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兄弟,多虧了你的情報啊。”常茂握著芝麻的手,不住地感謝道。
投降儀式發生了那樣的“慘禍”,或者“失誤”,是肯定進行不下去的了。痛的快要昏迷的馮瑜被人抬去了救治,藍玉也被驚醒了,自知有些失態,被人誤導,還差點誤了大事。納哈出則被常茂的狠毒嚇壞了,威懾之下也急忙穿上了藍玉的衣服,并自罰了三大杯,總算是讓投降儀式在一片祥和之中結束了。
在本來的歷史上,藍玉與納哈出確實鬧了這么一出。只不過不同的是,同樣在這個歷史進程中的常茂則惱羞成怒,拔刀相向,一言不合就把納哈出砍成重傷。就像今酒桌上一言不合,抄起酒瓶子干架一樣。納哈出身經百戰,反應很快,躲過了要害部位,但還是被砍中了肩膀。
此時情況急轉直下,營外的雙方士兵都聽到了動靜,圍攏來準備動群架。如果任由發展下去,納哈出是活不了了,但他的二十萬人也不會再投降了。在這關鍵時刻,陪同藍玉隨行的都督耿忠保持了冷靜,他連忙招呼身邊軍士把納哈出扶著去見主帥馮勝。
馮勝是一個脾氣溫和,處事謹慎的人,他一見納哈出狼狽不堪,身上還帶著傷,嘴里不停的喊著他聽不懂的蒙古話。便大致明白出了什么事。他馬上好語安慰納哈出,這才將納哈出的情緒穩定下來。此時納哈出的部下也得到了消息,以為納哈出被殺掉了,紛紛表示要報仇雪恨。馮勝立刻派納哈出手下降將觀童去明情況,才最終順利招撫。
這場風波結束后,朱元璋對藍玉的觀感大為削減,將其訓斥一頓,認為其魯莽,不夠冷靜,容易被情緒帶著跑。而常茂則與馮勝互相推諉扯皮,惹得朱元璋大怒,將馮勝軍權收走,并降了常茂的爵位,還把他發配到廣西龍州,四年以后,常茂就郁郁不得志病逝了。
所以,作為一個穿越者,李之弘可不能讓自己這位便宜老丈人就這么死掉。雖然未來老婆經常與常茂發脾氣,可這其中濃濃的舐犢之情與父愛,李之弘看的非常清楚,而且,常茂是自己父親的生死之交,自己以后要出頭,沒有常茂的護佑是不行的。因此,不管是為了常月也好,還是為了自己也好,李之弘都不能讓歷史重演。
早在慶州之戰結束以后,李之弘就命令自己手下李四與投降的不蘭奚和圖里木“套近乎”,還真得到了一些信息,他判斷元平章果來與相社是有勾結的,至少也是有交流的。再加上他的叔父宋田心那的暗示,他警惕心大起,一邊對宋田心加強監視,另一方面則命芝麻傳信遼東謝林渠身邊的李大妮等人,要努力發掘關內與納哈出通信之人,任何線索都要報告。
他并不知道,宋田心的舉動一方面是為了警告他,他永遠也脫離不了皇帝的手掌心,必須誠心實意為皇帝辦事。另一方面,也是讓他覺得,相社無處不在,派往遼東納哈出身邊的釘子應該動一動了,這樣也好為他們黑龍暗諜的下一步舉動打好基礎。
宋田心的警告還是達到了目的,在李之弘的一再強調之下,遼東納哈出身邊的謝林渠和李大妮都無比的注意。當時馮瑜派乃刺吾傳信給納哈出,謝林渠就有些奇怪,什么事情非要通過信件來?還是以其親兵隊長的名義?謝林渠果斷將這個消息通報給了李大妮,李大妮則飛鴿傳書,送信到了李之弘手上。
雖然不知道信件的內容,但李之弘聯想到原本歷史上發生的事情,當下就明白七七八八了。很明顯,如果馮瑜甚至馮勝是相社的人,那么,常茂持刀將納哈出砍成重傷,必然會讓投降儀式不能繼續下去,納哈出也就有理由繼續對抗,除非明朝給與更多的條件。
而在朝堂上,藍玉和常茂則會受到打擊,而馮勝則會因為處置得當受到表揚。這樣,相社的勢力將會進一步加強。當然,相社對李之弘青睞有加,并不排除其希望打掉其現在的靠山常茂,逼迫李之弘投到相社門下的想法,如此一來,相社就會錦上添花,如虎添翼。
當然,猜想僅僅是猜想,可如果猜想成真,那就要壞大事了。想到這里,李之弘急忙手書一封,交給芝麻,要其快馬加鞭送信給常茂。而投降儀式也不是隨便挑個日子就能成的,古人都迷信,總要選個黃道吉日,因此從馮瑜寫信給納哈出到李之弘傳消息給常茂的這段時間就很好地打了個一個時間差,在投降儀式之前,使得常茂知悉了全部的信息。
常茂何許人也?
茂太爺啊!
能夠真刀真槍跟人硬剛,也能耍心思,使點陰謀詭計,而且最關鍵的是,朱元璋信任他,他也知道相社的陰謀。去年祭祖回鄉,他就得到了圣旨,在太子巡視期間坐鎮鳳陽守備指揮使司,節制十數萬兵馬,以防李善長有異動。雖然最終并沒有什么大事情發生,可他也是功不可沒的。
畢竟,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投降儀式之前他得到了芝麻傳來的消息,知道了馮瑜給納哈出寫信的事情,當下就感覺奇怪。于是他采納了李之弘給他的建議,在投降儀式上密切關注著馮瑜的一舉一動。是以雖然他喝的酩酊大醉,但眼睛始終在盯著馮瑜。
果不其然,馮瑜借著跟藍玉喝酒的機會湊到跟前,蠱惑著藍玉將身上的衣服解下來給納哈出穿。常茂也觀察了納哈出的舉動,似乎對藍玉的行為并沒有太多的驚詫,表演的痕跡太過于濃厚。后來藍玉與納哈出爭吵,馮瑜卻湊到了自己的跟前,明擺著就是嫌火燒的不夠大,要自己再去添油。
常茂冷眼旁觀,心下早已確定個七七八八,這個馮瑜肯定有鬼,不定就是相社的人,自己也就順水推舟,拿馮瑜投石問路。不僅可以平息事態,還可以探出馮勝的傾向。要是馮瑜真的沒事,大不了自己賠他一條胳膊,就看馮勝敢不敢要,畢竟如果自己出來在場的真實情況,都是馮瑜挑起來的事端,馮勝也會落一個御下不嚴的罪。
這叫吃啞巴虧。
砍完之后常茂也是心悸不已,要是沒有那子的及時通信,依著自己的性格,不定真的就一刀把納哈出砍死了,那事情可就真的不好收拾了。雖然那子有些無恥,但看在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還是得好好感謝,也得感謝他手下的這個叫芝麻的家丁。
芝麻被常茂還沒有包扎的粗手握的都是血,無語苦笑之下,也不求讓常茂放開了,畢竟一個貨真價實的國公爺握著自己的手表示感謝,也是一份榮耀不是?
“國公爺,這邊的事情暫時處理好了,不過還請您不要跟右將軍大人透露這個消息。”芝麻聲道,“還有,我家連長擅自作出了一些舉動,但只是為了查找證據,是高麗跟相社勾結的。不過,我們表面上的人馬不能夠擅動,只能依靠我們特種排的人,可我們需要幫手。我家連長的意思,能夠請您暗自調動一些人馬,歸我們指揮。”
常茂思忖了片刻,點頭道:
“行,你去找我的義子常老六,就是我的命令,一百人夠嗎?”
“夠了。多謝國公爺!”
半夜,常茂在自己的軍帳中看著手上的傷口,不由得咧了嘴。他娘的,做戲也不用做這么認真吧?雖是皮肉之傷,可自己多久都沒負傷了,久違的疼痛啊。
“報國公爺,有一位自稱是遼陽衛指揮使的大人在帳外求見,是否允許?”自己的親兵過來聲通報道。
遼陽衛指揮使?這個時候來干什么?常茂有些納悶,不過還是叫人通報了。一看來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黑臉大漢,不過高大健碩,一看就是英武之輩。
“你,為何來見本國公?”常茂好奇道。
此人冷笑一聲:
“國公爺大禍臨頭了,私自調遣兵馬,參與高麗內戰,這要是被別人,尤其是被征虜大將軍知道了,會怎么處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