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吃飽了沒事干,好端端的為什么動凌云閣的侍妾?”一眉問道。
四目哭喪著臉:“我也不知道啊,是那只狐貍精要偷我的客戶我才動的手,誰能想到她是凌云閣的人。”
見四目的精神越來越絕望,一眉安慰他道:“你也不要過于擔心,那個老瘋子常年居于蜀地,一時半會兒也趕不過來。”
“這樣,你的那些客戶我來替你照看,你現在立刻趕回山門,有宗門在為你撐腰,晾那老瘋子也不敢亂來。”
可是四目仍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表情越發絕望,他嘴唇哆嗦了好一會才說出話來:“可是那個狐貍精說他就在這附近…”
一眉瞳孔擴散,臉上卻毫無表情,萬種思緒瞬間掠過腦海。
四目見一眉一言不發,以為是師兄在責怪自己把禍水引到他這,急忙結結巴巴地解釋:“師兄,我,我這不是沒,沒辦法,只能找你,你求救,你可一定一定要幫我啊!”
“原話怎么說的?”
“啊?”四目一懵:“她說‘主上就在此處,你殺了我,主上一定不會放過你的’,然后我就在她尸體上找到了這塊玉牌。”
一眉又不說話默默沉思起來,左丘在一邊時刻觀察著一眉的表情,發現了一眉的臉上有震驚,有緊張,有氣憤,就是沒有恐懼。
按理說一眉這么忌憚、四目這么害怕這個老瘋子,此時知道了不可戰勝的強敵隨時都會出現,怎么說都應該有點恐懼吧。
總不可能是因為小妖小鬼殺多了,遇到大妖就不害怕了,這不瞎扯嗎。
再者說,聽他們的對話,那個老瘋子應該是一條蛟龍!
真的假的左丘不知道,但看四目那副快被嚇死的表情,左丘覺得就算不是真蛟龍,差的應該也不多。
一眉不說話,四目也不敢開口,左丘則在一邊琢磨著一眉,一時間氣氛越來越凝重,小鳳驕都被他們嚴肅的表情嚇得跑到廚房玩耍了。
突然,一眉站起身向里屋走去,四目張張嘴卻還是沒敢說話。
片刻之后,一眉手里拿著一把青色小劍出來,這把小劍只有一寸來長,通體純青,色澤光滑,好似是用整塊青玉雕刻出來的。
一眉快步走到門邊,將青色小劍舉至嘴邊,嘴唇翻動好像是在說話,然后他掐訣念咒,青色小劍噌得一下飛入空中,像青色閃電一樣朝北方飛去。
四目躡手躡腳走到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兄,你這是干嘛呢?”
送走小劍之后就站在門邊,呆呆望著天空的一眉回過神,也不看四目,直接扔了一句:“不該問的別問。”
說完一眉就走回桌邊坐下,吃個閉門羹的四目蔫蔫地跟在后面。
“師兄,你倒是想想辦法啊,現在到底該怎么辦啊?”四目越想越急,不停地追問。
“沒事了,這幾日不要走,安心在我這住下。”
“啊?!”四目又是一臉懵:“師兄你這什么都沒干,怎么就沒事了?”
一眉沒有回答四目的問題,只是坐在椅子上沉思著。
見一眉還沒有開口的意思,左丘便問道:“師兄,這凌云閣到底是什么來頭,讓你如此緊張?”
左丘進入任務世界之后從沒閑著過,也向一眉了解過這方世界的各大修行宗門,卻從沒有聽一眉提起過這個凌云閣。
可還沒等一眉說話,四目就上下打量左丘,非常吃驚:“你是怎么練到現在的境界,連凌云閣都不知道。”
一眉沒好氣地解釋道:“左師弟是隱修高道,這是他第一次外出游歷,不知道凌云閣很奇怪嗎?”
“不奇怪,不奇怪。”四目訕訕說道。
一眉又轉頭對左丘說:“這凌云閣是一處妖怪聚集之所,算不上是修行宗門,其中大部分都是各類妖物,少數人族中有被他們抓來充作仆役的凡人,也有投靠凌云閣的邪道修士。這些妖物多數連人形都化不出,根本不值一提,要不是有凌云府主在,他們早就死得一干二凈了。”
“那頭老蛟?”
“對,世間最后一頭水蛟,五行水法號稱天下第一,離蛻蛟身,化真龍只有一步之遙!天下道佛魔三教之中能與他抗衡者不過兩手之數。”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必要為了一只狐貍精和三山符篆一脈硬碰硬啊?”左丘還是不太明白。
“這老蛟原本姓名已經無人知曉,只知他自號凌云,又創立凌云閣,所以都稱呼他為凌云閣主。龍性本淫,蛟亦如此,這老蛟最好漁色,他創立凌云閣的目的就是為他搜羅天下美女,而且這老蛟性格小氣,睚眥必報,對他的侍妾視為禁臠,不容他人染指半分。”
“如果四目殺得是一般的打手也沒什么事,可偏偏是這老蛟的侍妾,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聽了這話,原本已經是苦瓜臉的四目,臉色更苦了三分。
“師兄為何如此肯定老蛟敢這么做?”左丘還是不相信凌云閣主有底氣和占據天下道門半壁江山的三山符篆一脈硬剛。
一眉、四目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長嘆一聲。
“你們怎么…”左丘此時愈發不解。
“要說天下高人之中是肯定有人可以擊敗,甚至殺死這老蛟的,不說魔佛二教,單我三山符篆一脈就能讓其神形俱滅,可這不是能不能的問題,是敢不敢的問題。”一眉此時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也苦著一張臉說道。
“什么意思?不敢殺?!”
一眉點點頭,又搖搖頭:“這老蛟天性親水,又長于大江之中,居然讓他尋找到了大江的先天水眼,他以分魂秘法把自己的魂魄一分為二,一半留在體內,一半不知用了什么秘法竟然融入了先天水眼之中,還在水眼之中布下重重禁制。雙魂同源而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老蛟遇到強敵,自知不是對手,立刻會將那融入先天水眼的一半魂魄震碎,到時水眼破碎,無量洪水從水眼奔涌而出席卷大地,神州半壁江山盡為澤國,沿江千萬百姓命喪水災,如此滔天因果誰又能承擔得起呢?”
“在十多年前大江流域曾經發過一場洪水,就是那老蛟與人對戰時被一劍斬傷魂魄,他為了活命便自損分魂威脅對手,引得大江水脈震蕩,洪水立現,沿岸百姓死傷者無數。”
一眉輕嘆一聲,自己平時多以斬妖除魔而自得,可是凌云閣主這個罪孽滔天的大妖怪、大魔頭自己卻毫無辦法,只能看著他肆意妄為,心中不免有些泄氣。
左丘也被凌云閣主無恥的做法所震驚,自己怕死就拿無數百姓做擋箭牌,真是無賴、無恥、惡毒至極!
等到一眉講完,四目見左丘也不說話,就不懷好意地問道:“你就不問問老蛟為什么這么做?”
左丘、一眉齊刷刷地看向四目,神態、動作驚人的同步,都是一副關愛智障的表情。
左丘又不是傻子,這種問題用屁股都能想明白。
天地之中,人為萬物之靈,占據天地主位,妖怪自古就是被人族屠殺捕獵的對象,況且凌云閣主是蛟龍之屬,一身的蛟血、蛟筋、蛟骨、蛟肉、蛟魂、蛟丹、蛟心、蛟爪…那個不是煉丹、煉器的上好靈材,修士之中誰又不是垂涎三尺呢?
他若是不想辦法自保,別說是條蛟龍了,就是一條真龍也早就被人瓜分殆盡了。
四目撓撓后腦勺,被這兩個人看的很尷尬,連忙轉移話題:“不是說這些年老蛟一直在蜀地安睡,怎么會突然跑到咱們這來了,他這是發的什么瘋啊?”
然而一眉只是搖搖頭沒有說話,左丘把雙手籠在袖子里,靜靜地看著一眉,也不說話。
四目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在打什么啞謎。
此時秋生和文才端著飯菜走進來,秋生沖著三人喊道:“師傅師叔,吃飯了。”
“要不先吃飯?”四目小心問道。
“嗯。”
一眉帶頭走向飯桌,左丘見狀只能作罷。
左丘有一筷子,沒一筷子的夾著菜,時不時看看一眉,而一眉則是低頭吃飯,一言不發。
飯桌上的氣氛非常沉重壓抑,尤其是左丘和一眉,簡直成了低氣壓中心。
吃完晚飯,徒弟們手忙腳亂地收拾飯桌,一刻也不想待在這里,吃了飯比上刑還難受。
而小鳳驕見氣氛不對,早就跑回臥室去了。
“秋生,去拿三個酒盅來。”左丘吩咐道。
“哎,我這就去。”
左丘拿出僅剩的半葫蘆法酒,晃了晃說道:“就剩這么多了,師兄可有興趣來上一杯。”
一眉沉默了一會,點點頭:“文才,去把我的煙桿拿來,還有煙絲。”
“知道了,師傅。”
四目夾在兩人中間,就像風箱里的老鼠一樣,分外難受。
秋生和文才把東西拿來,一眉點起煙桿抽了起來,左丘聽鳳兒說過一眉抽煙桿,但是他卻從未見一眉抽過。
左丘給一眉倒滿,一眉一飲而盡,左丘再倒滿,一眉再一飲而盡。
一連喝了三杯,一眉還是不說話。
左丘把葫蘆放在桌子上,雙手籠在袖中,停了一會才說道:“我記得上次也是如此情景,難道師兄就沒什么想和我說的嗎?”
一眉默默抽著煙依舊不說話。
左丘嘆氣,十分認真地說:“師兄性情剛直,演戲這種事真的不適合你,我也不是瞎子,其中蹊蹺之處小弟看的明明白白,師兄還是把其中原委說個清楚,畢竟此事不僅關系到小弟,也牽扯到鳳兒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