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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巡守

  禮樂聲起,美人舞姿翩翩,美食一道一道端了上來。

  眾人也笑逐顏開的觀賞音樂舞蹈、嘴里聊著天、并且互相敬酒。

  丞相田千秋有點醉了,身體搖晃著笑呵呵的走到許延壽跟前擼了一把許延壽的腦袋,笑著說道:“瑞侯是人之祥瑞,我摸一把,沾沾福氣。”

  這打了個樣好了,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等一個個有想學樣,對著許延壽的頭給摸起來,嘴里笑嘻嘻的說著什么“我也摸一把,沾沾福氣。”

  “我就這么被人盤了!”許延壽被眾人摸了好幾把,然而卻怎么也掙脫不過,心中悲憤的想著。

  當然,除此幾人,倒是沒其他人前來。

  因為這幾人都是許延壽的師傅,平日里關系處的極好,但許延壽起勢之前默默無聞,起勢之后,嚴格保持和其他人的距離,許延壽竟然對朝堂眾人頗有些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感覺。

  宴會結束,許延壽郁悶的回到家中,一臉的蛋疼,嘴里默默吐槽:“老子就算是瑞侯,也不是讓你們盤著玩的。一個個的老不修,凈欺負我年紀小。”

  然而,許延壽也只能說說,一點辦法也沒有,誰讓他年紀小,又是他們的學生呢!

  一直到正月十五之后,年味才算是散去,準備了好久的巡守計劃可算是要施行了。

  此次向東巡守,奉車都尉霍光、駙馬都尉金日磾、太仆上官桀皆隨侍,除此之外,鉤弋夫人、六皇子劉弗陵及作為劉弗陵身邊的侍郎瑞侯許延壽也隨從漢武帝前去。

  車轔轔一路,包括護衛的兵將、奴仆隨從、官員、陪伴漢武帝前去的家眷等等,數千人的隊伍浩浩蕩蕩沿著秦朝秦始皇時代便已經修建好的馳道向東出發。

  在周朝,諸侯為天子守土,而皇帝巡游視察,因此皇帝出行四方就叫做巡守。

  巡守最主要的目的就在于考察官吏的好壞,了解百姓的生產及生活情況。

  駙馬都尉金日磾親自駕車,鑾駕之中除了漢武帝和鉤弋夫人之外,劉弗陵也在。

  許延壽此時在另外的車上。

  他掀開車子上的窗簾,向著外面看去。

  距離馳道比較遠的地方,許延壽看到了衣衫襤褸且頭發斑白的老者耕作、也看到花樣年華的女子在田間地頭流汗,但是唯獨沒有看到本該是勞動力主力軍的青壯男子耕作。

  沒錯,漢武帝一代,將匈奴拒之門外,威震西域,并有“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的氣概。

  但這一切都是在透支大漢國力的基礎之上。

  終其漢武帝在位期間,就消耗掉了文景之治時候儲存的億萬糧食,并且經過經年累月的戰爭,那還資金短缺,多虧了桑弘羊生財有道,才沒有讓漢朝的財政破產。

  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雖然百姓稅收依然是“三十稅一”,但其他方面層層加碼,終究還是老百姓出的錢。

  并且連年的戰爭消耗的青壯更是不計其數。

  想到這,許延壽對最廣大的農民忍不住又一絲同情。

  作為穿越之前生長在新時代的許延壽,此前對人民史觀雖然認同,但是畢竟還是模糊。

  但看到那拋荒的田地,以及老幼及女子耕作的場景,“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這句話血淋淋的擺在了許延壽的眼前。

  “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是這群百姓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是這群百姓一點一滴耕作出來的!

  但是他們享受到了什么?只能享受到父親喪子、妻子喪夫、孩童喪父的慘狀,享受到比文景之治時期還要窮苦的情景,享受到活不下去賣兒賣女賣自己賣身為奴的悲慘命運。

  “若這盛世只是達官貴人的盛世,不要也罷!”許延壽回想起上一世人民當家作主的盛世做了一番對比,不禁感嘆的想著。

  正當許延壽感嘆著,忽然一小黃門傳話過來:“瑞侯,陛下召你過去。”

  許延壽一聽,趕緊從車上下來,到了漢武帝所在的鑾駕。

  掀開門簾進入鑾駕,許延壽拜道:“陛下,不知召臣何事?”

  漢武帝站在鑾駕的窗戶旁,對許延壽招招手道:“上前來。”

  許延壽上前,走到漢武帝跟前。

  漢武帝意氣風發的指著一望無垠的廣闊田地對著許延壽說道:“這是朕的江山,你看這山河多么壯麗!”

  許延壽順著許延壽所指,看了過去,卻默默無語,沒有附和漢武帝的話。

  漢武帝有些奇怪道:“怎么,這景色入不了你的法眼?”

  許延壽沉默片刻道:“請恕臣死罪!臣只看到了萬民的血淚和苦楚。”

  漢武帝聽此,臉色一變道:“瑞侯何出此言?”

  許延壽此時面不改色,直言開口道:“陛下,臣只看到了本應在大好耕田上揮灑汗水的青壯年男子一個未見。反倒是老弱婦孺艱苦勞作;本應谷苗旺盛的良田上卻雜草叢生;本應安居樂業的百姓卻滿面的愁苦!”

  漢武帝勃然變色道:“瑞侯,慎言!難道你是在說朕在位這些年,治理的國家民不聊生,說朕是昏君一個,沒能照顧好大漢的子民?”

  許延壽搖頭道:“陛下,并非如此。臣只是覺得這些年打匈奴已經打出我大漢的國威,打出我大漢的氣勢。

  再打下去,百姓就要撐不住了,我大漢的百姓也該到了修養聲息的時候了。”

  漢武帝聽此,面色緩和了一些,順著許延壽的目光看了過去。

  發現確實如許延壽所說,田野中耕種的竟然都是些婦孺老人,青壯男子幾乎一個也沒有。

  漢武帝沉默了起來,思考著許延壽的話,沉吟片刻道:“這是我大漢必須要承受的代價!”

  “陛下,時代不一樣了。您剛登基的時候,匈奴侵擾我大漢如入無人之境,百姓盡皆受匈奴侵犯之苦,同仇敵愾之下,百姓盡皆慷慨赴死,毫無怨言。

  如今匈奴被我大漢強軍肆虐之下,早已經不敢再來,而百姓卻已經怨聲載道了。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望陛下三思!“

  說完,許延壽將官冠取下,低頭拜倒在漢武帝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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