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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4章 真細作

  天旋地轉。

  福臨只覺腦子里一片空白。

  岳樂的那句話仿佛把他所有的信念都轟然炸碎了。

  他腦中成了個空谷,只在不停回蕩著那句“沒了你額娘,你屁都不是…”

  岳樂卻還在說。

  “我知道,皇上近來怪我是權臣。我真的不想當這個攝政王,可我能如何呢?把權柄交給皇上你嗎?皇上你要用什么服眾?若是太平時我可以幫皇上一步一步親政,但現在就連我,為穩定朝中局勢也只能勉力支撐而已。

  反倒是襄親王,他雖還只是一個孩子,但恰因他是個孩子,又是這個身份,皇上可知有多少人私下投靠他嗎?

  若我大清能撐過這一劫,那必是襄親王身后的蒙古諸部助力,往后他貴不可言;倘若…我大清撐不過這一劫。皇上與我是必死無疑的,年幼的襄親王卻可逃過這一劫,甚至成為王笑的棋子。

  朝中誰是傻子?誰看不明白?就連我不也在巴結他嗎?請封他為親王,他想娶誰,我豈能不順著他的意?今日莫說是一個董鄂氏,便是他想娶我的福晉,我也只能拱手相讓。”

  福臨張了張嘴,道:“朕…”

  他竟是已啞了聲音。

  “皇上,濟爾哈朗誤你啊,他作主讓你與你額娘決裂之時起,你便已沒了所有的籌碼。真不是我想架空你,你…你…”

  福臨閉上眼,只有兩行淚水從眼中流了下來。

  他就這樣沉默著,不停地哭。

  直到岳樂也哭了出來。

  岳樂抱住他的頭,喃喃道:“是我話說得重了,但若不如此,皇上你怎么能明白眼下的處境。別和襄親王爭,好不好?學學勾踐,臥薪嘗膽…”

  “朕…喜歡董鄂氏…”

  “皇上,該說的都說了,你沒資格。”

  岳樂把臉貼在福臨的光頭上,又道:“人家說貧賤夫妻百事哀,換到國事上也一樣。我們失了勢,哀,那也只能忍著。忍到有朝一日我們打敗了王笑,那皇上失去的一切,都還會回來的。為了愛新覺羅,我們現在先容忍著博穆博果爾,可好?”

  “為了…愛新覺羅…”

  “是。我在布置,我已聯絡了察哈爾、阿霸垓部,破壞王笑的會盟,這種時候,我們…”

  就在這君臣抱頭痛哭之際,殿外卻又傳來一聲急慌慌的叫聲。

  “安親王,安親王在這里嗎?大事不好啦…”

  岳樂站起身,收了眼淚,好一會才重新擺出一副威嚴的模樣。

  轉頭一看,福臨也已收拾好面容。

  他們這才放了那奴才進來。

  “報安親王、報皇上,不好了,襄親王…重病了…”

  岳樂一愣,整個人都呆住。

  福臨也是愣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最后卻只是低下了頭。

  很快,他感覺到岳樂的目光瞥向自己,感到頭皮涼涼的…

  清寧宮。

  “是天師做的嗎?”

  回到宮中之后,福臨第一時間召見了張略先。

  他知道不該在這時見張略先,會被岳樂知道…但仔細一想,這已不重要了。

  張略先撫了撫長須,緩緩道:“皇上既要阻止博穆博果爾的婚事,我便作法問了佛母,佛母說,要帶他去修行…”

  福臨又是許久的沉默。

  末了,他問道:“能否讓佛母把他放回來。”

  張略先撫在長須上的手便停了下來。

  ——老夫下毒很容易,但又沒有解藥,又不是大夫,怎么救的回來。

  “天師?”

  張略先還是沉默著。

  ——再叫天師有什么用,你一個當皇帝的,朝令夕改,這事要讓人怎么做?

  “皇上,博穆博果爾…可能是…不愿回到凡間了…”

  “襄親王還能撐住嗎?”

  岳樂揉了揉額頭,低沉著嗓子問了一句。

  “怕是…撐不住了…他年幼體弱,病得很重…”

  岳樂嘆息了一聲,道:“封鎖消息吧,此事,萬萬不能傳到蒙古,給我盯緊了。”

  “喳…”

  六月十三日,遠在千里之外的大寧都司,一個蒙古包里,奇泰正與阿布奈對坐而談。

  “親王該知道,王笑能給親王你的,必然沒有大清給的多。大清才是與親王你血脈相連的…”

  與此同時,盛京城中某處,有人寫下一封密信。

  “博穆博果爾已死…”

  這是一個名叫魏憑的中年男子,他認為這個情報或許有大用,于是動用了情報網把消息遞了出去。

  遞出消息的半日之后,有清兵圍住了他的住所。

  一天之后,納蘭明珠接到了一個差事,即審訊魏憑。

  “好一條硬漢,死活不肯開口。”

  又是審了一天之后,陪同納蘭明珠審訊的兩人終于不耐,罵咧咧了一聲出了牢房。

  牢房中只剩納蘭明珠與魏憑。

  “真的不肯招嗎?”納蘭明珠問道:“盛京城還有哪些你的同伙?”

  魏憑只是喃喃道:“我有重要的情報要遞出去。”

  “什么重要情報?”

  “博穆博果爾死了…”

  納蘭明珠給了他一鞭子,罵道:“我問你還有哪些同伙。”

  魏憑抬起頭,看向納蘭明珠,張了張嘴。

  “啪。”納蘭明珠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叱罵道:“招還是不招?”

  “我有…重要情報…”

  “我要你招出同伙…”

  幾場審訊之后,有人向岳樂稟報了一件事。

  “安親王,多弼死了。”

  “納蘭明珠呢?”

  “三次單獨審訊,多弼試探了好幾次,他都沒有和多弼接頭。后來,當著別人的面,把多弼抽死了。”

  岳樂想了想,緩緩道:“你說,是納蘭明珠看出這是陷阱,還是…他真不是楚朝的細作?”

  “那不是魏憑。魏憑在被捉的第一天就已經死了。”納蘭明珠道:“岳樂想試探我。故意找人扮成魏憑與我接頭。”

  “你怎么知道?”納蘭家一個名叫韋成文的包衣問道,態度不像平時那樣恭敬。

  “扮得不像。”納蘭明珠道:“眼神就不一樣,我看得出來。”

  “看來岳樂還是不放心你。”

  “他早晚會放心的。”

  韋成文又道:“那這個重要的情報怎么送…”

  “不要急。”納蘭明珠道:“這個情報不算重要,我來,是要獲取更值得的消息…”

大熊貓文學    我非癡愚實乃純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