暗墟。”

  “——我們過去曾經信奉的神、現在仍在信奉的神、未來還會繼續信奉的神。”

大熊貓文學    銹蝕的鐵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