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帶著人回到清風寨時,已經是大半夜了,山寨雖然被燒了個精光,但山谷中搭建的營房馬棚卻還在。
這才不至于讓兩千多人露宿荒郊野外。
馬英對山寨老兄弟的解釋是,哪些家眷需要用銀子贖回來,叫大家暫時不用擔心,為今之計是弄銀子和糧食。
至于兩千剛招募的馬匪,卻是懶得和他們啰嗦,只是告訴他們想要不被餓死就得跟她去搶,否則就散伙。
兩千馬匪以前都是饑一頓飽一頓,也就加入清風寨這一個多月來,天天能吃飽,自然不肯就此離去。
最后馬英一番鼓動,決定去打井坪千戶堡,理由就是盧大庸背信棄義,昨天竟然不來救援。
第二天清晨,眾人將最后的糧食吃光后,就浩浩蕩蕩的向西南殺去,兩千馬匪手里大多提的都是木棍竹槍。
其實馬英心里從小對衛所的武官就痛恨無比,因為當初她娘就是死在榆林鎮的武官手里,她父親殺了那名武官后,才帶著她們姐妹跑到山西來落草,所以對當今朝廷也是極其反感。
若非有妹妹和家眷的拖累,她早就反了,去投奔流民軍,如今趙銳不但答應娶她妹妹為妻,還愿意妥善安置那些家眷,讓她再無后顧之憂。
上次韃子來襲,攻破了井坪所的兩座百戶堡,損失了近千軍戶,關鍵是其余的軍戶人心都散了。
這也正是盧大庸這一個多月來,老實低調的原因,天天提心吊膽,害怕趙銳趁機鼓動軍戶造反。
所以昨天清風寨點燃狼煙后,才權衡再三,最終還是沒有帶人去救援,不想主動招惹趙銳。
此時,看著馬英帶著人浩浩蕩蕩的殺來,還以為她是走投無路來投奔他了,心里大喜。
也不怪盧大庸會誤會,而是馬英他們確實有些狼狽,馬上的三百多騎士個個帶傷,許多人臉上還包著白布,一看就是吃了敗仗的樣。
而清風寨被燒,馬英昨天下午帶著人去趙家堡拼命,盧大庸是知道的,見他們弄成這幅模樣也就不奇怪了。
“馬當家,你們這是?”
“姓盧的,當初咱們可是說好的,昨日你竟背信棄義,不帶人救援,害得我清風寨被燒,妹妹被抓,今日姑奶奶是找你算賬的。”
馬英拍馬上前,手中長槍指著墻上的盧大庸,一臉殺氣的嬌喝道。
“馬當家,誤會呀,昨日本官正將兵馬集結完,還未出發,你清風寨就已被攻破了。”
盧大庸嚇了一跳,也顧不得大庭廣眾之下,有勾結馬匪之嫌,趕緊解釋道。
哪里還不知道這娘們兒是昨晚在趙家堡吃了虧,現在到他這里來發泄了。
“好呀,那你現在就帶人和我一起去攻打趙家堡,所得錢糧我一分不要,我只要趙銳那小兒的命。”
“馬當家說笑了,本官堂堂正正五品千戶,豈能和你去攻打民堡,要不這樣吧,馬當家和諸位兄弟如今恐怕也沒有什么好去處,我那里正好還有兩座百戶堡空著,只要馬當家愿意,本官立即上奏朝廷,到時封馬當家一個百戶應該不是問題,馬當家意下如何?”
盧大庸望著下面那兩千人馬和三百多騎兵,心思頓時就活絡了起來,只要將馬英收歸麾下,從今往后他就再也不懼趙家堡了。
別說,聽了盧大庸的話,馬匪們個個心動無比,就連洪武和雷豹都望向了馬英。
“其他的事以后再說,你先送點吃食出來吧!”馬英擺了擺手,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語氣卻緩和了不少。
“好說好說,本官這就讓人去準備,各位先在外面稍作休息!”
盧大庸頓時喜出望外,警惕之心全無,立即就命人去準備,甚至還讓人籌備一桌宴席。
不多時,堡門就被吱呀一聲打開,幾十名軍戶扛著糧食趕著豬羊,抬著大鍋,走了出來。
“兄弟們,隨我殺進去。”
正在這時,異變突生,只見馬英突然嬌喝一聲,就催馬向堡門沖去,洪武等三百余騎兵,也立即拍馬跟了上去。
而坐在地上休息的兩千馬匪卻是目瞪口呆,還是在雷豹和幾十名老土匪的招呼下,才抓起地上的武器,爬起來吶喊著沖殺了上去。
墻上的守軍,根本就沒想到馬英會突然翻臉,盧大庸同樣沒想到,是又驚又怒,立即大喊道:“臭娘們兒竟敢陰我,快關閉堡門!”
“快跑呀!”
看著轟隆隆沖上來的騎兵,門口的幾十名軍戶,嚇得屁股尿流,趕緊扔下東西,轉身大叫著朝堡中逃去。
這導致門口一時亂作一團,大門根本就無法及時關閉。
馬英騎著汗血寶馬,幾乎瞬間就沖到了門口,長槍揮舞間,幾名想要關門的軍戶紛紛血濺倒地。
后面沖上來的家丁也被戰馬撞飛了出去,馬英是越殺越興起,一桿長槊或挑或刺,使的是出神入化,加上高大的汗血寶馬,竟無人敢近身,一路暢行無阻的沖進了城。
身后的三百騎兵也轟隆隆地沖了進來,嚇得門口的軍戶紛紛四散而逃。
隨著兩千馬匪也吶喊著殺進了城,盧大庸是跳腳大罵,卻也知道大勢已去,真正肯為他賣命的,也就那幾百家丁。
但他相信,馬英絕不敢殺他,無非就是沖進來搶錢搶糧罷了,所以并沒有逃走,而是帶著家丁飛快的沿著堡墻退回宅中,想要和馬英談判。
事實也確實如此,馬英帶著騎兵沖進城后,其他軍戶就紛紛躲進了家中將門緊閉,雷豹帶著人很輕松的就將堡墻和堡門控制了起來。
“馬當家,你知道你這是干什么嗎?你這是造反,是滅九族的大罪。”
看著馬英帶著騎兵,沿著街道奔馳而來,盧大庸站在院墻上臉都黑成了鍋底,咬牙切齒地喝道。
“吁!”
馬英一勒韁繩,看著盧大庸冷笑一聲:“狗官,這些年來你盤剝軍戶,縱容手下奪人妻女,被你害死的人數不勝數,姑奶奶早就想殺你為民除害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馬英,你當真敢殺官造反?”盧大庸是既憤怒又害怕,他知道這娘們兒一旦發瘋,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現在山寨被燒顯然是發瘋了。
“哼,造反不敢,殺你這狗官卻敢,姓盧的實話告訴你,姑奶奶已經忍你很久了。”
馬英心里暢快無比,說完又沖著里面大喊道:“里面的人聽著,你們也是這井坪所最普通的軍戶,祖祖輩輩都被這狗官一家欺壓,今日我馬英只殺當官的,識相的趕緊打開大門,否則姑奶奶一把火將你們全部燒死。”
里面的兩百多家丁頓時面面相覷,雖然沒有動,卻將兵器垂了下去。
“你們想干什么?平時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要是老子完了,你們也得餓死,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只要守住,每人賞銀五兩。”
盧大庸見家丁沒了戰意,尿差點沒嚇出來,趕緊厲聲喝道。
“大家不用怕這狗官,等我殺了他,自然會分給你們錢糧,給我沖!”
馬英嬌喝一句,也沒在廢話,直接下令道。
洪武立即就帶著人下馬,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一根圓木,就開始撞大門。
由于家丁怕馬英放火,根本就不敢阻攔,所以大門很快就被撞開,家丁們紛紛將武器扔下,準備分錢糧。
城中其他軍戶聽說有錢糧可分,也紛紛開門圍了過來,反正造反的又不是他們,有人要殺盧大庸,他們還巴不得。
盧大庸被押到馬英面前跪下后,立即就求饒道:“馬當家,你要三思呀,殺了我可是造反大罪,要不這樣,本官愿娶你為妻,今后凡事都聽你的怎么樣?”
“我呸!就你這窩囊樣,也敢窺視姑奶奶,去死吧!”馬英氣得半死,一槍就將他戳了個透心涼。
“你…”盧大庸一臉不敢置信地倒了下去,他沒想到馬英真敢殺他。
周圍一片死寂,無論是馬匪還是軍戶,都被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