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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3章 好輪回

  (女生文學)

  這天傍晚,李香君見到巷子里站在許多健婦與嬤嬤的時候覺得有些疑惑。

  看著排場,像是來找麻煩的。

  但這邊的一排院舍就在靖安王府背后,與知事府隔著小巷子,哪有人敢來鬧事。

  她再定眼一看,只見這些人都圍在左明靜的住處前,心想著她們若是來尋左大人麻煩的、自己也該去幫襯一下,于是舉步過去。

  卻是被一個板著臉的嬤嬤攔下了。

  李香君也不覷她們,問道:“你們可知這里住的是誰?”

  “我們大夫人來接少奶奶回府,這位女大人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那嬤嬤嘴角一撇,帶著不屑的表情,又道:“你也管不起。”

  李香君愣了愣。

  平時不說她都忘了,此時才想起來,左明靜其實還是何家的孫媳婦。

  她以往也聽說過何良遠這位天下文壇宿老的大名,卻沒想到其家中仆從是這般跋扈嘴臉,一時也不知怎么辦。

  李香君本就嬌小,站在這一排粗胖嬤嬤面前都沒人家其中一個的一半大,只好再跑回知事院再去找顧橫波與董小宛。

  待三人匆匆趕過來,卻見那些人已經走了。

  進了院里一看,只見左明靜的兩個丫環正蹲在院子里抹眼淚。

  三人吃了一驚,忙問:“左大人呢?”

  說話間左明靜已走了出來,神色如常的樣子,只是眼神里多了一絲惆悵。

  “瞧你們,哭什么?先下去吧。”她淡淡笑著,向兩個丫頭吩咐了一句,這才轉向三人,問道:“你們怎么過來了?”

  董小宛便應道:“聽香君姐說,有群惡婆子找上門來了…”

  “未有什么惡婆子,是我婆家母親過來見我…”

  那邊兩個丫環還在往外退,聽了這話又哭起來。

  左明靜不愿讓下屬多看這樣的笑話,寒暄了幾句,把董小宛與李香君打發回去,卻以公務為由留下了顧橫波…

  這院子雖小,布置的卻十分雅致,頗有些奇怪的西墻邊上擺了向個破碎的酒壇子,被拿來當成花盆種了些花草。南墻的門邊上停了一輛板車,擺著幾株盆景。

  顧橫波見了不由在想,也不知左大人哪找來的這些便宜物件,竟也能擺得這般協調。

  “下官猜今日齊氏是來逼大人回何府,又是何良遠派人來勸她回去了?”

  “是…”

  “他是在提醒大人還是何家媳婦,還想賣個人情給大人?”

  左明靜“嗯”了一聲,道:“此次事了之后…罷官罰銀也就是了,饒了何家人的性命吧。”

  顧橫波聽了,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

  因王笑與唐芊芊去了關中,淳寧又將臨盆,這邊許多事都是交給左明靜作主的。但王笑心知左明靜心軟,暗中又多布置一道,為的就是給何良遠下套。這事卻只有顧橫波知道。

  她拱了拱手,應道:“是。”

  那邊,齊氏正坐在轎子里轉回何家,因今日狠狠地臭罵了左明靜一頓而洋洋得意。

  她卻沒有想到,正是今日站在自己前面低眉順目、罵不還口的柔柔弱弱的女子,手里早已掌握著對何家的生殺大權…

  等齊氏回到何家,細表了左明靜的反應,何良遠稍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以左明靜的為人,只要自己不做得太過火,至少不會有滅門之禍、性命之憂。

  布好了退路,接下來,只等淳寧向布木布泰的退讓的詔令一下,何良遠就打算在朝堂上發難,排除異己。

  思來想去,他覺得釀造一場大案,攻訐楚朝的帝黨,再宣布陛下被捉了,制作混亂趁機攬權就很好…

  羅德元就是一個不錯的靶子…

  與此同時,姚文華也在與別人議事。

  “何良遠的辦法太溫吞了,不等他辦成,王笑很可能就會回來,接下來按我的辦法來。”

  姚文華問道:“你要怎么辦?”

  “濟南城北面、黃河岸邊的勞力營里有數萬俘虜,是上次天佑軍、昌勝軍敗后被押去修河的,把他們救出來,制作恐慌。”

  “這…這也搞得太大了…”

  “怕什么?你我不說,誰知道背后是誰指使的?有可能是多爾袞的人,也有可能是鄭元化的人。”

  姚文華有些駭然,搖了搖頭,道:“這不太好吧?”

  “你沒有退路了。”

  姚文華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抬起頭看向對坐之人…

  坐在他對面的年輕人一身姚府家丁打扮,長了一張國字臉,方直忠正的模樣,開口卻始終帶著狠辣果決之態。

  他名叫‘馬佳·圖海’,不是什么滿洲貴族出身,只是一介白身,初任筆貼式。

  筆貼式這個官職主要是翻譯滿、漢章奏文字之事,算不得什么大官。但卻是滿人中才華不俗者任擔,與那些靠身世而當上侍衛的人不同。

  圖海卻還是能在一眾筆貼式當中脫穎而出。

  兩年前,范文程把他的宗卷擺在布木布泰面前。布木布秦認為此人才略出眾,破格優擢他為都統,秘密南下蜇伏于濟南城。

  圖海并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早已天翻地覆,不知道按照他原本的軌跡,本該在以后為大清出將入相,平定察哈爾、平定三藩,成為有清一朝十二個配享太廟西殿的大功臣之一。

  兩年來,一個一個暗探被錦衣衛挖出來,圖海卻還深藏不露。

  他有蟄伏的耐心,也有拼死一搏的勇氣。

  “從你見到我卻沒有告發我的時候開始,你就沒退路了。”圖海緩緩說道,“閑話少說,我們的時間很緊。讓城外的俘虜生亂,這只是第一步,真的動作該是在城內。”

  “做…做什么?”

  “當然是幫你們一把了。左經綸、傅青主、蘇明軒…把這些尚在濟南的楚朝重臣除掉,你們才有在楚朝朝堂上出頭的機會。”

  姚文華大驚,壓著聲音喊道:“這不可能的!”

  “馬上要過年了。上個月,濟南北面大營的兵力剛剛換防,老卒們都回家過年了不是嗎?”

  圖海很認真,又緩緩說道:“現在王笑不在,王珍、王珠也不在,連錦衣衛指揮使小柴禾都不在,濟南城是防備最松馳的時候。這兩年,我陸續安排了一百人過來,皆是軍中精銳,差得只有武器,你、寧完我、高延,需要幫我…”

  圖海其實不明白,對于王笑而言,明明接受太后娘娘的條件是最好的辦法。為什么就不肯回應?

  想來,是王笑還不知道痛,這幾年他太順了,志得意滿,心比天高。

  自己需要狠狠地把王笑抽幾下,讓他老老實實地向太后娘娘低頭…

  十二月二十六日,小年。

  忙了一年的北楚諸臣也漸漸停下手中的公務,準備著年節事宜。

  雖還是在亂世之中,濟南城卻一場歡騰景象,比以前的盛世光景還要熱鬧幾分。

  一輛馬車從王家駛向靖安王府,馬車里坐著的是陶文君。

  車輪滾滾,暗中有許許多多雙眼睛都盯著它…

  “陶文君去靖安王府了,今天日是王康親自送她出門的,還在府門站了很久。”

  “快去稟報大人…”

  一條條消息在暗中傳遞出去,送往各個地方。

  何良遠也得到了消息,再也無心處理別的事情,起身來回踱了幾步,等待著接下來的進展。

  他只恨始終沒能在靖安王府里安排眼線。

  又過了良久,終于有一個心腹下人飛一般地跑進來,在門檻上絆了個踉蹌。

  “老…老爺…”

  “快說!”

  “靖安王府,連請了三個大夫。”

  “什么?!”

  何良遠又驚,又覺在意外之中,道:“再去探。”

  “是…”

  看來是陶文君把那位送來的玉佩與交出去了,也不知道表明了王家的意思了沒有…

  算來算去,淳寧公主除了向那位退讓,已沒有更好的破局之法了,但只怕她熬不住,沒下詔就死了…

  這詔令是何良遠所有計劃里最重要的一環。

  皇帝不在,靖安王也不在,但北楚朝政還能正常運轉,就是因為淳寧公主在暗中主持政務。

  何良遠知道,除了議院到知事院這個批紅票擬的單程,王笑每次離開濟南,都把印信留給淳寧,換言之,她既可以皇帝的名義下詔,又可以靖安王的名義下詔。

  “詔令啊詔令,快來啊。”他低聲自語著。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漸暗。

  就在何良遠擔心自己這次是不是真把淳寧氣死的時候,府門外終于有人動靜。

  “何大人,靖安王急召大人去議院,有詔令下達,請諸位大人共領。”

  何良遠眼皮一跳,心中狂喜。

  ——靖安王?別以為老夫不知道靖安王不在濟南…必是那女娃子受不住,向那位退步了。

  就這兩個女子,誰強誰弱,誰才能母儀天下,一眼便知。

  而這個新王朝之中,誰將功勞卓著,統率群臣,很快也就要知曉了…

  延光八年,蒙古林丹汗死后,其遺孀‘竇土門福晉’踏著大漠的風沙,從察哈爾到沈陽,改嫁到了滿族皇宮里,成為了皇太極的淑妃。

  次年,林丹汗的正室大福晉、察哈爾的囊囊太后,帶著汗丹汗的兒子率眾歸附皇太極,也嫁給皇太極,成為西宮大福晉。她還獻上了歷代傳國玉璽,于是皇太極改元稱帝,正式建立清王朝。

  天道好輪回!

  你皇太極連著納人家兩個遺孀、收其子嗣。而十數年之后,將有一個新的王朝,收你的遺孀子嗣,成為真正的勝利者…

  何良遠想著這段往事,知道等詔令一下,必會會有一場爭辯。一群食固不化的人又要叫囂“怎么可能讓靖安王娶建虜的太后?!”

  到時,他就要用這段故事給他們頂回去“是讓家國強盛重要,還是你們的禮法陳規重要…”

  他想想都覺得意氣紛發。

  這樣的大好事,淳寧公主居然不愿接受,幸而有自己這樣的能臣,一力促成。

  可惜,暫時還不能讓人知道是自己在暗中推波助瀾,但終有一日,許多人都要感激自己。

  他上了轎子,向議院急急趕去,再次想起在朝鮮時崔遲川那一句話——“老夫有生之年若能見到華夏中興,死而無憾…”

  冬夜的冷風吹進轎中,他卻覺得撲面而來的是天下贊譽的盛名。

  議院。

  來的不僅有議院大臣,還有幾個正在濟南的北楚重臣。

  左經綸、錢承運、姚文華、蘇明軒、夏向維。

  另外,王康竟也來了…

  何良遠與姚文華對視了一眼,不露聲色地轉過頭,看向堂中那位老太監。

  說來如今北楚的太監不多,都是在皇宮里侍侯許太后,這位老太監便是許太后身邊的老人。

  今夜讓他來傳詔,莫名地就多了些以往沒有的鄭重。

  但老太監攤開手中的詔書看了一眼,卻不愿意念,只交給諸臣傳閱。

  發到何良遠手里的時候,他感到手都有些顫抖。

  這詔書果然是以皇帝的名義下發的…何良遠心想明明皇帝都丟了,整個朝廷所有人都揣著明白裝糊涂。

  詔書里先是又說了一遍靖安王的大功,要封他為‘晉王’。

  正常而言,秦、晉、齊、楚這四個封號最為尊貴,晉王已是僅次于‘秦王’的封號了,何良遠卻覺得淳寧還是過于小家子氣了。

  繼續往下看,果然是簡略地說了‘博爾濟吉特氏’當年營救王笑,為其生子一事,封其為晉王妃,為晉王平妻…

  何良遠看完,又遞給錢承運。

  錢承運只是掃了一眼…

  老太監卻顯得非常不高興,他是許太后的人,向著淳寧公主,這平白無故多了個女人來和公主爭寵,能給好臉色才是怪了。

  那尖細的嗓子冷冰冰又說道:“這詔書諸位也看到了,由哪個送去給這位新的晉王妃,就拿去吧。”

  何良遠面容平靜,心里卻微微一驚。

  淳寧公主這小女娃不簡單啊,這意思是在說“你們誰向著布木布泰,我看著呢”,看來這次是往死里得罪她了,女娃子往后要報復起來也是麻煩。

  他稍一轉頭,瞥見錢承運把詔書遞在了王康手里。不由暗暗慶幸,還好這次足夠警覺,沒有親自出面。

  由王康來擔當這事是最妥當的,畢竟淳寧公主也不至于報復他。

  這對王康來說只是家事,對自己這些臣子而言卻是冒著大風險,不論王康這人怎么樣,這一點擔當還是該有的,肯定不能當眾揭破,等私下里再交給姚文華傳遞。

  朝廷規矩就是如此,我們替你著想,你替我們兜著…

  沒想到的是,那邊王康接了詔書,看了看,卻是遞到了姚文華手里。

  “姚大人,你的消息怎么來的,就怎么傳回去吧。”

  姚文華:“…”

  ——這王康老兒,一點規矩都不懂,一點擔當都沒有!

  一瞬間,堂中所有人都看向姚文華。

  “原來這位晉王妃把是聯絡了姚大人,這才這此危急之時,把事情告訴給了公主殿下。”老太監冷笑道。

  他那張蒼白的臉如白無常一般,陰惻惻又道:“老奴替殿下謝謝姚老大人了。”

  “這…老臣也是無意中看到錦衣衛的情報…”

  老太監非常囂張,對著姚文華的老臉重重“哼”了一聲,又從托盤上拿了一道詔書,轉向錢承運。

  “這是諭禮部的詔書…錢大人你分管禮部,晉王妃之事,應行禮儀,爾部開列具奏。”

  “臣領旨…”

  等那老太監走了,王康則是拍了拍夏向維的肩,囑咐他想辦法把老王家的孩子帶回來,然后也走了,跟個沒事人一樣。

  堂中幾個大臣則各自在位置上坐下,就接下來要做的事展開商議。

  姚文華覺得有些尷尬,但事情揭破了就也揭破了,把接下來的功業拿到手才是正事。

  “老夫想辦法盡快聯絡晉王妃,設法讓如今正在攻打德州的阿巴泰退兵。如此,我們便可抽調德州兵馬去關中…夏大人覺得如何?”

  “正該如此。”夏向維拱手道:“還請姚大人費心。”

  “此事老夫頗有把握,你們軍機處已可以列個章程出來。”

  “如此,就算今年建虜打下關中,我們也不必太擔心明年他們攻打河南了。”

  “或可從山西繞道,斷多爾袞退路…”

  這對于楚朝而言確實是個好事,姚文華四下一瞥,見諸人都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心中隱有些得意。

  剛才諸人還以看細作的目光看他,此時卻有隱隱以姚文華為首的姿態。

  連左經綸、傅青主,在面對姚文華時氣勢都弱了許多。

  這就是布木布泰的勢了,借著她的勢,輕易就能讓姚文華成為群臣之首。

  姚文華享受著這種權力帶來的感覺,又轉向錢承運,帶著吩咐的口吻道:“錢大人,禮部這邊也該盡快把晉王妃、晉王長公子徽稱、禮儀諸事操備妥當。”

  錢承運道:“是該如此,但今日是小年,群臣皆已沐休,不如待開了年…”

  “胡鬧!”姚文華喝道:“你該知這是何等重要之事,禮部將晉王妃母子的名份定下來,關系到他們能否盡快歸降,關系到天下戰局。你卻還在計較沐休?”

  放在往日里,姚文華哪敢這樣和錢承運說話。

  此時錢承運被他頤指氣使了一頓,果然不敢發作,好聲好氣道:“但若是太快公知于眾,萬一傳入建虜當中的死硬派耳中,恐危及晉王妃母子…”

  “無妨,晉王妃早有布置,且在京城有許多人支持她,不須你操心這些,只管盡快做好你該做的便是。”

  “好吧,我盡力。”

  “務必在年節前召告天下…”

  這夜從議院出來,姚文華似乎有話要與何良遠說,上馬車前派人低聲與他招呼了一聲。

  何良遠卻不想現在就與姚文華走得太近,在布木布泰正式進入北楚朝堂之前,他并不想成為淳寧公主的靶子。

  “老爺,姓何的不肯過來見你。”

  “呵,不來就算了。”姚文華冷哼一聲,在心里想道:“等老夫獨自替晉王妃把差事都妥協了,別來與老夫爭功…”

  他一路回到家里,在書房坐下。

  不多時,圖海果然又走了進來。

  “詔令給我吧。”

  姚文華訝然,問道:“你怎么知道詔令在我手上?”

  “不該你知道的就別問。”圖海接過詔令,攤開看了一眼,道:“你們做得很好。我會把詔書傳回京城,兩日便可到,之后太后娘娘會派人刺殺多爾袞,京城那邊她能鎮得住。楚朝這邊也必須給娘娘予以聲勢上的支援…”

  “你該稱晉王妃了。”

  “等一切辦妥再說。明夜,我會派人動手除掉左經綸、傅青主、蘇明軒,對外就說是多爾袞派人做的,你和何良遠要趁機掌握朝堂,尤其是禮部與軍機處,此二部,關乎娘娘的名份、也關乎能否盡快穩定京城,明白嗎?”

  姚文華道:“真要派人行刺?我看何良遠的意思,是想把左經綸斗下來…”

  “沒時間了,我預感到王笑快要回濟南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圖海對此嗤之以鼻。

  何良遠是怕死,他卻只要事成。

  兩人又低聲商議了一會。

  末了,姚文華道:“淳寧公主已知道是我在與晉王妃聯絡,你千萬要小心,別把行跡暴露了。”

  圖海淡淡道:“無妨,他們輕易找不到我…”

  他說完這一句話,離開姚文華的書房,不緊不慢地一路走出了忠勤伯府,在巷子里站了一會。

  不多時,一個人影也不知是從哪竄了出來,低聲喚道:“馬百戶。”

  “盯緊一點,今夜姚文華必定會想辦法和京城那邊聯絡。”圖海說著,低聲咒罵了一句:“他娘的,明知道就是這姓姚的在搞鬼,偏就沒辦法把那個藏在暗處的建虜細作揪出來…”

  “誰說不是呢?錦衣衛的名頭都因這事丟干凈了。”

  圖海道:“我剛才盯著姚文華,沒看到他把詔令傳出去。此時詔令還在他手上。你去再調一點人手過來。”

  “那這里…”

  “我給你盯著。”

  “是。”

  圖海盯著那錦衣衛番子越跑越遠的身影,瞇了瞇眼,又往巷子另邊走了幾步,遇到一個更夫。

  兩人擦肩而過之際,他把懷里的詔書遞了過去。

  “盡快送回京城…”

  次日。

  “還沒捉到那條暗魚?”

  “是。”

  “布木布泰還是有本事的啊。”王笑低聲念叨了一句。

  顧橫波眼眸一轉,柔聲道:“是啊,若不是靖安王你心里向著我們,我們可斗不過她…”

  王笑懶得理她這樣的調戲,想了想,道:“你把派去姚家的錦衣衛名單和履歷給我。”

  “是…”

  王笑站到窗前站了一會,向窗外看去,有些向往窗外的風景。

  但他現在還不能出門,他還在‘養病’,或者有人以為他還在關中。

  這種被‘隔離’般的感受實在是不爽,倒是每天有這個那個小姑娘喜歡偷偷跑來看他…

  過了一會,顧橫波把卷宗拿來,王笑接過來仔仔細細地看了老半晌。

  良久,他手指在名單上一劃,指向一個名字。

  “馬海圖…”

  與此同時,圖海已甩脫了錦衣衛的同袍們。

  他穿過大半個濟南城,進到一間工坊,在十數個精大漢面前站定。

  “兄弟們,兩年蜇伏,終于到了動手的時候,就在今夜。”

  “你們幾個依計劃去把城外的俘虜都放出來,動靜越大越好…”

  “你們幾個,扮成舞獅隊,在他們下衙還家的路上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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