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參將,不能再等了。”
“張先生,你也看見了,我城外的大軍才剛剛訓練半月不到,實在不宜現在就進軍。
何況遼州武鄉還有好幾萬賊軍,我這一走,他們勢必會殺來,到時沁州豈不是又得被攪個天翻地覆?”
趙銳擺擺手,顯然不打算立即北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兵馬都還沒練好,去了有個屁用。
“趙參將放心,賀人龍將軍已經到了潞安,不日就會抵達沁州,所以將軍只需留下一部分兵馬駐守城內,待賀將軍大軍一到,在一起收復遼州…”
“什么?”
“那就等賀將軍到了沁州再說吧!”
趙銳臉色大變,丟下一句就轉身離去。
開什么玩笑,那幫官兵和流民軍可是有的一拼,城里堆了錢糧美女無數,打死他也不敢挪窩啊。
何況沁州二縣可是剛剛被他安定下來,十多萬百姓都在重建家園,此時一走,誰知道新來的知州會不會聯合那賀人龍,將他的政策全部推倒?
“此子擁兵自重,簡直機心叵測,本官一定要上奏彈劾。”
張翰和新來的知州也是氣得直跺腳,新知州黃瑯望著趙銳的背影更是大放厥詞,顯然這陣子被架空,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氣。
八賦嶺關隘,位于太原南部山脈的崇山峻嶺中,和西面的黃花嶺關隘是遼州進入太原盆地的兩處必經之地。
流民軍出榆社后,就兵分兩路,一路由王自用親自帶隊,攻打八賦嶺關隘,一路則由八大王張獻忠帶隊攻打黃花嶺。
兩關雖然都有七八千兵馬駐守,但奈何全是衛所兵,加上流民軍又擅長翻山越嶺,只是短短一天時間,兩關就先后被攻破。
兩位指揮使和一眾千戶在家丁的保護下,匆匆退往太谷和榆次縣,普通軍戶則是紛紛改頭換姓,加入流民軍隊伍,吃香的喝辣的。
兩關一失守,太原城和太原南部的各縣,就如被剝光的少女一般,直接暴露在了流民大軍的兵鋒之下。
二十萬流民軍竄入晉中盆地,嚇得各縣士紳地主,紛紛逃往城中,有的甚至直接逃往太原。
一時間太原南部各州縣亂作一團,到處都是攜家帶口逃難的富戶,各地山賊土匪紛紛趁火打劫,百姓則是在家中忐忑坐等。
短短半月,榆次,太谷,祁縣,交城,清源,徐溝等六縣均被攻破,唯獨太原城仗著城高池厚,城內富戶的家丁眾多,還在堅持。
連晉王都由于舍不得他那金碧輝煌的王府,沒有及時逃入太原城中,被流民軍活捉,綁到太原城下示眾。
王自用和一眾首領霸占了王府后,也著實被王府那豪華寬大的建筑,和極其奢華的裝飾震撼了一把。
更讓眾人震撼的是那無數的嬌妻美婢,那什么王妃郡主是徹底讓眾人瘋狂了起來,結果就是日日享樂,錯過了攻下太原城的最佳時機。
許鼎臣帶著汾州衛在交城被張獻忠大敗,狼狽的逃回了汾州城,李卑、艾萬年兩部也只敢分駐平遙,汾州,不敢再進軍。
因為流民軍的聲勢實在太過于浩大了,光張獻忠等六營就足足有二十多萬人。
而太原附近的主力更是多達四十多萬,所有人都知道,事情大條了。
現在就看太原城和汾州城能不能堅守住,如果堅守不住,那整個山西中,南部恐怕都得淪陷。
趙銳同樣驚掉了下巴,按照他前世所了解的歷史知識,這次流民軍大鬧山西雖然聲勢浩大,卻也沒有浩大到這種程度呀!
簡直跟打了興奮劑似的,不但半月連下六七縣,還攻破了晉王府,看這架勢,恐怕整個晉中盆地都將不保,這絕對是要上天的節奏。
實在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問題,發生了蝴蝶效應,趙銳看著地圖久久不語,突然眼睛一亮,一拍額頭。
他終于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就在沁州,他讓洪武將沁州城打了下來,導致流民軍可以借道,提前打下遼州各縣,結果實力爆增。
然后順著大道直接北上太原盆地,發生了連鎖反應,導致一發不可控制。
畢竟占領了大道,前期在遼州收瓜的糧草物資就可以源源不斷地運往前線。
而晉中盆地又最為富裕,人口密集,哪里經得起這種滾雪球式的發展?
前世流民軍雖然也打下了遼州,但那時天氣已經非常寒冷,缺少棉衣的普通青壯根本就無法作戰,導致明軍有時間調兵,如今幾乎是提前了一個多月,這才使得流民軍得以快速壯大。
“讓我進去…”
“趙銳…”
“讓他們進來吧。”趙銳將地圖收好坐到了椅子上,臉黑如炭。
不多時,一臉憤慨的張翰和新任知州黃瑯就大步走了進來,一名身穿盔甲,高大威猛的中年跟在后面,正是來了十天有余的賀人龍。
“趙參將,如今反賊正在席卷整個晉中盆地,燒殺搶掠,太原城和汾州也都岌岌可危,身為大明將領,你再三視總督大人和巡撫大人的命令于不顧,遲遲不肯出兵,到底是何意?難道想要擁兵自重圖謀不軌嗎?”
“放肆,本將軍出不出兵,還輪不到你一個知州在這里指手劃腳,說來說去,這好好的一個大明,還不是被你們這些人搞成這般的,現在知道急了?知道求我們這些武將給你們擦屁股了?媽的…”
趙銳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跳起來就是一陣咆哮,一茶杯就砸了過去。
“哎呀…你…難道你趙銳當真要造反?”
黃瑯捂著鮮血淋漓的額頭,一臉不敢置信的盯著趙銳。
“趙將軍,你太過分了。”張翰也看不下去了。
唯獨賀人龍一臉幸災樂禍,但想了想,還是抱拳道:“趙老弟,萬一太原城被攻破,那就真的麻煩了。”
“嗯,賀老哥放心吧,如今你我兩部加起來足足有三四萬大軍,且都兵精糧足,是時候收復遼州和反賊決一死戰了。”趙銳點點頭。
“趙將軍你肯出兵啦?”張翰眼睛一亮,黃瑯也閉嘴看著趙銳。
“哼,什么叫我肯出兵?難不成你們以為我真的是在擁兵自重嗎?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的那些都是新兵,賀老哥的一萬部眾也長途跋涉,不休整訓練一段時日如何作戰?”
趙銳說到這里,又一指黃瑯罵道:“就是因為有爾等這些不知兵事,又整天狂吠的飯桶,這才讓局勢敗壞到如今這種程度,現在還敢在本將軍面前叫囂?你還知不知羞恥二字如何寫?”
“你…你…噗!”黃瑯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最后噗的噴出一口鮮血,仰面栽倒。
“黃知州…”
兩人都是大驚失色,趕緊蹲下查看,趙銳卻是不在意的問道:“賀老哥,他死了沒有?”
“只是暈了過去。”賀人龍臉皮抽搐了一下,行武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識到趙銳這種膽大包天的武將。
不但將總督大人和巡撫大人的軍令當成了擦屁股紙,還對一州知州動輒就破口大罵,完全當成了個屁。
“算他命大,這種飯桶死了完全就是給朝廷節約糧食,竟然沒死,那就麻煩張先生將他扶出去吧,我和賀將軍要商談軍務。”
趙銳擺了擺手,有些遺憾,這家伙礙手礙腳,死了一了百了。
張翰只得將他扶了出去,兩人剛出門,賀人龍就哈哈大笑道:“哈哈,趙老弟,剛剛真他娘的痛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