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走廊盡頭,斑駁血色內,一顆邪惡心臟急劇鼓動,坑坑洼洼的薄膜下,一堆狹長邪眼驟然睜開。
屋室震顫,爬滿霉斑的木質天花板,墻壁夾角的蛛網,連同灰塵一起被陰風吹得七零八落。陰氣灌注,怨力滋生,緊接著殘破不堪的薄膜四分五裂,鮮血與腥臭撲鼻,奇形怪狀的觸手被連根拔起向正中收束。
風靜,氣止,一道半蹲的小小身影自血花中緩緩站起。
身影不高很瘦,細長杏眼,皮膚灰白卻沒有病懨懨的感覺,反倒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邪氣。此人正是孝子。
散落一地的觸手,緩緩伸展,一縮一動間宛如蠕蟲爬上孝子腳踝,再到大腿,腰腹,前胸,直到覆滿大半皮膚,這才停止動作向內坍塌,逐漸縮成扁平的詭異黑線,劃破肌膚深深嵌入肌肉之中,在孝子表面形成密密麻麻的邪紋,更助長了他的邪氣。
孝子五指內握,閉目感受著邪紋帶來的強大力量。
這些紋印每一道都代表失蹤的孩童,他們被殺害,被獻祭,淪為罪惡的力量。
“姑獲鳥被殺了呢...”
契約刻于靈魂,孝子很快就察覺不對,體內的姑獲鳥魂絲泯滅,自身的禍野結界也被破除。
“有趣,誰敢毀掉我的玩具!是怠惰大叔嗎?還是...色欲姐姐。”
孝子扯動肌肉勾起嘴角,天真爛漫的臉上頓時變得邪氣凜然,他揮動陰氣,騰空而起,墮入前方地板的巨大破口處,朝附近最強的力量源飛奔。
這次獻祭,他一步登天,直接達到半步7階僅次于鬼王,而能進入這里的只有怠惰或者色欲,他們都不是自己對手,這代表他可以為所欲為。
邪氣凜凜,鬼哭狼嚎,一樓拐角的殘磚爛瓦中,三葬搖晃著光頭,扶靠墻壁踉蹌站起。
“嘶,我頭甚痛。”
三葬小腿哆嗦,后腦勺火辣辣的疼。花子臨危飛踹力道過猛,踹到后腦勺上差點把他送上西天。
“唉...都怪鐵頭功的修為不到家啊,昏迷這么久,也不知道神谷巫女他們活下來沒有。”
三葬嘟囔著嘴自言自語,突然后背發寒,瞳孔驟縮。只見不遠處的破口處,一道腥臭邪光奔涌而出,攝人心魄的壓迫感令他心驚肉跳,震驚下甚至忘了逃命。
所幸,三葬此時靈力耗盡,體內遭受秘法反噬,生機疲弱。孝子并沒有發現他,直接一閃而過,留下原地瑟瑟發抖的和尚...
鬼校外,泥濘小路盡頭,野原白放下神谷和千歲,按壓著太陽穴試圖壓制靈魂深處的劇痛。
時間不足一分,他體內的靈魂開始溢散,肉身逐漸失控,反噬就快到達頂峰,已經到極限了。
啊——好累,沒力氣了。
出口就在幾百米外的密林,這短短距離對他來說不吝于馬拉松長跑。
野原白精神麻木,除了有神鑒加持的眼睛不受影響,其余感官皆處在喪失的邊緣。
“哥哥!后有東西追來了,好快!要被追上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野原白猜到正主會蘇醒,可沒想到會這么快,難道連送神谷千歲出去的機會也沒有嗎?
怎么辦?
雷電刺激著本已僵械的大腦,靈臺暫得清明,野原白飛速思索著逃離辦法。
以他現在的速度,帶著神谷和千歲肯定會被追上,可放棄她們自己茍活,他寧愿去死,更何況他已經死了...
有了!打量著正前方的隱匿結界,他靈光一閃,迅速規劃好計策。
獻祭正主不管是誰,都和邪神教有關,他體內必然存有大蛇邪氣,所以才需要隱匿結界掩蓋氣息,否則邪氣外放,瞬間就會被明治神宮的鬼神察覺,到時候他就算有7階,也是死路一條。
然而,隱匿結界是6階頂級術法,以他半死不活的狀態根本沒辦法摧毀。
不過他可以利用對方情報不足,借用天雷破虛張聲勢拖住正主,讓千刃和花子把神谷她們帶走。到時候憑借千刃的強攻特性,足矣劃開一道供人通過的口子。只要逃出隱匿結界,對方肯定不會冒必死的風險繼續追趕。
這樣,神谷和千歲就能活下來!
說干就干,野原白頓住身形,御風而下。輕輕放開懷中的神谷,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將左臂的千歲遞給她,溫柔說道。
“神谷,你帶著千歲先走,出口就在前面的小樹林,待會千刃和花子保護你們出去的。”
“就我們!什么意思?那你呢?”
“抱歉,有東西追來了,我得攔住他...”
“開什么玩笑!?讓我拋下你獨自逃跑?呵...不可能!”
神谷不理解似的眨眨眼,而后直接炸毛了。她摟住千歲,右手猛然前伸,攥住野原白的衣領,發泄般搖晃著,試圖將他拖走。
“別鬧,聽話,我得對你們的安全負責。”
“到底是誰胡鬧!別開玩笑好不好,你都說了出口就在前面,幾分鐘就能出去,別放棄啊!”
野原白無奈苦笑,眼神默默注視著她,心里卻催促千刃和花子,讓她們做好化形準備。
“喂!快走啊,別這樣,不要這樣對我!你考慮過千歲嗎?她肯定不會答應的!”
袖口發皺,纖細的骨指攥得發白,神谷費盡力氣也拉不動野原白。她慌神了,眼窩立馬就紅腫,淚珠斷線吧嗒吧嗒墜到地上,聲嘶力竭地啜泣著。
漸漸的,她發現野原白沉默了,明白他心意已決。硬的不行,她立馬轉成弱弱的懇求。
“嗚嗚嗚...你明白的,我最喜歡你了,怎么可能讓你去送死,白君別這么殘忍好不好,至少讓我陪著你。”
無所謂了,羞恥心,安慰都無所謂了,她只想和白君在一起。
陰氣帶來的預警愈發頻繁,危機感急劇壓迫著他的神精,再拖下去大家都得死。他顧不得那么多了,他只要神谷和千歲活著。
于是邪雷竄動,一縷電光砸進神谷胸口將她蹣跚擊退。
剛才的溫柔仿佛只是幻影,看著顫顫巍巍的神谷,野原白冷若寒霜,面無表情說出惡劣到極點的諷刺。
“嘖!煩死了,蠢巫女,別自作多情好不好?我在意的只有千歲,救你是順手而已,非要我明說嗎?別煩我!趕緊把千歲給帶出去。”
“白君?對不起,我只是...”
“滾啊!”
胃液翻涌,說出這話野原白感覺內臟都腐爛了。他強撐著瘋狂抽動的面部肌肉,將手中的千刃以及花子扔給失魂落魄的神谷,隨即轉過身頭也不回踏上泥濘。
該死的!為什么我非要做這種事,感覺心里空落落的,太惡心了!
原來動漫里的狗血劇情是真的...真的會讓人反胃,心疼。
野原白深深嘆氣,臉上滿是苦澀。他拍了拍臉,稍微振作后,黯淡的眼神再次凝聚,手指掐著天雷訣,眺望著愈來愈近的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