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蒙張口欲言卻欲言又止,是在不好打碎林進的希望,在腦海里反復構思著該如何說才好。
此時林進面色也有些頹然了下來,哀嘆一聲后擺擺手道:
“你且但說無妨,我林進也絕非心志不堅之人,若是辦不成,那就算了,順應天理隨緣行事的道理,林某還是懂得的,有些事強求不來。”
林蒙點點頭,這林進還算豁達,便開口說道:
“實不相瞞,圣人卻是有這種手段,不過先生的大師兄卻連魂魄都不存,真靈已經消散,想要令其復活需先用逆煉乾坤的手段重聚其真靈,這點就連一般的圣人都做不出,不過我的師傅卻可以辦到。”
“只不過圣人有這般的手段不假,做不做就又是一碼事了,令死人復生還用逆煉乾坤的手段,就連圣人也要承受天地氣運的反噬,需要付出的代價不小,這犯的是圣人的忌諱,圣人最不愿沾染因果折損氣運。”
“所以…記載是記載,就連在下曾在師傅哪里看到了諸多關于圣人的記載中,也甚少有圣人會用手段復活死者的。”
“今日先生對我有恩,日后我若得見師傅,那必然會不負先生的恩情,就算是豁出臉面去,也要替先生求上一求,只不過…”
林蒙沒把話說絕,雖是實話實話卻也給林進留了一線希望,話到最后戛然而止,不愿將那糟糕的結果說出來。
可林進卻毫不在意,聽了林蒙的話反倒興奮起來,大笑道:
“只不過圣人不一定應允對吧?無妨無妨!林某只要知道圣人真的有這般手段,你又能替林某一求,那便是林某的最大幸事了!盡人事聽天命,不過如此!”
“先生好胸懷!”
林蒙拱手稱贊一聲,本想著用這個機會也能拿捏一下林進,套出對方有關他那個大師兄和當年的那些事來聽聽,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可想來卻覺得不妥,自己若用這種事拿捏林進,又無法給對方一個保證,那便是欺辱對方,若是到時候師傅哪里不點頭,自己豈不是在林進哪兒失了道義。
林蒙終究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機會多的是,改日從任平生沈夢舟哪里打聽不也一樣!
林進心情大好,帶著林蒙回返鴻天監,四下望了望這偌大的天啟城,指了指城中東南角的位置,朝林蒙笑道:
“天啟城內其他地方不用帶你逛一遭嗎?那東南角的龍游臺也算這天啟城內的名勝之一。”
“千年前這天啟城我也來過不知幾次,便不用再看了,只是這龍游臺卻不曾聽聞,是何來頭?”
林蒙順著林進手指的方向,朝天啟城東南角望去,確是能看到在遠處有一座高臺,其上還有一尊雕像,搞個和大典的祭臺似的。
這龍游臺是千年前不曾有過的,林蒙沒有見過,屬實感到新奇,可聽名字卻覺得耳熟,好似在鴻天監藏書樓內有關大隆的史記中看到過,只不過這微末之處一時竟也不好想起。
林進看向東南方,微微瞟了一眼林蒙,笑道:
“這龍游臺說來也與你有關,龍入神游便是龍游,你應在我鴻天監內大隆的史書上看過的,現在可有想起?”
龍入神游?和我有關?
經林進這一提點,林蒙算是回想起了。
龍入神游,這不就是當年自己隨周元率軍攻入天啟城時,不曾想大秋還留有一手藏的極深的后手,有位不為人知的玄悟高手,在當時突然發難攻向周元,企圖行斬首擒王之策,打了自己和周元一個措手不及。
而自己當時也是料想不及,無力救援,就在千鈞一發至極,心中焦急萬分,眼見自己的至交好友周元就要被敵手奇襲格殺,一切努力前功盡棄之時。
自己竟冥冥之中摸到了與天地間的那一縷共鳴感悟,一槍入了神游之境,得了暫時的神游修為,救下了周元,且一舉奠定勝局。
而天啟城東南角,便是當初自己一槍入神游之地。
林蒙這才回想起來,自己不僅知道這龍游臺的來歷,還確實是在史書上看到過,這龍游臺是由周元后來修建,歷代大隆皇帝登基之時都要上這高臺供奉祭拜。
其意為沒有林蒙便沒有大隆,大隆皇朝生生世世歷代后人都不忘本,都感激于林蒙。
“唉!”
想起這些林蒙重重的嘆息一聲,似是不愿回顧往昔,朝著林進嘆服一聲道:
“先生好學,可過目而不忘,在下所讀這千年歷史只不過是為填補一些認知中的空白,對于這等微末之事乃是一眼而過,實難做到銘記于心,就算日后想要想起也是頗為不易。”
“只不過這些地方還是不用多看了,過去的已經都過去了,更何況那還是紀念我自己的地方,故事都是我自己的故事,沒什么新奇的,還是早些回鴻天監吧。”
林蒙拒絕了林進還想再帶他去龍游臺一觀的想法,對于林蒙來說,未能陪周元見識到他們二人親下的這大好河山,未能見識大隆盛世,便是他心中最大的遺憾。
只是千年一過,滄海變桑田,斯人已逝。哪怕此時看到和曾經如此相似的天啟城林蒙都感慨良多,更加不愿意去一些和周元有關的地方了,唯恐睹物思人。
“哦。”
林進挑眉瞅了一眼神色有些落寞的林蒙,不平不淡的哦了一聲,已然是瞧出了林蒙的一些心思,便岔開了話題,問道:
“我雖帶你來槍神殿,乃是打著借此機會一步步逼迫于你的謀算,可你卻為何見了你如今在后世的崇高地位,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
林蒙聽的嘴角一抽抽,心道這萬卷書林進雖說心眼多的怕人,可有些地方還真是缺心眼,人究竟是不能完全理解另一個人的。
“不感喜悅,只是覺得德不配位,惶恐不安罷了。”
林蒙朝林進搪塞一句,說的倒也是半真半假。
德不配位肯定是假的,就連林蒙自己都一直在心中以槍道帝王自傲,這般成就乃是天下槍修所共尊。
只是這惶恐不安卻也是真的,只不過是因忌憚這香火氣運和其中的因果而感到惶恐不安罷了,那可是連圣人都忌憚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