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俱寂,光禿禿的枝丫被吹得輕輕顫抖,僅存的幾片嫩葉如同翩翩起舞的木偶被陰風裹挾著,輕飄飄落于孝子和野原白眼前。
“野原白我殺定了!天神也救不了你,我說的!”
孝子指甲深深嵌入血肉,臉上充斥瘋狂和囂張,仿佛剛才的狼狽只是過眼云煙。
鮮血淋漓,孝子瞇起眼睛邪氣森森舔了舔掌中的傷口。腥甜蕩漾在舌尖,少許疼痛刺激著每個細胞,他似乎已經看到野原白跪地求饒的死狀,聽到他悅耳的哀嚎。
想到這,他不由狂笑不止,身后長滿尖刺的四條觸手劇烈搖晃,深沉的邪氣縈繞化形暴動,迫不及待沖向野原白的頭顱。
“你找死嗎?看看這是什么?”
望著遮天蔽日的扭曲觸手,野原白臉色平靜,五指有條不紊的掐動雷訣,使得烏云密布的天幕頓時雷龍涌動,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果然,在野原白調動天雷后,殺氣凜凜的強襲突然頓住。露出孝子扭曲到極致的蒼白臉頰。
“不可能,你已經油盡燈枯了,怎么還能調動如此強大的力量!?”
“不可能的事多了,快滾回去!否則我轟破隱匿結界,大家一起魚死網破!”
野原白嘴上冷冷說著,手上還加大力度,御使雷聲更響不說,還用威脅性的眼神催促著孝子后退。
然而,野原白的后背早已濕透,肌肉連痙攣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無法用出天雷破,只能借希望于虛張聲勢把孝子嚇退。
還好他血液停滯,沒有心跳,否則絕對會被孝子看出破綻。
見野原白胸有成竹的樣子,孝子臉部肌肉皺成一團,心里滿是糾結。
他非常想直接動手,可野原白這家伙太狡猾,牢牢抓到了自己的軟肋。
要知道,野原白現在操控的雷術,光看威勢足矣摧毀他布下的隱匿結界,到時候自己雖然能碾死他,但絕對會被明治神宮發現,落得必死的下場。
他很惜命,不愿意和野原白以命換命,但要他就這么離開,又心有不甘。好不容易才碰到奄奄一息的野原白,如果錯過,絕對沒有下次了。
“嘻嘻,不管啦,就這樣逃掉太不甘心了,我要虐殺你,即使不行,稍微嘗試一下也不過份吧?”
思慮良久,孝子松開攥緊的五指噗笑兩聲,故作無謂的搖搖頭,邁著步子慢悠悠靠近野原白。
此時的孝子看似天真平和,卻帶給野原白強烈的壓迫感,他感覺要被拆穿了。
“別過來!我最后警告一次。”
野原白臉色愈發凝重,無情的聲音里充滿了冷冽的寒意。孝子無視激烈的警告,從容不迫前進著,仿佛篤定野原白在裝腔作勢。
距離緩緩拉近,野原白有點兒兜不住了,聲音不自覺得加大幾分,連同黑云中的雷蛇一起施加著壓力。
“果然,我猜得沒錯,野原白你只是裝模作樣唬我,根本就沒有擊破結界的實力!否則按你魔王般的性格,在我踏出第一步時就會選擇魚死網破!”
話語剛落,孝子和野原白臉上同時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意。
“你笑什么?”
“笑你太蠢,這種顯而易見的事到現在才發現,還好,我已經拖夠時間,就不奉陪了,下一次見面,我會親自殺死你的,小屁孩。”
就在剛才,野原白身上最后一只無翼鳥,收到了千歲發來的‘逃脫成功’的消息。完成任務自然輕松不少,在感慨之余,他還有閑心調侃孝子幾句。
待會他就會出竅,變成靈魂,被陰雷引到‘血海’。這也是他敢浪的底牌,黃泉召喚除非有大量神性阻隔,否則無法打斷傳送。而眼前的孝子還不到鬼王,截不住他的靈魂,所以自己才敢明目張膽挑釁孝子。
肉身只是皮囊,等自己在黃泉修成鬼仙,直接還陽重塑肉身,揍到這熊孩子叫爹。
思慮已定,野原白愈發肆無忌憚,甚至還收攏四指余下鶴立雞群的中指,以示對孝子的嘲諷。看著怒不可遏的孝子,他內心暗爽,極為滿意的微微頷首后。停轉雷法,放棄抵抗,任由深邃的疲倦感將他淹沒。
臨別之際,野原白感覺自己被撕裂,分成無數份靈魂碎片,擁有數之不盡的視野。
現實中,他的三魂七魄化為裊裊白煙,彌散著,飄蕩著,眼看就要魂飛魄散,卻在緊要關頭被一股黑紅相間的詭異力量包裹。頓時,三魂凝聚,七魄收攏,野原白的思緒重新整合,化為一抹淡然的透明魂體。
五元境后,野原白三魂七魄煉化圓滿,這次傳送他沒有立刻失去意識,而是處在半睡半醒的混沌狀態。
正當野原白打算明神靜氣,封印五識沉睡養傷時。遠處泥濘小道盡頭出現一抹疾馳身影,讓他魂魄巨震,頓時清醒。
這次是真的魂魄巨震,連靈體都沒法歸位的那種,究其緣由還是因為那道身影,明顯是去而復返的千歲。
說實話,野原白直接懵了,打死他也想不到,剛才還給自己發平安消息的千歲,竟然會出現在他眼前!
“這就是你的計劃嗎?野原白,你太小看我了,這種用過幾次的伎倆,我怎么會沒算計到?你可是我的心魔啊,關于你的一切我都詳查過,怎么可能漏掉這么重要的底牌!”
孝子自從被野原白當面蹂躪后,不僅發憤圖強修煉,還一直暗中調查野原白。根據怠惰戰和針女治退得到的情報,他敢肯定野原白有一種極為高級的護魂術法保命。
為此,他翻閱各種典籍,終于在邪神入教守則上找到了解決之法——召喚蛇神大人,將野原白的靈魂當做祭品獻給它。
在偉大的蛇神面前,不管野原白術法多么高級,也不過是彈指可滅的廁紙。
見野原白魂體癡愣,孝子更加張狂,他興奮到手腳不聽使喚,一邊得意洋洋的手舞足蹈,一邊虔誠默念著大蛇口訣。
“偉大的神袛啊,無所不能的罪惡,時間長河中的不滅者,你虔誠的信徒——北川孝子,在此為您奉上純白的靈魂,祈求您的降臨。”
孝子喃喃叨念著,他看向野原白的狂喜眼神中似乎在宣告——你已經死了。
然而,被信仰和復仇迷暈頭腦的孝子,并沒有發現,在野原白透明魂體的心臟部位,一縷縹緲,無上的太清之氣正悄然蘇醒。
這一刻,勝利的天平悄然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