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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沒分寸

  元宜愷在街上出了大丑的消息傳到元家時,元道學正在安排人搬東西。

  如今四處戰亂不斷,元家這些年又有不少財物,放在老家總覺得不安生,元道學便趁著年節派人搬到西安城。

  當然,搬到西安城也未必安生。但這是舉家來投的行為,極大的表明了元家對瑞朝的信心與依附。元道學表露出這樣的誠意,瑞朝中誰再想動他,便要考慮到影響…

  然而這一夜,兒子隨唐節出去赴宴,到頭來卻傳出這樣的丑事,元道學只覺一盆涼水潑下來。

  待元宜愷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便跪在地上,重重嗑了個頭:“父親,你知道孩兒的為人,這是中了藥才在街上出了丑。”

  “知道有何用?陛下要嫁女,由得你挑三撿四嗎?男兒立業,豈能為美色迷了心志?”

  元宜愷心中雖不服,卻是磕頭道:“非是孩兒色迷心竊,實是權衡了各方利弊,覺得唐芊芊才是良配。”

  “你當你自己是什么?”元道學閉上眼,長嘆一聲道:“你覺著為父在這邊當一個工部尚書容易嗎?這一干人哪個不是刀頭舔血的,我如今哪次上朝又不是膽顫心驚?這邊這位陛下,是連眼神都能殺人的…你怎么能就惹出這樣的事?”

  “要知道,你爹我沒有功勛,在此立足憑的是多年養望得來的名聲,名聲!要是名聲毀了,這里隨便哪個糙漢捏死我們父子就像捏死螞蟻。”

  “孩兒知錯。”元宜愷又是磕頭不止。

  元道學看了一會,想到這些年對兒子的苦心培育,心中不忍,便還是讓他起來。

  沉吟良久,元道學緩緩道:“其實你的判斷不錯,你若能娶陛下這位義女確實是更好的選擇。孟九的地位不用多說,她手下一幫人都是陛下起事時的老人,唐伯望就是陛下的舊仆…但這女子心性太狠辣了一些。”

  “孩兒實在不明白哪里得罪了她。”

  “這不重要。”元道學頗眉道:“重要的是,三殿下沒為你出頭。”

  元宜愷亦是有怨氣,恨聲道:“我苦心為他謀劃,到頭來他卻半句轉圜的話都沒有,放任幾個兄妹如此欺辱我。”

  “這說明什么?說明他根本沒把我們元家放在眼里!此事若是應對不當,我們還如何在瑞朝立足?等以后再有士大夫歸順,必被棄如敝履…”

  元道學來回踱了幾步,忽然咬咬牙下定了決心,道:“得給唐節一個教訓。去,把消息散播出去,就是說是唐苙拉攏你不成,給你下了藥讓你出丑,再說唐節身為大將軍,卻連一個心腹慕僚都護不住…”

  元宜愷一愣,喃喃道:“若是這般,我們可就把兩邊都得罪死了。依孩兒的意思,不如咽下這口氣,對外只說我是一時腦熱,當街自…這…也許能算是魏晉風范…”

  “放屁的魏晉風范!”元道學喝道:“要是怕得罪人我們為何不在鄉中混吃等死?既來此,便是功業險中求。我們元家立足之本是名聲,便不許有人動我們的名聲。得罪了幾個小輩又如何?只要有名聲在,他們就不敢動我們,不然以后看還有誰來歸順?”

  說著,他苦心婆心又道:“給唐節一個教訓,他才能更敬重我們、重用我們,這才是輔佐明主之道。君與臣,舟與水,君載臣,臣亦載君。明主也是要由臣子來培養的,明白嗎?”

  元宜愷深以為然,拱手道:“孩兒明白了。”

  他順著父親的思路又一想,登時便計上心來,道:“孩兒還有個主意…不若我們把唐芊芊也扯上,就說她已與孩兒有肌膚之親。一來,有如此艷事,這傳言必傳得更廣,別人想壓要壓不出。二來,陛下到時也別無它法,只能順手推舟把唐芊芊許配給孩兒。”

  元道學點點頭,撫須嘆道:“不錯,舉一反三,不枉為父平時教導。”

元道學擅長養望,對傳播謠言之事也極是信手拈來。父子倆又將各種說辭細細整理了一番,再編出不同的版本,以  方便傳謠者爭論…

  如此這般忙了好久,他們方才招過幾個心腹,鄭重其事地吩咐下去。

  事情至此,父子二人終于舒了一口氣。

  “如何將一樁壞事轉化成對我們有利之事,今夜你可明白了?”

  “孩兒醍醐灌頂。”

  元道學點點頭,自得道:“這是為官為政之道,如今這瑞朝會的沒有幾人…”

  元宜愷聽著父親教誨,想到過段時間便能迎娶佳人,心頭愈發高興…

  下一刻,院內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元道學一驚,猛然起身喃喃道:“怎么回事…”

  “一個活口都不許留!”

  士卒們踏過濺血的庭院,獰笑著屠殺著。

  唐節冷著一張臉,穿過這一片屠戮場。

  他手里提著一個元府的仆役,踹開書房的門,將那半死不死的仆人如麻袋摔在元家父子面前。

  “你們便是這樣效忠老子的?!”

  元家父子兩張臉都已駭得沒有半分血色,顫抖著身子跪下來,俯地求饒不已…

  “說!你們便是這樣效忠老子的?”唐節又冷笑了一句:“寸功未立,受一點委屈便想反過來打擊老子的威望?”

  “大…大大將軍…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何至于此?”

  唐節拍了拍手,一腳踩在元道學頭上。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六年前湖廣貪腐巨案,是你這位左參政自己干的,結果事情發了,你反過頭對參了同僚一道,自己跑了。就你這樣,也想在我父皇手下當官?”

  元道學心中大駭,喃喃道:“這這這…這是楚朝的案子…可可如今是是瑞朝了啊…”

  “你他娘的。”唐節氣極而笑,“這天下的百姓全是我父皇的百姓,老子跟你分楚朝還是瑞朝?”

  他說著,抬起腳,一腳狠狠踩了下去!

  元道學眼皮一跳,一顆心幾乎都要跳出來。

  卻見唐節一腳踏在元宜愷背上。

  這一下竟是將元宜愷踩得心肺俱裂,吐血而亡…

  元道學呆愣在那里。

  他只覺所有的一切都灰敗下來。

  “你…”

  “你…”

  一連說了兩次,元道學猛然抬起頭喊道:“你怎么能這樣?!我們是誠心歸順,你怎么能這樣?”

  “我兒子…我兒子英才俊偉…我元家五代詩書傳承,才養出這樣一個英杰,我們前來輔佐你成王業,你怎么能這樣…焚琴煮鶴。”元道學愈說愈悲,紅著眼便喝罵道:“豎子!老夫必見你有一天走投無路、不得好死!”

  唐節冷笑起來:“英杰?老子送你一句詩吧?老子只會這一句詩,叫‘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你們這些‘英杰’在老子眼里,就跟草一樣,割了又長,割了又長。”

  “豎子!你必眾叛親離,被世人唾棄…”

  唐節又重重踩了兩腳。

  腳下的元道學再沒有一絲聲息。

  與虎謀皮,焉有其利?

  殺喊聲中,唐節踏出元府,上了馬車,揉了揉額頭。

  車中有謀士嘆道:“可惜了元家父子。”

  “沒辦法。我都說了,我‘自有分寸’,叫他們不要再撩撥我與大哥,他們就是不聽。”唐節嘆息道:“就不能等一等嗎?父皇還看著呢。”

  名叫謝仲的謀士苦笑道:“還是因為殿下演得太好,他們不知殿下的‘分寸’,總擔心火候不夠。”

  “就他們這火候,燒得老子腚疼。”唐節抱怨道:“全他娘的落在孟九眼里了。老子還想拉他一把,結果呢?閉上嘴娶了老八、安安靜靜做事不行?非到再到老七面前顯眼?一天天的李世民,李世民有這么大嘴巴的謀士嗎?沒眼力見的東西…”

  謝仲聽了這一股腦的抱怨,無奈地笑了笑,拱手道:“七殿下肯來東征軍,今夜也不是沒有收獲。”

  “不好說,大哥那人精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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