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貧民窟的深處,安魂夜前夜。
凌晨十一點三十七分。
“太遲了,達達尼昂,平常這個時候他應該早就回來睡覺...”
黑發的薩卡茲少年不安地注視著金屬外殼掉漆的破舊鬧鐘。
上面的指針倒映著維納心中的疑惑,他像是在等待著些什么。
但是沒有聲音回答他。
維納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死寂的氣氛,他把自己身上蓋著的滿是補丁的被子一把掀開,漆黑的眼眸寫滿了擔憂。
“達達尼昂!”
他又大叫了一聲,帶著幾絲怒氣的少年音在寂靜之中顯得十分突兀,這里沒有屬于龍門的夜生活。
有的僅僅只是廢墟、污濁的空氣還有兩個少年少女。
維納還想要說些什么,他張大嘴。
“我說...”
“別擔心,維納,別擔心。”
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達達尼昂甚至都沒有睜開眼睛,她輕呼一口氣。
“他辦事,我放心。”
“所以安心睡覺吧,等著迎接又一個該死的太陽,明天可是你出勤,死孩子維納。”
少女的聲音沉穩而又有力,如同一道堅實的屏障,讓維納稍稍心安。
“可是...他以前從來沒有這么遲回來...從來沒有。”
維納凝望著自己滿是老繭的手掌,深吸一口氣,吐出幾個字:“達達尼昂...你說,他該不會又碰上了那伙人了吧?”
那伙人。
維納在心中又默念了幾遍這個詞語。
“我們至少也要確定一下...”
“維納!”
少女翻了個身,用碧藍的眼珠盯著他的面龐,她的臉上分明寫著不滿以及嘆息。
“你應該相信他,相信你的朋友,你總是這樣,但是兩年過去了,維納,你也該長大了,你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在泥地里被拋棄的孩子了,你不要忘了是誰給予了我們兩個救贖,也不要忘了是誰找到了安穩的住處,不要忘了是誰在這片混亂的貧民窟給我們找到了一片安全的棲居地。”
“相信那個拉吧,維納。”
......
龍門外環與貧民窟交界線。
拉的左手提著一大袋零食與糖果,右手則抱著一些用大紙袋裝起來的裝飾品,在他貼身的口袋里則放著一塊看起來不錯的手表還有一把做工精致的匕首。
他用左手手背抹去了額頭上的細汗,卻感覺到一陣火辣的痛感。
拉無奈的苦笑一下,他忘記了左手手背昨天才到老塔那里做過簡單處理,老塔還再三囑咐自己不要在一周內拆下繃帶,以免傷口感染。
可現在自己不僅拆下了繃帶,還提了這么久的重物,才結了一層薄痂的狹長傷口早已裂開,剛剛那一抹,還把一些藥膏弄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拉也不想拆開繃帶,可是要是不拆開繃帶他就沒有足夠的手帶回這些物品。
“生活真難啊…”
感概聲從身形瘦削的少年口中發出,他的嘴角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雙眸里綻出一抹光彩。
他想起了那兩個在家里等待自己歸來的朋友。
要趕快回去了,不然維納那小子肯定又在擔心自己呢。
不過有達達尼昂在,他也不會出來找自己,導致最后變成自己在整個貧民窟找迷路的維納。
“其實生活也挺不錯的…”
“站住!把手中的...”
一聲干啞的怒吼從拉的身后傳來。
拉挑挑眉,深吸一口氣,連頭都沒有往后看,完全就沒有去管那群人的相貌。
直接就朝著幽深的小巷子狂奔了起來。
天知道他背后是哪群不入流的混混。
混混。
對,只有初來乍到不懂規矩的混混才會在接近龍門外環的地帶打劫。
他們可不懂龍門的規矩。
拉最討厭的就是和這種愣頭青打交道。
無他,不守規矩后就會難辦的很多,甚至可以說這些混混都不知道有規矩。
所以...跑為上策!
......
再次拐過一條幽深的小巷,拉手腳并用的翻過一道矮墻,他瞇了瞇眼,把兩大袋子東西丟進了一個沒有光亮的垃圾桶后。
拉可沒有信心保證帶著兩大袋東西還能跑得過身后的混混。
只是...
“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在丟下負重繞了貧民窟五分鐘后,拉卻發現身后的三人如影隨形地吊在自己身后十來米處。
怎么甩都甩不掉,就如同黑市里的無良商家一樣讓人頭疼。
“我可跑不動了,還有,今天的運氣可真差。”
拉摸了摸被自己放在胸前的匕首,無奈的撇撇嘴:“唬人什么的,我可真不在行。”
很快,拉極快的繞過一個彎,跑入一條無人的胡同,他的腳步慢了下來。
因為這是一條死胡同。
“跑啊!小子,怎么不跑了?”
充滿笑意和不屑的渾厚聲音回蕩在胡同里,在昏黃燈光的映照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胡同口。
拉正著身子,雙手負在背后,面帶笑意地注視著這個身強體壯的大漢,他毫不在意的吹了個口哨,雙瞳如幽黑的深潭,讓明明處在絕大優勢的大漢皺起了眉。
“笑你媽呢!科達!”
一只白皙的手掌扇在了科達的腦門上,一個約莫二十歲的薩科塔人出現在拉的視野里,他盯著站在死胡同半中央有恃無恐的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這種氣息...和表情。”
“龍門的貧民窟...竟然也有這種家伙?”
片刻后,拉特蘭人嘆了口氣,沙啞的聲音如生鐵摩擦:“科達,這次,恐怕我們的麻煩大嘍。”
大漢科達一愣,不敢置信。
“老大,你是說這家伙...?”
“要把我們給反吃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補充道。
“我早就覺得把這些玩意帶在身上是個大錯誤,你看,剛跑出切爾諾伯格沒多久,一到龍門就被發現了。”
女孩兒用手抓著亞麻色的頭發,她的臉扭曲著,語氣極為不善。
不遠處的拉眨眨雙眼,冷汗開始從額頭上冒出。
這好端端的混混怎么就開始變得奇怪起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