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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進退兩難

  郝仁卿很懷疑自己的腦子有沒有正常運轉,不然則么會被一個破落戶問的啞口無言,逼得自己把臟水往劉二寶身上潑。

  要是劉二寶不在倒也還好,就算我理虧可也沒有人證,這下倒好,自己信誓旦旦的說,劉二寶說的才算數,可看劉二寶這個樣子,怎么也不像是為他自己作證的呀?而且要不是自己勸他去扶李之弘,他劉二寶還不會逃跑,這下肯定是來找場子了。

  可是,不對!他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在這里出現?!難道說,這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劉二寶,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有心計了?

  “縣尊大人,小人就是劉二寶,蘭社牙行掌柜。”劉二寶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小人正巧路過縣衙,聞縣令大人傳喚,特來聽候差遣。”

  郝仁卿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僅壞掉了,還硬被劉二寶塞進了一坨熱翔:乖,來,把它放進你的腦子里~不,我不要!不,你想要!去你大爺的,正巧路過縣衙?你還敢再編的弱智一點嗎?你怎么不說你一直在縣衙啊?

  郝仁卿的腦子并沒有他認為的那樣壞掉,因為他居然猜對了,劉二寶一直就在縣衙。昨日在劉二寶竹筒倒豆子一般的陳述了所有事實后,李之弘心里的計劃更加完善了。

  他叫來李大毛,“威逼利誘”讓他聽從自己吩咐,教他如何應對,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到位,就看郝仁卿如何入坑。并且讓劉二寶帶上自己的親筆書信找到費師爺,告訴他自己的打算,并請他抓住“酒醉無意識”這一點大做文章,當然另行附上了30貫的“敬意”,并安排劉二寶在縣衙藏匿等待,待郝仁卿把一切都推到他頭上時便出現,給郝大公子一個“驚喜”。不過效果好的有點過頭了,變成了驚嚇。

  當然此時的李之弘并沒有窩在家里裝病,而是化妝來到了堂外的人群之中,看著那李大毛略帶緊張的表演,自己還些許有些遺憾:李大毛練了一天一夜,但自己還是能夠對他實施降維打擊。唉,好久沒有在法庭上大殺四方的快感了,可這個愿望暫時還真的實現不了。

  自己是秀才,按大明不成文的慣例,凡學子涉及到案件糾紛,未查清前,一律不得參與近期考試。自己估計不到縣令和郝仁卿的關系,暫時還不能冒這個險。而且,大明官場對那些擔任訟師角色的秀才舉人一向是十分討厭,認為其巧舌如簧,千方百計為人脫罪,乃失德的行為,朱老大尤其厭惡,自己要是開了這個口子,以后想要有所發展就難了。還是趁現在處理好關系,以后再說。

  真要是想找到感覺,應該去朝廷上和那些老臣辯論,看著他們臉色鐵青卻又不得不服的樣子想想就十分開心。不過話說回來,自己不能上堂辯護,并不代表自己不能去教別人這么做呀。這李大毛,不就表現得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嘛。

  李之弘聽著劉二寶說道:“大人,小人據實而言,十月十一,也就是李公子落水前一天,郝老爺找到小人,要小人利用李大毛女兒香兒被發賣一事誘請李公子前來翠玉軒商談,并承諾只要把人引來就付我十貫寶鈔。

  十月十二未時,小人按照郝老爺的吩咐到了李家,果然引得李公子。期間李公子多次催促小人快些行路,生怕趕不及的樣子,小人十分納悶,因為李公子一向是十分穩重的,后來我才知道,李公子是怕耽擱久了,那香兒就被迫喪失清譽了。”

  “到了翠玉軒,那龜公小六子就來迎接,并直接把李公子帶入一間很隱蔽的廂房。因為小人并未拿到報酬,便一同前往,想著也許能夠見到郝老爺當面交付,誰知郝老爺也沒有出現。小人無奈,只得在房中等待。畢竟當初香兒被發賣,小人也是當事人。”

  “結果一進房間小六子就叫來了很多好酒好菜,并威脅李公子必須喝酒否則免談。李公子才十五歲啊,從來沒喝過酒,為了救他人清譽也是拼了,結果幾盅就醉的不省人事。”

  “這時,郝老爺突然進來了,把十貫錢給了我,并讓我在門外等候。過了片刻,突然聽見屋中小六子在讀什么東西,好像有什么,賣身契,贖回,500貫之類的。

  然后沒過多久,李公子貌似突然清醒了一般,開始大聲嚷嚷,然后小六子就叫來幾個仆役將李公子打出門外。小人現在才知道,這幾天街上沸沸揚揚地瘋傳,李公子狎妓吃白食還欠了郝老爺500貫的債是怎么回事。雖然小人很是疑惑,明明李公子是去簽香兒的贖身契,怎么就變成了李公子欠郝老爺的500貫債契。”

  “這時郝老爺讓我去把李公子扶起來,說什么,你帶進來的,就由你帶出去,這樣李公子被打也就和我無關系了。小人聽信了郝老爺的話,過去攙扶李公子,誰知李公子不停的喃語,說著什么遭人欺騙,偷天換日之類的,在過橋的時候非常激動,腳底打滑便摔進了清水河。”

  “事發突然,小人沒有來得及拉住,差點一同掉進去。小人水性稍好,連忙跳水營救,將李公子撈上岸,正巧此時李公子好友劉志航經過,小人把他交給劉志航,便想離開,可那劉志航非說小人是謀財害命,看到有人來了才裝著救人。小人思慮前后,發現這事小人確實脫不開關系,便連夜逃走。這幾日聽說李公子逐漸好轉,才敢回來。”

  劉二寶侃侃而談,圍觀的七大姑八大姨們也配合地發出了“哦——”的拖長音,差點沒把縣令葉昌云給逗樂。他咳嗽了兩聲,嚴肅地說道:

  “郝仁卿!你之前口口聲聲說,劉二寶所說屬實,應當采納,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

  郝仁卿啞口無言,他其實很想再說一句,他劉二寶說的是假的,大人你千萬不能信他呀!可是一來,他是生員,打臉太及時了真的不好;二來,劉二寶所說都是大實話;三來,他也想要點臉。于是鼓足了勇氣:

  “大人,劉二寶所說句句屬實,足以采納。”

  “很好,那按照劉二寶所說,李之弘前往翠玉軒確實為李大毛之女香兒而來,而當天你也出現在現場,也就是說,香兒確實可能被你伙同小六子逼良為娼。來人,去找穩婆前往翠玉軒,找到吳媽媽為香兒檢查。良家女子清譽,容不得半點玷污!”

  一刻鐘后,葉昌云得到了檢查結果,說道:

  “穩婆檢查結果,香兒仍是處子,因此,你伙同他人逼良為娼之事純屬虛妄。但是,你畢竟還曾侮辱其清譽,證據確鑿,按大明律法,當反坐其刑。本官將上報提學大人,革去你生員身份,其余另行計較!”

  郝仁卿急了:“大人,大人明鑒!學生當時只是喝醉酒了,剛剛師爺還說過,醉酒了意識不清醒,所說話皆為胡話,根本不是出自本心,學生并無侮辱他人清譽的意愿啊!”

  “哦,費先生”,葉昌云扭頭問過費長青,“可有此事?”

  “正是。”費長青行了一禮道,“大人,學生也以為,醉酒之后,意識不清醒,所說之言、所簽之字、所為之行皆非出自本心,并無故意,也無實際效果,因此郝生員最多也只是無心之失罷了。只是由此造成了一定的損害,當繳以罰金并賠償苦主錢財,以彰其咎。”

  郝仁卿大喜:“費先生所言極是啊!學生愿繳罰金,并愿賠償李大毛及其女兒,學生以后當戒酒戒躁,安心讀書,來年鄉試定然拔得頭籌!”

  “哈哈哈哈,郝老爺莫要高興得太早了”,一旁的劉二寶樂了:奶奶個腿,你總算掉進坑里面了。

  “大人,小人想為李公子說句公道話。李公子當時被灌酒,醉的不省人事,可后來不知郝老爺用了什么法子讓他與自己簽了500貫的債契。小人不知道李公子何時欠了郝老爺的500貫債務,可費先生和郝老爺剛剛皆有言:醉酒后不清醒,所說之言、所簽之字、所為之行皆非出自本意,更無實際效果。如此,李公子未簽債契前是熏熏大醉,簽完后依然醉的不省人事,可以肯定,李公子在簽契約時一定是醉酒狀態!所以這份債契肯定要作廢!”

  郝仁卿終于明白了,原來在這里等著自己呢!可自己現在是進退兩難:如果狠狠打自己的臉,說醉酒狀態一樣有效力,那么,自己就是平白侮辱了良家子女的清白,按律當革除自己的秀才功名;如果說醉酒沒效力,那么自己讓李之弘賠償的500貫就拿不到了。嘿!這劉二寶,被鬼怪附體了吧,如此聰慧挖了這么大一個坑等著自己,讓我在功名和賠償罰金并作廢從李之弘身上收來的債之間選擇。

  唉,自己也是沒有選擇了,剛剛已經信誓旦旦的說了醉酒非本意,難道以圣人門徒自居的我還要當堂否定自己的話?這一局我是輸了。不過沒關系,老子也輸過很多回了,這次就當破財免災吧。不過,這背后的人究竟是誰?肯定不是劉二寶,他沒那個能耐。難道是李如斌那個莽撞漢子?或者是劉驛丞?反正不可能是李之弘那個呆傻子。

  郝仁卿長長的鞠了個禮:“大人,劉二寶所言極是,那份債契應當作廢。”

  “哼,”葉昌云輕蔑的說道,“按律本官應當追究你偽造債契的罪責,可苦主李之弘并未蘇醒,其家人也并未狀告,此事即到此為止,不可再議。爾等可服氣?”

  “大人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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