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偏偏在這個時候!”
理性的崩壞比小月預估的還要早。
她急促的喘著氣,為了忍耐痛苦,將手指陷進樹干,鋒利的爪牙直接刨下一大片的樹皮。然后,她就這么跪倒在地上,止不住的咳著,將一口一口的血嘔出身體。
“小月,你沒事吧?”
“別過來!”
天瞳想要上前,卻被小月近乎慘叫的聲音給制止。
她眼里含著淚,雙肩激烈地上下抖動,仿佛拼命為了壓抑某種兇暴的情緒而對抗。
“果然還是不行呢。”
沒過多久,她自嘲的嘆了口氣。
“抱歉了,天瞳。我已經努力過了…雖然我也很想跟你一起活下去,但是果然不行呢,因為我是怪物啊…”
“別說傻話了!”
看到小月露出如此痛苦的臉色,天瞳徹底地、強烈到想要詛咒自己的無力。
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看著小月受苦。
“別靠近我。”
小月也意識到自己身體在變化,她一邊搖著頭,一邊后退著自己的腳步,想要拉開與天瞳的距離。
突然間小月的身體一僵,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了。
“快!趁現在快殺了我!快——!”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小月那張布滿恐懼的臉,以至今都沒有過的慘叫拼命向天瞳喊出聲音。
與此同時,她的身體開始發生異變,
白蠟一樣的肌膚,突起了青黑色的靜脈,將臉頰切割得支離破碎。站在天瞳面前的,已經不是人類的生物了。盡管如此,她依然努力維持著,自己身為人類那最后的一點意識。
“快殺了我!”
少女抽泣著苦苦懇求道。
被黑暗侵蝕了意識,已經連自殺都做不到。
這樣的慘狀,埋伏在遠處的天音以及執行員們應該都看見了。
可是,四周沒有任何的動靜。
誰沒有打算對小月出手。
也就是說,他們想要再觀望一下,把這件事情交給天瞳來處理?
天瞳痛苦地咬緊嘴唇,顫抖的指尖伸向了腰間。匕首,在月光下映射出寒冷而蒼白的光芒。
他握著刀尖,一步一步走向小月。
已經來到小月面前了,這個距離只要一揮手就能砍下她的腦袋。
小月的雙手緊緊地抓住巖石,沒有一絲的反抗。
真的要殺了她嗎?
母親慘死的畫面在眼前快速閃過。
記憶涌了出來,變成黑暗的感情,不斷折磨著天瞳。
辦不到…
殺死小月這種事情,果然辦不到!
少女那張純潔的笑容,仿佛再一次展現在天瞳眼前。
小月明明沒有做錯任何的事情,為什么非要死去不可?
天瞳說過了,就算小月變成了怪物也要把她救回來。如果在這里殺了她,那么所有的承諾都會變成謊言。
所以說,小月的請求——
“對不起,我做不到。”
天瞳搖搖頭,將手中的刀刃扔在地上。
“天瞳,你…!”
小月先是一愣,那雙充血的眼睛隨即迸出怒火。
是的。
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也好。
小月就是小月。
“我是不會殺你,我們一起回去吧。”
天瞳朝前邁出一步。
小月痛苦地喘息著,聲音漸漸變得狂亂起來。帶著哀傷的抽泣,發出似野獸一般的喘息。
在天瞳走過來的瞬間,她忽然暴跳起來,然后張開尖利的牙齒,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
啪唰,啪唰。
鮮血從手臂噴涌出來,牙尖刺入皮肉里還不斷攪動著,讓天瞳產生了手臂斷裂的錯覺。
就算是這樣,天瞳依然咬牙承受著,沒有發出慘叫,或者退縮,任由小月啃食著自己的手臂。
直到剛才為止,還很燥熱的空氣突然間平息下來。
她的牙齒停止了嚼動。最后,小月松開了天瞳的手。
“為什么你要這么傻?”
她抬起頭,那溢滿淚水的眼眶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會殺了你的!”
她哭喊道。
如果剛才不是小月在最后一刻奪回了理性,恐怕天瞳現在已經沒有了一只手臂。
“別哭了。比起我的手,我覺得你更重要。”
這么說著,天瞳用受傷的手臂,緊緊地抱住了小月的肩膀。就算隔著一層衣服,也能夠感覺到她的身體,現在非常的冰冷。
不過,沒關系。
小月已經挺過來了。
今后會變得更加困難吧?
在那之前,必須要找到解藥,以及抓住背后的幕后黑手!只有這樣,天瞳和小月才能夠從這場噩夢中解放出來。
“天瞳…”
小月的身體漸漸停止了顫抖,恢復到正常的體溫。
她抬起臉頰,用虛弱的聲音呼喚著天瞳的名字。
然后就這樣子,依靠在天瞳的身上。灼熱的呼吸,全都從口中傾吐在他身上。
“就算我變成了怪物,你也愿意接受我,是嗎?”
“是的。”
“就算我是怪物,你也要和我站在一起?”
“當然。”
天瞳毫不猶豫地回答。
因為根本就不存在其他的選擇。
“是嗎…天瞳是站在我這邊的呀。”
小月輕喘著氣,若有所思的點頭。
接著,她緩緩地站起來,從天瞳的懷抱中離開。
先前的異狀,仿佛都是騙人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小月恢復精神的臉上躍動著喜悅。
“我們快回去吧!”
她望向夜空,原本連成一片的黑云,被夜風吹成了兩半,退散的黑云,逐漸消逝在遠方。天空碧澄澄的,月亮顯得分外皎潔。
“好的。”
天瞳一邊回應著小月的聲音,一邊朝公園的出口走去。然而小月接下來的話,讓他的腳步當場凝在了原地。
“然后把大家都殺了!”
這太過兀突的話,將天瞳的思考給凍結住了,他甚至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覺。
“小月,你剛才說什么?”天瞳自己都覺得他的聲音在發顫。
“當然是回去把大家都殺了呀~”
她夸張地張開雙手,先前的痛苦彷佛不存在,在月光的沐浴下露出恍惚的笑容。
“只要把管理局那些礙事的異能者全都殺了,街上的人我就可以隨便吃了!”
她開心地就像個小孩子,踮起腳尖在原地來回旋轉。
最后,她停下來,以非常夸張的姿勢,看向旁邊已經完全愣住的天瞳。
“天瞳,你會幫我的對吧?”
她的嘴角勾勒成月牙狀,在臉上裂出了極為驚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