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趙銳的一萬多大軍由于沒有攜帶后勤輜重,不得不選擇在一處廢棄的鎮子里過夜,而且吃的都是干糧。
榆次縣至今還在流民軍手里,所以他知道,明日必須要決戰,不然,等榆次的流民軍壓過來,他只能沖進太原城死守。
這眼看著就要下雪了,再拖下去,不知道會有多少老弱婦孺會被凍死。
也正因如此,他才沒有一板一眼的攻城拔寨殺來,而是選擇直接殺到太原城下和對方決戰。
而經過一下午的收攏,王自用和十多位首領,也再次收攏了十多萬青壯,至于老弱婦孺都被趕到了王府以西。
今天的教訓,讓王自用也意識到不能在這般亂七八糟的搞了,還是要稍微整理一下,否則那些潰兵實在太嚇人了。
于是一百人為一隊,由精銳老兵出任百戶,每個小首領統帥十個百戶,每個大首領統帥十到二十個小首領不等。
這樣一來,雖然精銳老兵分出去了不少,但起碼不會再亂糟糟,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徹底放羊。
同樣也派出了不少探馬,將趙家軍的底細摸清楚了。
得知對方一萬多大軍連后勤物資都沒帶,而也沒傳來榆次縣被趙家軍攻破的消息,王自用稍微一想就明白,對方肯定是繞過了榆次縣。
頓時大喜,不但連夜派人去榆次通知羅汝才抄后路,太原城的東南兩面,也各自派了一位首領,帶本部兵馬駐守,防止趙家軍連夜逃入太原城。
畢竟一旦趙家軍的那一萬多人逃進了太原城,那想要再打下太原城,恐怕就千難萬難了。
次日,天一亮,吃過干糧,趙銳就帶著一萬多大軍向西壓去,目標直指晉王府。
四百火槍兵和一千多陷陣營,以及一千騎兵則在中間。
雖然離太原南城還有十多里,但鼓樓上的哨兵,依然能看見南面黑壓壓的一片,正向西緩緩蠕動。
惹得城中文官武將紛紛爬上鼓樓觀看,都是不解趙家軍這是要干什么?
難道不應該向北來,一舉突破城下的流民軍,殺進城來嗎?
“看來那趙參將是要和反賊決一死戰呀!”
“哎!太冒失啦,反賊可是足足有幾十萬,他趙家軍再厲害也才一萬多人,這不是以卵擊石嘛!”
“是呀,這要是連趙家軍都被殺敗,太陽城可就真…”
眾人都紛紛抱怨趙銳不進來和他們守城,去打什么野戰,這要是打輸了都得完蛋。
“要不派一隊人馬沖出去,通知趙參將別干傻事,我們接應一下,讓他趕緊帶人殺進城來?”
“來不及啦,你們看…”一名手扶腰刀的武將,指著西南面道。
眾人紛紛扭頭望去,就見黑壓壓的反賊,簡直一眼都望不到邊,嘈雜的聲音隔著十多里都能聽見。
王自用也沒想到趙家軍竟然會直接奔著晉王府而來,一番權衡利弊,就決定殺豬宰羊,吃上一頓后,留下三萬兵馬監視城中官兵,其余大軍在王府外列隊迎戰趙家軍。
沒辦法,對方朝他們殺來,這么多兵馬錢糧美女,跑是絕對不會跑的,撤到王府里堅守也不可取。
畢竟全部撤進去是無論如何也裝不下的,撤一半留一半,搞不好外面的一半,會被對方招降過去,因為那些人的家眷可就在西面。
所以孤注一擲和對方決一死戰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何況他們足足有十五萬人,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淹死對方那一萬多人。
幾乎所有的首領都同意和對方決一死戰,他們就不信,十多萬人光明正大,還打不過萬把來人。
趙家軍的宿營地,距離王府差不多有20多里,大軍要保持隊形,走走停停,足足推進了兩個時辰,才停下來。
只見幾里外,黑壓壓的全是衣衫襤褸的人,手中的武器也五花八門,由南向北足足延伸出五六里,縱深同樣有二三里。
每隔百米就會有一面大旗飄揚著,旗下的首領們看著那身著統一服飾,整齊劃一的方陣慢慢逼來,都感覺到了一種壓迫感,臉上全都動容。
而隨著趙家軍越逼越近,前面的流民軍都安靜了下來,一個個神情緊張,喘著粗氣,漸漸的的后面的人,也跟著安靜了下來。
一萬多趙家軍也好不到哪里去,望著那一望無際的反賊大軍,打頭的雙腿都發顫,握著長槍盾牌的手也直發軟,只是下意識的跟著鼓聲邁動腳步。
“停…停止前進。”
趙銳這次沒有騎馬,而是弄了一輛大馬車,作為指揮臺,足足有兩米高,身后插著高高的軍旗,所以看得比較遠,喉頭蠕動兩下,聲音都有些顫抖的下令道。
不光是趙銳,后面十輛馬車上的捶鼓手和吹號手,同樣個個面露緊張,顯然所有人都沒見過這么大的陣仗。
這么多人,小鼓根本就指揮不了,所以趙銳早就將沁遼兩縣衙門口的鳴冤鼓,都據為了己有。
趙銳和陷陣營,騎兵營,火槍隊,以及指揮人員等近三千人,依然位于正中心。
“大哥,這趙家軍還真有點名堂,這氣勢看著怪嚇人的,早知道咱們也弄他幾面大鼓來敲敲,壯壯氣勢。”
“現在說這些還有個屁用,咦,他們怎么停下來了?”
“哈哈,估計是怕了,大哥,要不我們直接沖殺上去吧!”
一眾流民軍首領紛紛拍馬來到了紫金梁身旁,顯然心里都沒底氣。
“先看看再說。”王自用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氣,想了一下擺擺手道。
隨即眉頭一皺,喝道:“都擠到這里來干什么?快回去帶好自己的人。”
“是!”
眾人只得拍馬回到了自己的大旗下。
而趙家軍這邊同樣有人沉不住氣。
馬英見雙方半天沒動靜,于是拍馬來到了趙銳指揮車下。
“二郎,怎么還不進攻?”
“急什么,正所謂敵不動,我不動。”
趙銳一副高深莫測的道。
事實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打,到底是一個方陣一個方陣的上,還是大伙一起殺上去?
所以他想等對方發起沖鋒,原地變陣防守,以免進攻途中陣型混亂。
“哦!那要等多久?難道他們不沖,我們就這樣一直干耗著不成?”
“那個,你心里難道就不發虛嗎?”趙銳見她神情亢奮,不由的湊到她身旁小聲問道。
“啊!”
“有什么好心虛的?姑奶奶又沒造反?我們是官兵,他們是反賊,應該他們心虛才對。”馬英不解得望著他。
“嗯!你說的對。”趙銳眼睛一亮,卻也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真的天生就是為戰場而生,顯然這妞就是那種。
他這個主將心里都直打鼓,反觀她竟然還一副迫不及待的樣,真不知她到底是無知者無畏呢,還是騎在馬上,比他矮,看不見那無邊無沿的流民大軍。
馬英也確實等不及了,緊了緊手中的長槊,道:“二郎,要不這樣吧,他們連最基本的陣型都不會,又沒有弓弩,我帶著騎兵先沖殺上去,沖出一道口子,你再帶著步兵掩殺上來怎么樣?”
“不行,騎兵是殺手锏,要留到最后,何況北面十幾里外還有幾萬流民軍,騎兵不能動。”
趙銳搖了搖頭,果斷拒絕了她這一荒唐的請求。
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等一下打輸了,他還指望馬英騎著汗血寶馬來馱他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