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
月海空間塔臺指揮室,坎貝爾中將拍了拍上衣,驅散了濃重的苦薄荷味,確保象征身份的制服沒有一絲褶皺。
身旁的觀察員按照流程,批準了“量子號”進入預定軌道,并降落登陸艦艇的請求,協調著軌道交互。
“長官,來者不善。”
“看來這次泰克工業勢在必得,連量子號都開過來了啊。”坎貝爾中將冷笑一聲。
身后的下屬也附和著笑了笑,但笑容中更多得是無奈。
雖然中將已經吩咐他們不要參與這件事,但實際情況哪能理想化。
人家證件一掏,直接當面下達指令,坎貝爾中將興許能偷偷躲開,他們這些下屬還能當場抗命不成?
這還算是好的,面對聯邦的人,他們倒還能堅持,大不了閉著眼聽命令就行,可眼前…
這位下屬搖了搖頭,他們誰也沒有想到,最先到達的居然會是泰克工業。
極遠處,即便隔著塔臺窗口,指揮室眾人也能遙望到一抹鐵灰色的影子,以及那一排超規格的炮口。
按照公開數據計算,“量子號”是泰克工業現役艦隊中規格最大的商業旗艦,其體積之龐大,在設計之初就沒有考慮過降落的問題,即便是開放式港口,也少有可以完美承載它的設施。
按照“量子號”啟航儀式時,泰克工業總設計師的話來:
這艘艦船永遠都會在路上,永遠都不需要停靠與修整。
而就是這樣一艘艦船,一艘堪稱泰克工業王牌旗艦的巨無霸,卻讓坎貝爾身后的衷心下屬們偷偷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商業艦船不可怕,帶有武力配備的商業艦船也不可怕,但一艘能與聯邦軍堡壘級旗艦火力相當的商業艦船,那就要另外再了。
身在月球中樞的他們心里清楚得很,堡壘級旗艦這種堪稱移動行星的存在,聯邦軍不過也才兩艘。
其中一艘是聯邦軍總指揮的座駕,一艘用作最前線星域陣地的作戰核心。
至于“量子號”,泰克工業從來不肯承認其超規格的武力配備,睜眼瞎選擇性的避過了明晃晃的炮口。
所有人都清楚,“量子號”在沒有預先通告的情況下,多次拒絕塔臺溝通,強行占用軌道接近月球中樞,并將側舷故意對準月海塔臺意味著什么。
霸道!
來者不善,不過于此。
坎貝爾中將嘴角的冷笑逐漸收斂,如果人類可以控制色素,此時他的臉色能黑得滴出墨汁。
梭型的“量子號”調整軌道,船體上升,完美的側舷慢慢出現在指揮室眾人眼中,一葉障目,猶如一根雪茄,擋住了背后的藍星。
“典獄長!”
一位下屬突然大喊,也只能由他大喊。
“收到。”姍姍來遲的許言緊跟著回了一聲。
下一秒,指揮室眾人察覺到一絲震動,月球監獄主體更是經歷了一場型地震。
震動大約持續了十余秒,月海防御陣地像是沉睡的雄獅般蘇醒,張牙舞爪地露出了血盆大口。
而常規防御火力,更是在許言開口的下一秒,就已經整齊劃一調轉炮口,對準了遠處龐大的“量子號”旗艦。
不過短短一分鐘的時間,月亮這顆遠古衛星,就變成了一位披甲執矛的“反騎兵重裝陣士”,以實際行動,很好的詮釋了什么叫做“衛”星。
空氣中彌漫著苦薄荷的清涼味道,讓指揮室眾人本就發涼的心更爽了一把,氣氛死寂如墳場。
一旁的許言沒有任何動作,即便在這個時候,身為臨時總管的他應該報告陣地情況,但他最終還選擇了沉默,面對一言不合就對峙的場面,此時他也有些被鎮住。
泰克工業很霸道,但霸道到這個程度,許言是沒有想到的。
“長…長官,量子號準備派出登陸艦艇了。”控制臺前的觀察員磕巴了一句。
坎貝爾中將沒有出聲,雙手扶在觀察員的椅背上,食指有節奏地輕敲。
此時,月球部分組合式防御陣地正在合并,“量子號”側舷的炮口冰冷,但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調整射擊方向。
與此同時,側舷首尾兩端打開一道道口子,率先飛出的并非登陸艦艇,而是一群型運輸船,后面拖拉著弧形結構建筑。
這些弧形結構被聚集到一起,拼接成了一個金屬甜甜圈,又像是一道型星門。
月海塔臺,金屬甜甜圈,“量子號”側舷主炮,三點同位于一條直線。
坎貝爾中將的食指停了下來,微閉雙眼深吸了口氣,關節的響動從另一只攥拳的手中傳出。
用運輸船組裝外部結構是否太慢?
當然太慢,而且很原始,戰場上這種行為與找死沒什么區別,但對方還是這么慢悠悠的做了。
做了,就是為了給人看得!
“看見了嗎,這,就是泰克工業。”坎貝爾從牙縫中擠出話來。
“他們…”
坎貝爾揮斷下屬,搖頭道:
“不用懷疑,他們真的敢開火…他們或許早就想開火了。”
氣氛再次陷入沉默,片刻后,許言突然開口提醒道:
“中將先生,接受到霖表通訊,議會審查團還有十分鐘進入預定軌道位置。”
坎貝爾怒極反笑:“審查團?怕是不止一個審查團吧。”
“的確收到了兩條同等權限的地表通訊。”許言實話實話地回答,他不用想也知道,兩個審查團,肯定是兩個派系都來了人。
此話一出,坎貝爾身后的下屬有人松了口氣,有人笑了出來。
可隨后,觀察員的一句話讓他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長官,監測到‘量子號’背側派出作戰艦群,正在接管重要降落軌道,‘量子號’再次拒絕塔臺通訊請求。”
議會的人也敢攔?許言心中皺眉,在他的推測中,兩個派系的審查團大概率各自會有一位議員隨行,泰克工業這么做…
不知怎的,許言突然覺得這件事的味道變了,過程與結果變得復雜且不可預料起來,就像一根燃燒的火柴,正在湊近火藥桶。
“典獄長?”沉默許久的坎貝爾突然叫到,打斷了許言的沉思。
“組合式防御陣地充能,等待上峰指令。”
等待上峰指令?等待哪一個審查團的指令?許言心里想著。
他有些意外,泰克工業此行對k的尸體竟然重視到這種程度。
如果保存在議會大廈地下的李查德·泰磕尸體,是泰克工業渴望得到,但聯邦又不愿撒手的存在。
那在泰克工業內部,k又處在何種位置?
思緒在一念之間流轉,許言一邊觀察著局勢,一邊對坎貝爾的指令答應下來。
隨后,控制臺前的觀察員再次開口:
“長官,登陸艦艇自‘量子號’出發了。”
“我賭四號殖民星,南半球兩間酒吧的一年收入,他們就是擺樣子。”登陸艦中,一名坐在主控臺前的船員道。
“跟了,先開火的一定是他們。”
“跟什么?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打賭?!”指揮長快步靠攏過來,低喝了一句。
此時,登陸艦指揮室中同樣氣氛凝重,只有個別性子跳脫的船員在偷偷交談。
這艘登陸艦的級別相當之高,一眼望去,船員們身穿著黑色繡白的統一制服,即便是最普通的觀察員,其肩章之上,也是一顆金色恒星,一顆未閉合的泰克三角型標致。
要知道,哪怕是一艘普通序列的商用旗艦,艦長肩章不過才三顆金色恒星,死去的喬治艦長就是這個級別。
“噓,來了。”指揮長低喝之后,眼神向后瞥去,終究還是關切地提醒了一句。
密封的指揮室中似乎劃過一陣涼風,只見指揮長的話音才落,其身后的密封門打開,走出了五位身影。
五位中有男有女,穿著與船員同樣的制服,但不同的是他們并無肩章,而且臉色慘白無神,就像看破紅塵的得道高僧,又像是剛剛從遠航睡眠艙中醒來,沒有回復意識的人類,臉上幾乎看不到任何情感的外在表現。
緊跟著,其中一個男人上前一步,聲音沙啞縹緲,露出一抹不帶笑意的笑容:
“降落,取回k先生的尸體,不用在意那些炮口,也不用去管身后有幾位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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