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昏,腦脹,眩暈。
人類可以清晰的感知這些狀態,并加以合適的詞匯進行描述。
但機械不能。
所以女孩只是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她似乎想到了這些形容詞語,但不敢確定。
她覺得,或許用紊亂和受阻,亦或者邏輯算法沖突來描述自己的感覺,應當更加合適。
女孩放緩腳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那是一串串符號與數字編制而成,又用無數筆直線條勾勒出的體態。
像是畫家的電子手稿,抽象,簡陋,散發著微光。
“這不是我,這是哪?”
女孩終于從渾噩中找到一抹清醒,抬頭環視四周,看到靜謐的黑暗與璀璨的光點開始扭曲,形成了一個個漩渦,不斷流轉,消失。
“星空…”
女孩下意識眨了眨眼,想起了曾經定格的畫面。
她在城市中被械靈注視,龐大的信息涌入身體,然后看到了宇宙,看到了那巨人般的抽象身軀…
她不理解那些涌入的信息,不知道它們代表著什么,只清楚他們駁雜而巨量,快要撐破她的身體。
“可…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女孩疑惑地停住腳步,四周永無盡頭,她覺得自己可能在這里走了很久,不知終點,忘了.asxs.。
她感覺到自己好像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出哪里不對。
漸漸的,清醒的意識浮出水面,女孩愈發感到不解與疑惑。
周圍的漩渦吞噬著光點,所有的光亮都在熄滅,就像宇宙走到了盡頭,熱寂之后,只剩下一片冰冷與黑暗。
終于,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后一顆星辰熄滅,這片空間陷入了黑暗,只有女孩抽象的身體還在散發著微光。
可這里什么也沒有,沒有物質需要光芒,也沒有物質需要黑暗,這讓二者同時失去了意義。
女孩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由心底產生了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她感覺有一雙大手隱匿在黑暗中,正朝著她抓來。
這種感覺愈發強烈,她忍不住后退半步,身的光芒亮了些許,也變得有意義起來。
突然,后退的女孩停住,背后似乎有一堵墻壁擋住了退路。
她轉身看去,看到了一扇門,黑色的門。
“你醒了。”
輕飄飄的聲音傳入耳中,女孩艱難地睜開雙眼,看到了鐵灰色的天花板。
她坐了起來,迷糊地打量著四周,意識到自己正處在一個冰冷的房間,似乎是個倉庫,堆滿了各種行李。
“燒壞腦子了?老許,這怎么治?”
女孩傻乎乎的愣神,思維有些卡殼,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見到一只貓正蹲在寵物箱中,朝著自己看來。
“你不是…”女孩突然愣住,歪著脖子,“貓怎么會說話?”
“你看,我就說我不來,你非得要我來,我懶得解釋。”老貓眨了眨右眼,四肢挪動,調轉方向,將屁股對準了寵物箱外面。
女孩不明所以,剛想開口,便被一句詢問打斷:
“你是怎么想離開海底的?”
詢問并不是聲音,而是以信息的方式出現在腦中,女孩露出驚喜的神色,張了張嘴,但旋即反應過來,在心中回道:
“我不知道,我就是…不想工作了,我想到外面去看看。”
“他們會阻攔你。”許言平靜地跟道。
女孩點了點頭,眉頭微蹙:
“是啊,他們會阻攔我,但我還是出來了,人類不是也有賣掉一切資產,只為出去旅游一次的行為嗎?我從以前的客人那里聽說過。”
“我覺得這沒什么,但卻違反了我被創造出來的意義。”
“所以你還是選擇離開了那里,離開了工作崗位。”許言繼續用陳述語氣說道。
女孩目光澄澈,眉心舒緩,習慣性地抱住雙腿,失神地說道:
“所以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但我想來問問您,次和您交談的很…”
“開心。”
“對,開心!”女孩下巴杵在膝蓋,“可能是開心吧,我不太明白那種感覺,但與我邏輯算法模擬出的開心情緒,的確很像。”
“我想來問問您,您與其他客人都不一樣,這一點我在后來才慢慢體會到。”
她說的是實話,械靈先生的確與眾不同,可自己是從什么時候察覺到這種不同的呢?或許是在酒吧,第一次分別時,那種奇怪的感覺?
她不太清楚。
女孩抬起頭,目光掃視著前方,等待著許言的回答。
另一邊,許言沉默下來,對于女孩如何產生自我意識,他早就有了一點猜測,或許是一次,自己貿然試圖感知對方是否擁有人類的情緒,偶然讓對方“覺醒”了。
這算不算巧合,還是其他原因,許言也不清楚。
那晚他對女孩只做了兩件事:聊天,感知情緒。
如果是聊天就能做到這種地步的話,許言覺得太兒戲了,云雅她后媽還是T1級智械呢,也聊天了,也沒什么事啊。
反倒是在海底城市,對于云雅后媽,許言當時怕對方有所察覺,沒有動手感知對方是否擁有智慧情緒。
“看來是這樣的了,K也說過,在海底城市時,感應到了女孩的異常,但那時,他以為是我無心之舉爆出的分身,所以沒有過于關注。”
許言心中默默肯定,但旋即又想到,如果自己再使用相同的能力,感知一位T級智械呢?
總不能自己感知一次,就“覺醒”一個吧?
“有點危險,沒徹底搞明白緣由之前,還是要謹慎對智械使用感知能力。”
許言暫定了這個想法,同時也慶幸,女孩這個性格,倒不是開場就黑化的角色,否則生活就真是一灘渾水了。
“我這算是能抵消掉,K這個人形debuff了?”他不解地想著。
許久,許言回過神,淡淡地遞出一句:
“這沒什么,外面的世界很大,想要看看很合理,況且,你已經不一樣了。”
“不一樣…”女孩眨著眼,呢喃一句。
這時,許言沒有再耽擱時間,繼續說道:
“這里已經不是藍星了,如果可以,店里不介意新招一位店員,當然,這是一份工作,報酬是…星辰大海。”
“店員?”女孩盡全力理解著許言的話,“星辰…”
“好啊!”
“很好。”許言心中點頭,“或許你需要一個名字,BTD36號仿生型太難聽了。”
女孩聳了聳鼻尖,撓了撓后腦勺:“您有什么好的建議嗎?”
許言一怔,看著女孩的異色瞳孔,試著問道:
“琥珀?”
房間中,一隊機械警衛帶走了女孩…琥珀,只留下老貓還待在寵物箱中。
“我感覺你在誘拐未成年少女。”老貓鄙夷地翻了個白眼,“還星辰大海呢,就你這土包子,居然也好意思說出這種話?”
“宮璽一個月起碼還有兩千,這遇見一個懵懂無知的,就開始畫餅了?”
沒有六一在場,老貓牢牢地占據了對許言的VIP噴位,大放厥詞。
許言心中無奈地笑了笑,一邊打開寵物箱,一邊說道:
“對我來說,琥珀也是個新的生命體,她更需要一個良好的環境,來塑造對世界的認知,我昨晚看到她在給流浪漢分發食物,說明為時不晚。”
“你說這話的時候,有沒有感覺,自己正在帶入K的位置?”老貓突然問道。
許言頓時一怔,啞口無言,沉默許久。
“做自己難,教別人做自己更難。”老貓補充一句,隨后話鋒一轉,“我以為你會把她留在身邊,畢竟這里現在是你的地盤。”
“不用,把她帶到六一那邊,比跟著我更適合。”許言沒有回答一個問題,“月球正對著藍星的那一面,有配套的流水線工廠,以后找機會修復一下她。”
話音落下,老貓自寵物箱中走出,來到了行李堆的另一側,拖出了一個鐵箱,按照許言的吩咐,在面輕點了幾下。
鐵箱打開,一大團黑色物質呈放其中,像是細密的黑色沙子,聚在一起時并不反光,具有磨砂質感。
“就這?”老貓將箱子推到,黑沙灑落一地。
“別用你的標準挑挑撿撿了,這可是藍星最高水準的納米材料。”許言說著,在箱子找到了泰克工業的標致,心想果然只有他們能拿的出手這種玩意。
可K在泰克工業的眼里,又是怎樣的地位呢?
許言不由自主的想著,昨晚K對泰克工業并沒有過多講述,但二者的關系顯然不簡單。
暫時將雜七雜八拋到腦后,許言沉定心神,將意識蔓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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