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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朱雀玄武

  中都郊外鳳凰山腳下,那棟不起眼的農家宅院在呼呼北風中默不作聲,似乎前一段時間的劇烈爆炸沒有給它造成什么影響。從外表看,這里與平常的農房沒有什么區別,可若是有人向下打個三丈深的洞,就會驚訝發現,這偌大的鳳凰山下,幾乎被掏空了。

  此時相社的頭頭腦腦已經從各處的隱匿入口進入到這個總基地的大廳里,召開他們第八十二次常務會議,像往常一樣,這次的會議也充滿了激烈的交鋒。

  “楊群!你來跟大家好好說說,為何三番五次都沒有鏟除那個叛徒?”一位胡子花白的老翁站起來,大聲質問道,“湯友恭那個婢女生的,現在居然還在朝堂上活蹦亂跳,攻訐我們福建王家侵吞土地,逼得我那賢侄不得不放棄了前來投獻的一萬三千畝土地,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老夫就不明白了,那個李之弘的手下就那么厲害?能逼得你多次圍剿都失敗了?”

  楊群略微一彎腰,沉聲道:

  “王理事,行動計劃不周確實是我的疏忽,那小子的手下的確很厲害,不是虛的,當初的正陽關之戰,雖說是有了那幾種先進武器,可他手下的人要是沒兩把刷子,也守不住那么久的時間。”

  王老翁不屑道:

  “哼,老夫知道了,你們楊家除了推卸責任也什么都不會了,就像你那族兄楊心,居然控制不了一個吳柳七,十萬人被三百人打敗,身敗之后居然不自盡還被俘虜了,現在被錦衣衛嚴刑拷打,說不上哪天就把組織的秘密吐露出來了。公爺叫你的人去干掉他,怎么,到現在還沒得手吧?真是一群敗類!”

  楊群深呼一口氣,正要反駁,身前坐著的人卻一擺手,他急忙躬身,行一禮道:

  “公爺,屬下妄浪了。”

  李善長此時面無表情,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然后瞟了一眼王老頭。王老頭頓時像斗敗的公雞一樣垂下了腦袋,連連恭聲道:

  “公爺,在下只是有些心急了。楊隊長,還望您海涵。”

  會議廳就像是朝堂一樣,李善長坐北朝南在正首,斜后方是威風凜凜的楊群,向下依次是八大理事和各廳的廳長。他們都坐在了黃花梨木座椅,靠背十分舒服,可現在誰也不敢靠著椅背,都正襟危坐起來,等待李善長訓話。

  那可是李善長啊!士大夫官員,地主階級的有力代表者,淮西黨黨魁,胡惟庸猖獗的時候,連朱元璋都不放在眼里,可唯獨對李善長恭敬有加。而胡惟庸事敗后,李善長不光什么事情也沒有,還接手了胡惟庸一手創立的相社組織。不過,現在看李善長如此嫻熟掌控的樣子,相社的這些元老隱約感覺,當初胡惟庸創立組織,很可能是得到了李善長的授意。

  畢竟李善長可是除了朱元璋以外的大明第一人啊!

  洪武三年,朱元璋大封功臣,說道:“李善長雖無汗馬功勞,但跟隨我多年,供給軍糧,功勞很大,應當晉封大國。”于是授他為開國輔運推誠守正文臣、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太師、中書左丞相,封為韓國公,年祿四千石,子孫世襲。并授予鐵券,免李善長二死,其子免一死。

  當時被封公者,有徐達、常遇春之子常茂、李文忠、馮勝、鄧愈及李善長六人,李善長位居首位,詔書中將他比作蕭何,對他褒獎備至。

  洪武四年,李善長因病辭官歸居,朱元璋賜臨濠地若干頃,設置守墳戶一百五十家,賜給佃戶一千五百家,儀仗士二十家。一年后,李善長病愈,朱元璋便命他負責修建臨濠宮殿,將江南富民十四萬遷徙濠州耕種,讓李善長管理他們,留在濠州數年。

  洪武七年,朱元璋提升李善長之弟李存義為太仆丞,李存義之子李伸、李佑都為群牧所官。九年,朱元璋以臨安公主下嫁其子李祺,授為駙馬都尉。初定婚禮,公主嚴修婦道。李家受寵顯赫,時人極為羨慕。

  李祺與公主結婚一個月后,當時的御史大夫汪廣洋、陳寧上疏說:“李善長恃寵自縱,陛下因病幾乎十日不能上朝,他不來問候。駙馬都尉李祺也六日不來朝見,召他至殿前,又不認罪,這是對陛下極大的不敬。”李善長因此獲罪,被削年祿一千八百石。

  看樣子李善長是失寵了,可洪武十三年,胡惟庸因謀反被誅殺,受牽連而處死者甚多,但李善長仍然如故。御史臺缺中丞,李善長暫理御史臺事務,還多次向朱元璋提出建議。朝堂上青松不倒,門生故舊遍地,只有他能夠撐得起相社,也只有他能夠為了士大夫心心念念的相權而扛起這面大旗,雖然,他這個時候已經七十二歲了。

  他看著眾人,緩緩道:

  “吵完了?”

  眾人皆起身向他行禮,眾口一聲道:

  “不敢在公爺面前造次。”

  李善長看起來有些疲倦,他微微搖頭,閉著眼睛道:

  “我老啦,沒幾年可活了。本來想安安生生的過完這最后幾年,可你們也不放過我啊,行,那我就扛起來,拼著老命不要也要為咱們爭一爭。可我扛起來了,你們呢?每次開會都要推諉扯皮,還得我出來給你們收拾攤子,老夫欠你們的了?你們給個準話,想吵的繼續,老夫先回去瞇一覺。吵好了我再出來如何?”

  王老頭急忙下跪,拼命向李善長磕頭:

  “公爺!公爺!是我不對,我該死!我保證,以后再也不吵了,再有下次,我愿接受社法!”

  “起來吧!這樣做作有用嗎?”李善長有些不耐煩,喝了一聲。王老頭旁邊幾人慌忙把他拉起來,躬身肅立。感覺耳邊清靜了,李善長睜開了眼睛,看著眾人都站著,呼出一口濁氣,淡然道:

  “都坐下吧,王全,你也坐。”對著王老頭道。

  “既然吵了,那這個攤子我還得收。關于刺殺湯友恭,社里面確實沒有考慮到那小子手下的強悍程度,失敗了那么多次也是情有可原。”李善長坐了起來,沉聲道;

  “但是進了京城,絕對不能下手殺他了。和刺殺一個湯友恭相比,我們在京城的內線無比重要,尤其是朱雀與玄武,那是絕絕不能暴露的,否則陛下拼著讓天下大亂,也要動手除掉我。王全,就讓湯友恭多活一陣子吧,他也只是十三年后才發展的,沒那么重要,丟了也就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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