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的夜晚星光璀璨,明月被烏云遮蔽,沒有一絲月光灑下,陰沉的黑幕中不時有孤魂野鬼飄過,也不知道它們是不是從鬼門關里出來的。
左丘現在沒本事破開陰陽兩界的界限去瞧瞧鬼門關是不是真的開著,對這些孤魂野鬼也沒有絲毫興趣,他一直在思考自己這方的勝算到底在哪。
今天有許多真假難辨的信息都流入左丘的腦中,讓左丘頗感頭疼。
左丘反復思索,覺得自己現在的勝算不在張道沖身上,而在主神空間。
他左丘在張道沖手中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炮灰,可是在更高的維度來看,張道沖和幽冥教又何嘗不是一枚棋子呢。
左丘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現在的遭遇從何而來,是那次和歐內斯特的談話帶來的。
‘大圖書館’和‘代行者’兩大戰團可能不會在意自己這個小卒子的生命,可是在這方世界中一定有他們在乎的東西。
準確來說是幽冥教手里一定有他們感興趣的東西,才捕捉了一道龍氣的幽冥教只是剛剛完成四分之一的進度,等他們捕捉到任家鎮的龍氣才算是完成了一半的進度。
剩下的另一半就是打破陰陽壁界,將陰間地獄拉入陽間,把神州大地化作地獄鬼國,這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
不過根據左丘的分析,龍氣顯然不是兩大戰團的目標,因為這種擺在明面上的東西很容易就能看到。
他們專門找自己這個不知不覺中和幽冥教扯上千絲萬縷關系的輪回者來執行這次任務,為的不就是挖出幽冥教隱藏在暗處的秘密嗎。
現在棋局剛到中盤,離收官還遠著呢,左丘不覺得‘代行者’戰團會什么都不做地看著自己這枚誘餌白白死去。
畢竟歐內斯特那老頭不是說過自己是有兩名隊友的,雖然左丘一直沒見過他們,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不存在。
就在左丘思索之際,他們離地宮所在的位置也越來越近,
左丘三人站在一處山頭,這里略微高出周圍山嶺,視線比較好。
左丘從常威口中問出了地宮的準確位置,附近的具體參照物,所以他很快就確定了不遠處,直線距離三五里的山頭就是地宮所在。
在距離地宮十來里的正西方向,一條一米多寬的山間小溪邊,張道沖盤膝坐在樹下,他背靠大樹,看著潺潺溪水,面容恬淡,雙袖拖曳在地,頗有隱士曠達之風。
此時從溪水對岸的山林中走出一位光頭僧人,他身穿月白色僧袍,手握蓮子念珠,臉上笑容溫和,單掌豎起向張道沖微微行禮,口中不急不緩地說道:“張真人安好。”
這一道一僧,兩位風姿卓絕人物的出現讓陰森恐怖的夜間山林突然變得安詳平和起來。
張道沖瞥了一眼僧人光禿禿地腦袋,不由嗤笑:“你這個假和尚倒是裝上癮了,不受戒律,不尊佛法,不呼佛號,再修一百年也到不了西方極樂。”
僧人倒是好脾氣,對張道沖的嘲笑也不惱怒,反而溫言細語地說道:“佛法浩瀚,只要心中有佛,日夜修持自然可得正果,又何須其他無用的繁文縟節。”
“哈哈,真是笑話,難道將神州大地化作鬼國地獄,讓億萬生靈遭滅頂之災也是你所謂的修持佛法嗎?”張道沖仰天大笑,毫不留情地諷刺道。
僧人這次卻收起笑容,正色反駁道:“眾生皆苦,眾生皆悲,眾生皆有罪孽,然眾生愚昧不自知,唯有以驚天手段才能洗去眾生之罪孽,到時這世間安詳平和,再無紛爭,眾生皆往西方極樂,難道不是天大的功德嗎?”
張道沖不屑地撇撇嘴,“按你的說法,只要有人持刀劍殺人,就要把所有有刀劍的人和制造刀劍的人全部殺死,是嗎?”
“正是如此。”僧人點頭應道。
張道沖懶得和這種死腦筋爭辯,他又不是來論道辯難的。
他指了指自己身前的空地說道:“坐下說吧,反正你打不過本座,本座一時之間也殺不死你,你就在這山溪之旁老實呆著吧。”
張道沖說完又看了一眼原地不動的僧人,不由嘲笑道:“難道堂堂幽冥教護法長老地藏,連和本座聊一聊的膽子都沒有嗎?”
僧人,也就是地藏這才緩步走向張道沖,草鞋踩在水面上竟然像是踩在地上一樣,穩定、平靜,沒有任何波瀾。
他走到張道沖身前,毫不顧忌地面的臟亂,也不拂去地上的枯枝落葉,直接盤膝坐下。
如果不是張道沖說破,誰又能想到這么一個月明風清的僧人竟然會是一個大魔頭。
所以說佛經這種東西念正了就是慈悲為懷的高僧大德,念歪了就是眼前這種走火入魔的偏執狂。
最蛋疼的是這些偏執狂明明是要毀滅世界,偏偏還覺得自己也是慈悲為懷,也是在做好事。
兩人相對無言,沉默了一會后張道沖提議道:“閑坐著也是無聊,和尚可愿與本座對弈一局?”
張道沖說話間就伸出右手,并指成劍,指尖冒出微微青光,在空中橫掠而過,便留下一道青絲懸浮在空中。
“張真人好手段。”地藏出言贊嘆,同時也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筆直劃下,一道金絲與張道沖所畫青絲直線相交,一樣的也是懸浮在空中,毫無歪斜。
縱橫十九道畫完之后,張道沖也不謙讓,右手屈中指一彈,一枚真元顯化的青色棋子飛落至棋盤天元位置。
二人你來我往,下了八九手之后,張道沖突然說道:“你這老蛟一向自夸是云間神龍,現在又一直躲在暗處行宵小之事,真是令人齒笑,還不速速出來。”
“張真人所言極是,凌云施主還是現身吧。”地藏在棋盤上留下一枚金色棋子后出言附和道。
話音落下,一個懸浮在空中的龍椅突兀出現在山林之中,龍椅上坐著一個雄壯高大的中年男子,他身穿金黃袞龍袍,袍上繡著九條神形猙獰的五爪金龍。
龍椅飄到棋局一側,凌云閣主嘲諷道:“沒想到你這牛鼻子還長著一個狗鼻子,隔著這么遠都能嗅到爺爺身上的真龍之氣,真是厲害啊。”
張道沖也不抬頭,嘴里淡淡說道:“像你這種披毛帶角,濕生卵化的畜生,本座隔著十萬八千里都能聞到你身上的那股子騷味,想不聞都不行。”
“你…”凌云閣主臉上閃過一絲羞惱之色,隨后又冷笑道:“你們一個天師府大天師,一個幽冥教護法長老,居然在這荒山野嶺,席地而坐,真是斯文掃地。”
“你個畜生哪里知道什么叫做真性情任自然的名仕風度。”張道沖扭頭笑道:“真是對不住啊,本座忘了你是一個不讀經書的畜生,自然不會知道什么叫做禮儀斯文。”
“你找死!”凌云閣主面色漲紅,猛拍龍椅,站起身大聲吼道。
他剛現身一會,就被張道沖一口一個畜生地叫著,就是菩薩來的都要火冒三丈,更別說本來就脾氣暴躁的老蛟了。
此時地藏出來解圍道:“凌云施主息怒,張真人不過是玩笑話,不必當真的。”
老蛟哼哼兩聲便坐了下來,他也就是敢喊兩嗓子,真要動手他還真沒這個膽子,他害怕剛一出手就被這一道一僧聯手搞死。
片刻之后,老蛟又不安生了,“你們坐在此處對弈,真就不怕我麾下孩兒將那個小僵尸搶走嗎?”
地藏轉動念珠,笑而不語。
張道沖則冷冷笑道:“就憑你手下那些小畜生還不夠資格。”
凌云閣主眼珠子咕嚕直轉,心中暗想要是那些手下搶不到龍氣,自己就是拼著被這二人圍攻也要強行出手,不然與龍氣失之交臂,他絕對會后悔莫及,他絕不能失去這最后一次機會。
‘代行者’工作大廳內,雷奧快速翻看著關于左丘搶奪龍氣成功率的分析報告。
達倫在一旁解說:“分析部門認為單憑左丘自身的實力,能搶走龍氣的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五,即便加上劇情人物一眉和四目也不足百分之十,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準備了?”
“通篇都是廢話,沒有一點用處。”雷奧把報告扔到一邊,“我讓他們做的那份張道沖的心理行為分析出來了嗎?”
“還沒有,他們說數據太少,報告很難做。”
達倫低頭回道,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問道:“您為什么說這份報告沒用呢?”
“哼。”雷奧不屑一笑,“棋局剛到中盤,還遠遠沒到收官的地步,現在做這種報告只是浪費時間精力,而且捕捉龍氣只是幽冥教的第一步,之后才是關鍵,甚至可以這么說,我們需要幽冥教推進他們的計劃,這樣我們才有可能抓住老鼠尾巴。”
達倫卻不同的看法,他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可是如果左丘在這場戰斗中喪命,對我們的計劃會有很大的負面影響,我們會失去可以追蹤下去的線索,所以我認為還是應該現在就行動,將幽冥教已經出現的領導者一網打盡,這樣更加保險。”
說完之后達倫便低著頭等待著上司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