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請看,翻過前方五里處的那座小山坡,再往西南十里,就是松亭關了。”羅三林殷勤地給已經被納哈出尊為三品朝議大夫的謝林渠指著方向。“所以我們的馬隊就不能再向那個方向去了,肯定會有兵丁阻攔,那邊的糧草已經堆積如山,還有他們新生產的軍械板甲等重要軍資。”
“果然是防守森嚴,不過沒有關系,他們絕對料想不到,我們會盯上這里,還會從天上襲擊。”謝林渠頗為自信,“你們大人提前派人輸運出來的手榴彈、燃燒彈還有火油藏在什么位置?”
“回大夫,就在離松亭關五十里路的一處山林之中,有專人偽裝成附近的獵戶專門看守,我們離那里也很近了。”
“很好,現在我命令,你帶著你的全部人手,迅速趕往集結地,將騾馬上的物資卸下來,按照我之前教你們的方法快速組裝成燃燒裝置和懸浮裝置,注意不要提前將燃料注入燃燒器,以免低溫冷卻了。掛籃則就地取材,但動靜一定要小,崗哨一定要設置好了。”謝林渠有條不紊下著命令,安排步驟,羅三林等人聽得直直點頭。“我現在則親自前往松亭關,那里有我的暗線,我們后天晚上的行動能否成功,明軍的糧草軍械能否全部焚毀,就在此一舉了。”
“誓不辱命!”
為了畢其功于一役,朱元璋從很早就開始布局遼東之戰,只是由于其他方面的牽制,才沒有騰出手來收服納哈出,直到去年才開始進行大規模的準備。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草軍械一直是重頭戲。去年,李之弘為朱元璋獻上了新式的鋼鐵,還有炒米布袋,如此一來,這就省去了很多路途上的損耗開銷,但新式鋼鐵的重要性,也使得松亭關一線的防御力度陡然增強,守將承擔的壓力也是空前巨大。
參與護衛糧草軍械的陳茂作為守衛百戶,半點不敢掉以輕心。這堆積如山的炒面在冬天極好保存,但也極易燃燒,是以這糧倉四周幾乎沒有可以引火之物,就連夜晚巡邏,都要提著牛皮燈籠,而不敢直接打火把,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是火燒連營。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別說掉腦袋了,自己很有可能就先葬身火海了。
他看了看日頭,已經快到申時末(下午五點)了,嗯,又要到自己去值守巡邏了。可還沒有出營,就被傳令兵叫到了上官千戶大人那里。他有些疑惑,但還是乖乖地去了千戶的大帳。
一進營帳,陳茂立刻注意到了坐在下首右側的一位黑臉軍官。看樣子得有三十多歲,坐在那里目不斜視,沉思不語。陳茂也沒有太在意,急忙上前給自己的上官行禮。誰料千戶大人卻沒有看自己一眼,而是諂媚地對那個黑臉軍官道:
“馬指揮使大人,人已經叫到了,就是這位陳百戶。您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問,需要一處安靜的地方嘛?”
那個黑臉軍官搖搖頭,肅聲道:
“我沒有來過你這里,明白嗎?而你的這位手下姓陳的百戶今天在附近巡邏的時候,不幸被山里的熊瞎子襲擊,重傷不治身亡。”
“是是是,下官省得。”
“很好,那就把人帶走吧。”黑臉軍官一招手,四面立刻出現了手持弓弩的士兵,齊刷刷對著已經反應過來正要拔刀反抗的陳茂。陳茂大驚,眼神一凜,自知反抗無望了,便咬牙切齒,迅速抽出佩刀,準備自刎。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位黑臉軍官隨意彈了一枚小石子過來,無比精準正中他的腋下,當時就把他打的失去了力氣,佩刀也無力的從手中滑落在地。
四面的士兵立刻圍攏過來,很是嫻熟地將他制止,反縛手腳,并在嘴里塞上麻布,省得他咬舌自盡。黑臉軍官瞥了那嚇得呆若木雞的千戶一眼,若無其事道:
“我的人只偵察到這位陳茂與關外的元匪私通,至于你,有沒有參與其中,本官還不知曉。不過,本官一向不計前嫌,如果你想要反正或者倒戈,只管對我交代就好。如果沒有參與其中,那就把你的嘴堵嚴實點。聽明白了嗎?”
那千戶面如土色,急忙下拜磕了幾個響頭道:
“大人明斷啊,下官,下官真的不知道這陳茂的事情但這人是下官的手下,下官該負之責,一定會擔起來!唯請大人開恩啊!”
馬林嘴角揚了起來,微微一笑:
“好。你就把嘴巴閉上,本官暫且相信你,也記住本官教你的話。帶上人,走!”
“排長,到了關外真的要剃頭啊?連長請的先生不是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嘛?這為了偽裝成女真人,代價也太大了吧?我可不想回去以后被老娘罵。”一隊準備出關到遼陽衛的馬隊中,老猴兒跟在李大妮后面嘀嘀咕咕。
還沒待李大妮回應,旁邊同為狙擊手的耗子就樂了:
“我說老猴兒,你這嘴里云里霧繞的,是想考秀才還是想怎么滴啊?背的天花亂墜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娘的讀書人呢。可就你這五大三粗的樣子,比連長的同窗好友,同為舉人的胡東川還要磕磣,哪個考官愿意要你啊?”
旁邊的黑貓忍俊不禁,正色道:
“嘿,耗子,做人要實在,資道不?”還帶著剛學的遼東口音。
老猴兒大為感動,將黑貓引為知己,對著耗子反詰一擊:
“耗子,你跟人家學點好兒行不行?黑貓說的得多有道理啊,做人要實在,資道不?”老猴兒也學了一句。
“咳咳,老猴兒,我還沒說完呢。”黑貓解釋道,“我是對耗子說,做人要實在,居然用磕磣來形容你,太不應該了,怎么可以這么美化你呢?你讓磕磣這個詞怎么想?”
“哈哈哈哈”跟在一邊聽他們打趣拌嘴的特種排家丁們全都忍不住了,瘋狂的笑了起來,笑聲震得附近的鳥兒全都飛了起來。
“你他娘的茅坑里打燈籠,找死!”老猴兒憋紅了臉,氣的牙癢癢,一個箭步就撲了上去,要將耗子和黑貓掀翻在地,卻被這二人輕松躲過。老猴兒氣急不過,轉過身來,又要再來,卻被李大妮制止住了。
“咳咳,老猴兒,差不多行了啊。”李大妮止住了笑意,正色道,“弟兄們,老猴兒說的對,咱們出了遼陽衛,就要化妝成女真人進行偵查了。這也沒有辦法,咱們身為連長的兵,就得服從命令聽指揮,連長也說了,等咱們回去會給咱們補償,他弄出了生發劑,咱們只要涂抹在頭上,不出半年,就能全部恢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