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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林間心路 日月參辰

  “還不明白?”

  叢林間一處無人的角落,掘墓者看著方孝似笑非笑,方孝沉思了片刻,先是點了點頭,后又搖了搖,眼中依舊有些許的迷茫。

  “他們本有機會活下一些的......我......給了他們一些機會。”

  “司徒家不會允許他們活著的......”

  “嗯?”方孝將目光轉向對方,“難道司徒家在礦靈余孽里也安插有內應?”

  方孝如是想著,不過想來也只能是這個理由了,然而旋即方孝又有些疑惑,掘墓者話語中的意思好像是因為他司徒家才會將礦靈一族斬草除根,這一點方孝不甚明了,只是心中有了一點點的猜測。

  畢竟自己入了礦洞,司徒家在礦洞中的一些手腳便露了出來,雖然為了隱藏秘密殺了礦靈一族有些牽強,不過方孝也只能想到這里了。

  “你太小瞧一個世家的手腕了......”掘墓者不知想到了什么,搖了搖頭看向了方孝身邊兩個昏睡的孩子,“況且就算是有機會,你帶出來了這兩個孩子后,也就徹底絕了他們的生路。”

  “為......為什么?”方孝身子顫抖了一下。

  “他們是奴隸,想要擺脫這個身份,必須要付出如此的代價。”掘墓者笑得森寒,“我雨劍閣身為齊云國七大門派之一,所轄疆域廣袤無垠,所統子民奴隸浩若繁星,若是隨意一處奴隸有了想法便要擺脫桎梏,那么我雨劍閣的疆域將處處烽煙。”

  “無論對錯、無分黑白,這些人手上畢竟沾染著我們同門的鮮血,若是他們不死,這兩位孩童便活不下來,英靈不容褻瀆,這一點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們畢竟比你看得久遠一些,也現實一些,現在他們死絕,看在你的......呃......面子上,往日的恩怨便也煙消云散,留這一二稚嫩少年于大局無礙,反倒能彰顯出我雨劍閣的氣度,待日后稍將培養一二,未來未必不能為我雨劍閣再開一脈。”

  “再開一脈?”方孝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明所以。當初帶兩位少年出來,方孝并非是一時起意,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當初知曉礦區中流傳有功法,方孝便猜想礦靈一族有培育首領的秘法,能培育出如此戰力的琴心境圓滿修士,方孝對于此功法是極為垂涎的。

  畢竟方孝已知此次靈脈之行為一次考驗,那么能獲得如此功法,想來會給自己添上不少光彩,而兩位少年便是方孝與對方談判的籌碼,另外便是一點點的惻隱之心。

  不過聽掘墓者話中的意思,其對這兩位少年很是看中啊!

  仿佛看透了方孝的心思,掘墓者沉吟了一會兒道:“小子,當初是本尊與你說若有可能便帶出來一些東西,你帶出這兩位少年時本尊還以為你明白了某的意思,不過現在觀來卻是你誤打誤撞。不過這倒也不完全是你的錯,畢竟你出身太低,現在還未有師尊,眼界自然便狹隘了許多。”

  “小子,你也知氣運是一個宗門賴以生存的根基之一,影響氣運的方面有很多,最直觀的便是天才和傳承,天才自不必說,傳承卻往往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掘墓者頓了頓,方孝卻點了點頭,傳承對于宗門來說確實是十分重要的,甚至是最為重要的,天才雖然不常有,但是有了傳承便能源源不斷的造就天才,而傳承斷了,道路少了,天才自然也會隨之減少,只是這與兩位少年有何關系?

  “你也知我雨劍閣有三大真經,十二正經,不過除卻這十五大經典之外,還有不少雜經,這些雜經的代表便是各峰的長老,他們手中或多或少都有著一些功法,雖然這些功法不能直指大道,不過卻都能修煉到琴心境圓滿,其中優異者更是能修煉到假丹境或是騰云境,雨劍閣萬千弟子中至少有一半是修習這樣的功法的。”

  “三大真經為雨劍老祖所傳,但十二正經卻大多脫胎于此。”掘墓者臉色鄭重,方孝也是一臉肅穆。

  “這些雜經雖看似孱弱,但他們卻宛若一條大河的萬千支流,只有有了它們,大河才能奔騰不息,萬世流淌,甚至如果有奇跡發生這些支流會成長為大河的干流,更或是自成一河,這樣一個宗門才能永遠的保持活力。”

  “礦靈一脈雖是奴隸所創,其首領也不過是一個偽假丹者,不過他們畢竟是走出了一條路,因此在宗門傳承的層面上,這兩個少年便有了活下去的意義,他們會匯入我雨劍閣這條大河,為她注入活力。”

  掘墓者說的淺顯,方孝很快便理解了,在震撼的同時方孝也明白了為什么掘墓者會派自己進入靈脈,一定是宗門得知了此地的狀況,現在派自己進去,既能磨礪天才,又可以震懾一下司徒家,最后還可以將此火種收歸囊中,一箭三雕,當真是厲害啊!

  臉上現出崇拜,方孝看了一眼掘墓者,身披黑甲,冷峻的目光中卻蘊含著無比的智慧,自己與這樣的人比,當真是太過于稚嫩了,也不知自己何時能成長到如此地步。

  心中憧憬著,方孝目光漸漸迷離,不過下一刻便被掘墓者一巴掌拍飛了出去,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方孝抖了抖身上的塵土,迎上了掘墓者滿是殺意的目光。

  “如果你此次歷練只體悟了這些,那么你便可以去死了!”冷冷地看著方孝,掘墓者站起了身,黑甲上散發著擇人欲噬的光芒,如魔神般威壓的方孝幾欲瘋狂。

  “你可知為何齊云國只有七大門派?”

  聲音冰冷,掘墓者沒有等方孝回答:“一個火種雖然有些意義,不過類似的我雨劍閣不下萬千,齊云國之所以只有七大門派,原因便是其余小門派、小家族大多是這七家門派撒下的火種,他們賴以生存的功法便是這七家門派有意無意散播出去的,他們便是這七家宗門的養料。”

  掘墓者的聲音如寒風般刺骨,砭入了方孝的身體,汗如雨下,方孝一時間思維盡空,訥訥無言。

  “新文明的誕生,往往意味著舊文明的老去,總有一方要成為祭品,因此生存便意味著掠奪,大到一個國家、宗門,小到一個渺小的個人,想要生存下去,掠奪是唯一的途徑!我輩修道者斗己、斗人、斗地、斗天,沒有萬物為我所用的狠心,沒有敢叫日月換新天的野心,終究是一抔黃土!”

  掘墓者聲音不大,神情也沒有太多的變化,仿佛只是用平靜的語氣訴說一個現實的不能再現實的事情,然而就是這份平靜,卻讓方孝軟癱了下來。

  “現在告訴我,你在礦區中看到了什么!”說完,掘墓者又坐了回去,氣勢消弭,方孝佝僂著身子站了起來。星光如眸,林間微微吹動著清風,樹葉的縫隙間,星河斗轉,與這大地一同匯聚成了波瀾壯闊的畫卷。

  夜色下,少年抬起了頭,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他的視線越過了黑甲男子,沒入了那無邊黑暗之中。

  他看到了很多,看到了少年時被欺辱,看到了入仙門后的喜悅,看到了句海觀,也看到了遠處的礦山和那些走過的路。

  他知道自己并不夠心狠,也有著小富即安的心思,有時他或許可以暫時的壓下同情、憐憫,不過總有些時候有些東西會涌現出來,撩撥他的思緒,使他變得愚蠢。

  但這不就是人嗎?他心中低低的咆哮。

  迷蒙中,有風聲傳來,灌入耳朵:“修者,是拿刀的!”

  風變大了,吹來的是比寒冬更加冰冷的涼意,他旁若無人的坐了下來,流星劃過天際,將雪襯托的更加潔白,重山疊嶂中有一處仙宮傲立峰巔,在云霧的籠罩下散發著七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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