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這是武夷山一位道友贈送的,一共不過五兩,平日里我自己可舍不得喝啊。”
“那我可是沾了道長的光了,能喝到如此好茶。”左丘慢慢喝了半杯,才放下杯子,正色說道:“對于那個在芭蕉園養鬼之人和散布招鬼之法的那伙人,道兄怎么看。”
一眉沉思片刻,眉毛一皺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搖了搖頭,“我來此地已有四五年了,平日雖有鬼怪作祟,但也都是天生地養的,并沒有邪道修士作惡,而且我覺得養鬼和招鬼應該不是同一個人,養鬼之人若是想要害人,不必這么麻煩。
至于那個芭蕉園應該有很多年了吧......秋生,你知道那個芭蕉園是誰家的嗎?”
秋生搖搖頭,“我只記得我小時候就有了,我還去那摘過芭蕉呢,至于是誰家的我就不清楚了,要不我明天去鎮上打聽打聽。”
“嗯,記得通知鎮公所去收斂尸骨。”
左丘看出了一眉在隱瞞一些事情,不過他也沒打算追問下去,言深交淺可是行走江湖的大忌。
“道兄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幫青兒找一下她的兩位朋友。”
左丘對一眉扯謊說周青和白采露是留洋歸來游歷祖國的洋學生,魏大媽和黃毛是一個是白采露家中派來服侍的老仆,一個是周青的朋友,因為在路上遇到有人搶劫走散了,希望一眉能幫忙找一下,又把魏大媽和黃毛的相貌穿著告訴了一眉。
一眉對左丘的說辭沒什么懷疑,只是有些為難,“道兄有所不知,這任家鎮一帶的確有一伙土匪,搶劫商旅,殘害百姓,無惡不作,所過之處少有活口,周姑娘遇到得若是他們,恐怕這兩位朋友性命難保啊。”
“盡人事而已,總要知道是死是活啊。”左丘當然知道他們已經死了,只不過是借一眉的關系確定這二人的死因罷了,也是方便之后有借口留在義莊。
如果是死于野獸之口自然無事,但若是被人殺死的,就要搞清楚殺人者是誰了,以防萬一。
“道兄放心,我一定盡力而為。”一眉看到白采露已經困得小雞啄米了,便讓文才帶著左丘他們去休息了,因為義莊少有客人來訪,所以能住的房間不多,女生一間大房,男生一間大房,左丘單獨分的一間小客房。
臨走之前,左丘訓斥了周青幾句,“你好歹也是自幼習武,居然連幾個劫道小賊都怕,真是丟盡了你爺爺的臉,你明天寅時平旦日出之前起床,隨我一起做早課。”
周青整個人都懵了,臨了臨了又被訓了一頓,氣的她剛想大聲質問左丘為什么針對她,但是一看到左丘似笑非笑的目光,頓時膽氣盡喪,像個小媳婦似得答應下來。
左丘來這么一出,一是的確愛惜周青的天資才華,希望她早點成長起來,二是為了把謊編圓,不讓一眉起疑。
次日清晨四點。
太陽還沒露出頭,天光暗淡,給人感覺像是黃昏時分,左丘拿著兩把從屋中順來的單手練功劍,帶著睡眼惺忪的周青走出門,找到一個溪水旁較為平坦的草地。
左丘把劍依靠在溪邊的大樹上,“先打套拳,我看看你的底子怎么樣。”
周青聞言拍拍臉,打起精神,拉開架勢,打的是岳氏散手的基礎套路,動作嫻熟,體態優美,左丘背手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
一套拳打下來花了差不多十分鐘,周青早起后的倦意也一掃而空,滿臉得意地看向左丘,往日在家里每次練完拳都會有一堆人圍著夸贊她,她覺得這次也不會例外。
左丘非常緩慢地拍著手,滿臉的譏笑,“套路挺嫻熟,動作很優雅,你去跳舞絕對比練武有前途。”
周青被左丘氣的滿臉通紅,大聲質問道:“我爺爺都夸我練得好,你憑什么這么說。”
“那是周老頭眼睛瞎了,出拳無力,腳下無根,拳架松散,法度全無,你還好意思問為什么。”左丘拿起劍扔給周青,“再練套劍法,讓我見識見識。”
周青的拳法基礎和一般人相比可以說得上是扎實牢固,但在左丘這樣的行家高手眼里也就一般,只不過為了提提這丫頭的心氣,故意說了點重話。
周青接過劍,用力咬著小白牙,恨不得一口把這個沒一句好話的混蛋一口咬死。
她這次練的太極劍術中的基礎十三式,點、刺、劈、掃、帶、抽、截、抹、撩、擊、掛、托、攔,用來打基礎還是不錯的。
練完之后周青瞪著眼睛,等著左丘的評價。
左丘看她這樣,估計自己再打擊她,這小丫頭能把自己吃了,“嗯,還行,比你那套軟綿綿的散手強多了,練了多久劍術?”
周青悶聲說道:“從找到‘劍意訣’開始練得,有四年了。”
左丘琢磨著怎么培養這小妮子,“你的劍法基礎還是可以,又練成‘劍意訣’,我建議你可以在劍道這條路上走下去。
無論是江湖劍客,還是山上劍仙,都首重劍意,你現在雖無真氣內力,也沒有練成神念如劍,但是你已經走出了第一步,這就比一般人有了更高的起點。”
他又仔細想了想,“現在講這些還太早,當前首要的是活下來,所以從現在開始把你那些不能殺敵的花架子都扔掉,只練一式‘弓步直刺’,練出了神采,你在這場任務中就有了自保之力了。”
周青對左丘的決定很不服氣,大聲嚷嚷道:“我的劍法怎么就不能殺敵了,練劍哪有只練一招的!”
左丘也沒再板著臉教訓她,在修煉上能有自己的思考是好的,哪怕這種思考可能是很幼稚的,“與敵戰斗之時,戰機瞬息即逝,哪個廝殺老手會讓你擺出那么多花架子,破綻太多了。你的劍法基礎已經打下了,提升實戰能力才是你這個階段要做的,‘千招稀松,不如一式精深’,‘一招鮮,吃遍天’對你現在最合適不過,仔細看我的動作。”
左丘拿起另一把劍,站立如松,左腳前伸成弓步,右手持劍于同時腋下刺出,左手護在右臂肘關節上方,出劍之時劍身絲毫沒有顫抖,眼睛一直盯著劍尖,一劍刺入前方的古樹樹干,左丘松開手長劍竟牢牢的釘在樹上。
周青只覺得眼前一閃,還沒看清左丘是怎么出劍的,劍已經刺入樹干內,這可是一把沒有開刃的練功劍啊,她估算了一下,起碼刺入了有十厘米多。
“我還是不擅長外功劍術,什么時候你能用練功劍將劍身全部刺入樹中,就當得起一句大師了。”
周青在心中腹誹不已,您這水平還說自己不擅長,那我不就是不配拿劍了嗎......
她也知道自己這點劍術水平沒資格和左丘說三道四,乖乖地按照左丘所說練起了‘弓步直刺’。
左丘則在一旁糾正著周青的動作,詳細地講解著發力的要點,動作的細節,應對不同情況劍姿的變化等等。
他看著周青練習著劍式,覺得這小姑娘在劍術倒挺有天賦的,這還沒多久就掌握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不斷練習,不斷熟悉,把各種細節化作肌肉的本能,練進骨子里。
左丘看了看時間,太陽已經快冒出來了,扔下一句自己練習就不再管周青了。
左丘面朝東方,體內六三陰陽金丹法緩慢運轉,把真元運轉速度降至最低,閉目靜心,排除雜念,努力聚集靈覺,向內隨著真元運轉感知自己的經脈穴竅,筋骨血肉,緩緩震蕩真元排出前夜淤積在體內的雜質廢氣。
向外感知著天地律動,溪水潺潺,晨風陣陣,枝葉微晃,魚兒游動。
在左丘的感知中地平線之下隱隱有一種非常溫暖的力量,它在不斷地升起,漸漸變得刺目、熾熱,同時也散發出無窮的生機。
就在它完全升起的那一刻,一股浩蕩至極、陽剛至極,蘊含著勃勃生機的氣息充塞天地之間,這就是大日初升之時的初陽之氣。
左丘的靈覺不斷接近它,親近它,全力感知著初陽之氣,他猛然收腹提氣,似乎要把周圍的空氣全部吸入肺中,一縷精純的初陽之氣也順著左丘的呼吸進入他體內。
三陽真元融入初陽之氣后帶動六陰真元飛速運轉起來,滌蕩濁氣,強健筋骨,同時使三陽真元越大深邃精純。
左丘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陰陽之間的平衡,六三陰陽金丹法并不是練出陰陽之氣就可以了,這部功法入門艱難,修煉時更加是兇險萬分,若是陰陽失衡,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粉身碎骨,這也是為何游仙觀歷代傳人當中除了開派祖師,只有明初傳人以此法結成金丹的原因。
在沒有結成大道金丹之前,真元越是深厚,危險越大,可以說修煉六三陰陽金丹法是在蛛絲上跳踢踏舞。
平衡陰陽并不是說把陰陽之氣弄成1:1就行了,那是數量上的平等、對等,不是平衡。
陽盛陰衰,陰長陽消,陰陽之氣會隨著人體的呼吸、運動、戰斗、消耗等等行動不斷地變化,要在變換莫測的陰陽之勢中尋找那一線微妙的平衡,以太極之理運使陰陽之氣于股掌之間,這才是最艱難之處。
而太極陰陽之理也是左丘的大道根基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