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剩多少時間。”
拉疲憊地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朝著葉蓮娜開口詢問,同時用手摸著路西法的身體,感受里面骨骼的斷裂情況。
“一小時三十五分鐘,但是那三十五分鐘...”
葉蓮娜盯著鬧鐘,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拉。
“你知道的。”
“足夠了,接下來別打擾我,盡量也別說話,謝謝。”
拉深吸一口氣,強行集中注意力,努力讓自己將路西法看成一個標本。
伊倫諾教過他有關這些的知識,只不過他以前都是強行矯正,路西法可承受不了那種治療,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講拉還是第一次治療。
葉蓮娜點頭,不再開口說話,只是坐在篝火的對面,和兩個伙伴一起。
火焰無序地跳動,三人臉上的陰影隨之變化。
無聲的四十分鐘后。
隨著最后一圈繃帶的纏繞。
“完成了...”
拉放下手中的繃帶,看了一眼被自己纏成粽子路西法。
小問題,小問題而已。
“還有多長時間?”
突然的出聲讓葉蓮娜微微一驚,她抬起頭,不再注視著溫暖的篝火,當看見粽子一樣的路西法的時候嘴角一抽,對他說道:“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啊...真長啊...”
拉靠在了地下室冰冷的墻壁上,下意識地想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點燃。
結果卻掏空了。
“你在干什么?”
葉蓮娜朝著動作奇怪的拉問道,另外兩人已經睡著,篝火使得他們可以在睡夢中做個好夢,而朋友則使得他們能夠安心入睡。
“抱歉...抽煙的習慣,很不好對吧。”
拉出神地盯著地下室布滿裂紋的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斷有令人舒適的溫度傳來,讓拉的身體一陣酥軟。
“你今年幾歲?”
看著這個比自己還矮的男孩兒,葉蓮娜皺著眉開口問道,這么小就把抽煙當成習慣了...說起來她還沒見過煙長什么樣子,只有不知道在哪兒聽聞過。
“不知道...可能八歲,也可能九歲,十歲也不是不可能。”
拉沒有胡扯,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這具身體現在幾歲了,說罷他看向面容平靜的葉蓮娜,嘴角勾起一絲笑容:“你想嘗試一下煙的味道嗎?”
“嗯,只是聽說,沒嘗過,挺好奇的。”
葉蓮娜搓了搓手,感受著上面的老繭與傷痕。
“那還是算啦,小孩子不能抽煙的知道嗎?”
拉笑著擺擺手,憂愁從他的心中散發...救了路西法這死孩子就代表自己以后不能對她不管啊對吧,畢竟這是自己用命換來的,就算她是個傻瓜,也好歹要珍惜一下自己的勞動成果...
他摸了摸被烏薩斯監工踢的那兩腳的地方。
還真夠味兒的,就算是以他這種強壯的身體也差點兒骨裂...
不,或許已經裂了,只是他以往受的傷太重,所以一下感受不到。
“你難道不算小孩子嗎...說實話,我很討厭小孩裝作大人的語氣說話,因為他們根本沒有見過大人眼中的世界是怎么樣的...哪怕處在同一個環境中。”
葉蓮娜的眼中浮現出一絲好奇。
“但是你沒有給我這種感覺,能冒昧的問一下,原因是什么?”
“烏薩斯礦場里的礦工都像你這樣嗎?”
拉歪了歪頭,想起了一開始他見到的那些麻木的大人礦工還有迷茫無助的感染者小孩們。
他們和眼前的葉蓮娜產生了強烈的對比,使得拉的心中出現了少許異常的割裂感。
葉蓮娜看著自己腳踝上的源石結晶,沉默了一會兒,有火苗在她的眼瞳中跳動著。
“不...或許只是因為待在這里的時間很長吧...習慣了而已。”
“這種話你自己相信嗎?”
拉開口,輕聲地反問道。
白兔子的耳朵動了兩下,她盯著拉那少見的金色眼眸。
“不相信。”
“白兔子...”
“什么?”
葉蓮娜沒有讀懂此時此刻從拉那金色的瞳中流露出的到底是何種情感。
“你應該去找個酒館,大醉一場,把心里的話都說出來,或許會好受很多。”
拉嘿嘿的笑了兩聲,搖了搖手指:“可惜小孩兒也不能喝酒。”
“你不也是小孩兒嗎?”
這話倒是一點兒錯沒有,拉一時也轉移不了話題,不知為何,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喝伏特加結果差點兒把命送掉的時候。
“小孩...葉蓮娜,你說什么才是小孩呢,劃分所謂‘大人’與‘小孩’的界限又是什么呢?是體格的大小?還是閱歷的豐富?亦或者說心靈的新舊?”
眼見葉蓮娜想要回答,拉卻 出聲打斷了她:“你有答案嗎?我想應該沒有...這個問題你也不用對我說,不用對任何人說,因為沒有意義...我不是你,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小孩還是大人,就比如說...”
男孩兒看著篝火對面的卡特斯女孩兒,調侃地問道:“你覺得我是一個小孩還是一個大人呢?”
葉蓮娜凝視著他那對憂郁深邃的金眸,那里面仿佛沉淀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神秘往事,藏在了主人的心中。
“大人。”
她把他與自己對比了一下,輕而易舉地得出了答案。
“所以我說沒有意義,就像你認為我是大人,可有人會把我看成小孩,我自己也是如此...”
火焰與鋼鐵的燃燒還有賭上性命的廝殺仿佛仍在眼前,讓他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硫磺,賽特最后的絕望眼神也似乎歷歷在目,混合著落雨的清冽以及雷光的猙獰。
男孩緬懷了一下自己的英雄往事,同時也感慨自己也開始回憶舊事了,伊倫諾說只有人老了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老了嗎?
“我只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孩兒罷了...”
隨后,便沒人說話了。
直到二十分鐘到后,拉在葉蓮娜的提醒下穿好自己所有的衣服,走到了鐵蓋的正下方。
他爬上梯子,伸開了沉重的鐵蓋。
于是在這一瞬間,便有熟悉的凜冽寒風混合著絲縷碎陽打在拉的身上。
他忽的轉頭朝著葉蓮娜問道:“葉蓮娜,等到離開這個礦場后,要不我帶你去酒館里大醉一場?”
葉蓮娜愣住了,隨后看著這個仿佛帶有妄想癥的男孩兒。
片刻,她的嘴角勾起,甜美的微笑從她的臉上浮現。
“好的。”
她的身后,楊格和埃維林娜對臉懵逼,不知道在他們睡覺的時候二人到底聊了些什么,關系怎么就變得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