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我們在京畿的人手全都調撥出來,走之時我要再辦一件事。”唐芊芊沉吟道。
唐伯望有些顧慮,撫須問道:“開春后便要東征,將人都調走了,到時怕是缺少內應。”
“留下些關鍵位置便是。”唐芊芊輕蔑一笑,悠悠道:“只要看得清時局,這楚朝文武要哪個作內應不簡單?”
她又將諸多事情細心吩附了…
等萬事安排妥當,她便乘著轎子回去。
府門上的牌匾是奇奇怪怪的‘纓府’二字,庭中一草一木并不名貴,卻都是用心栽的。每個角落都讓她感到熟稔。
主屋里點著燭火,在冬日里看著很是溫馨。
唐芊芊有些眷戀地四下看了一眼,推門進去。
屋中,花枝與刀子正在下棋,唐芊芊瞥了一眼棋盤,只見這兩個丫頭都是棋藝拙劣。
王笑正在桌前拿炭筆寫寫畫畫,桌上擺著一堆奇奇怪怪的零件。纓兒支著頭,張著雙大眼睛饒有興趣地看著,眼里還帶著笑意。
雖說交往了蠻長時間,王笑抬頭看向唐芊芊時還是眼睛亮了亮,驚艷于她的風姿。
“看著人家做什么?”唐芊芊不由嗔了一句。
王笑拉過她的柔荑,輕聲道:“你太好看啊。”
那邊花枝不滿道:“當著別人的面呢,要卿卿我我,你們找沒人的地方說去。”
“死丫頭,你就學這種成語快。”
花枝下棋本就快要輸了,便起身道:“纓兒、刀子,我們去弄東西吃。”
王笑心里惦記著和唐芊芊、纓兒一起玩耍的事,偏偏總遇到這樣的種情況、不得機會,倒也無可奈何。
唐芊芊看了看桌上的零件、以及王笑畫的圖紙,微訝道:“你在研究鳥銃?”
“嗯,你了解這些嗎?”王笑手一拉,讓唐芊芊坐在自己身上,摟著她說道:“這個比武功厲害。”
“這東西威力看著嚇人,卻不甚好用。”
“若用火繩引燃,自然不太好用。”王笑從桌上零零散散的零件中拿起一塊,道:“我本也不太懂這些,拆了一把燧發槍看了好久,大抵把原理弄明白了。”
“你看,鳥統發射的原理是點燃火藥,爆炸會推動子彈激射。而‘燧發’便是把這根火繩改為燧石,改變的是點火的方式。但裝填方式還是太麻煩。又要裝子彈、又要裝火藥。”
“如果,我們配好定量的火藥直接放在子彈里,裝填便會快很多…”王笑在紙上用炭筆圈了一下,道:“像這樣…打完一發,直接裝子彈。”
唐芊芊道:“那確實厲害很多。”
“然后,如果再加一個彈夾,一顆子彈打完,彈簧再推一顆子彈上來,又能方便很多…如果再試出火藥的劑量,再有好的材料,也許能避免炸膛、提高射程…”
他喋喋不休說了一會,難得的是唐芊芊竟也大多都能聽得懂。
唐芊芊有些驚訝,問道:“你看這些零件,便能想到這些?”
她又細細端詳了桌上的散開的鳥銃部件,自忖如果是自己看,也能看懂它的原理。但絕對想不到如此改良之法。
若是以前,她大概會心中不服氣。但如今以兩人的關系…唐芊芊便在王笑臉上親了一下,柔聲道:“笑郎好厲害啊。”
王笑卻是嘆了一口氣,道:“原理簡單,要生產出來卻很難。沒有適合的材料,也沒有制作這些精密零件的儀器…這并非只要煉鐵和火藥的技術,而是整個工業基礎。沒有工業基礎,琢磨出原理也沒用。而要有這些條件,至少要有數年到十數年之功。”
“我找人制作蒸器機便是如此,一群匠人折騰了兩月還搞不出來。”說著,王笑有些泄氣地呼了口氣,又道:“反正有了原理,我又愿意在這上面花錢,想必進程總比原本來得快吧。”
——可惜以前沒有遇到一個漂亮的數理化老師。
唐芊芊卻是看著圖紙,很有些認真的樣子。但其實提到‘蒸機器’三字之后,她臉上也泛起了一絲紅暈。
王笑目光看去,只見咫尺之間,她耳邊的碎發襯著臉上的膚若凝脂,皎白中帶著那一點微紅…
“討厭,你別頂我。”唐芊芊稍稍挪動身子,目光依然落在圖紙上。
這么一挪,王笑卻頂得更厲害。
唐芊芊捋了捋頭發,佯惱道:“你不讓我看,那將這圖紙送人家如何?”
王笑知道她拿去做什么用,笑道:“這張畫得不好,我回頭想明白了再畫張完整的給你。”
唐芊芊微微失神,低聲道:“我等不到那時候了…義軍中有些變故,我得回去了。”
她身后的王笑便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唐芊芊柔聲道:“明年我就回來了,如果事情順利,以后人家都守著你,好不好?”
王笑有些失落地應道:“好。”
唐芊芊轉頭看去,見他一幅又委屈又聽話的樣子,反倒覺得有些好笑,便伸手撫著他的臉,溫柔的笑了笑,又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王笑于是又交待了她許多事。
絮絮叨叨良久,唐芊芊都一一答應下來,然后將那張制槍的圖紙折好收起來。
王笑道:“我把鳥銃組裝好,你帶在身邊防身。”
唐芊芊笑道:“以我的功夫哪用得著?”
“不要拉倒。”
“要,好吧?”唐芊芊說完,忽然貼在他耳邊輕聲道:“兩支,人家都要。”
王笑下意識道:“我只拆了一支…”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有些那個起來。
唐芊芊環著他的脖子,柔聲道:“笑郎啊,人家明天就走了…”
“唔”
帷幔晃著晃著,一雙皂靴掉在地上,接著,一雙精致的白色繡鞋落在上面,鞋面上繡的牡丹仿佛都帶著些羞意…
一宵苦短。
“等會兒天就…要亮了。”
“那你晚些走。”
“傻瓜,你再來…人家敲暈你了。”
“你敢?”
王笑登時眼前一黑!
他再睜眼時已是日上三竿。
“少爺,你醒了哦?”
纓兒坐在床前,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一般。
王笑揉了揉頭坐起來,問道:“誰欺負纓兒了?”
“沒有,”纓兒搖了搖頭,“就是芊芊姐走了,我好舍不得啊。”
王笑嘆了一聲,道:“她還會再回來的。”
他站起身,擦了擦纓兒的臉,又輕輕捏了一下。
“纓兒乖,笑一下。”
“哦。”
兩人玩鬧了一會,纓兒給王笑穿上衣服,嘴里卻還是念叨著芊芊姐如何如何,末了還總結道:“少爺知道嗎?我和芊芊姐是最好的朋友呢。”
王笑心中嘆道:“纓兒啊,你想有朋友還不簡單?我還有好幾個女孩子等著和你交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