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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全瘋了

  王笑余光看去,果不其然,王珍臉上掛著一絲自嘲;那邊的王珠更是目光炯炯地在盯著自己。

  讓人很不安啊。

  這般想著,王笑便拉了拉纓兒的袖子,輕聲道:“笑兒要回去了。”

  纓兒便向王康道:“老爺,那我帶少爺回去了?”

  王康點點頭。

  突然。

  “三弟不是一個癡呆兒!”

  ——王珍站出來說道。

  王笑嚇了一跳。

  果然,自己才應付完崔氏,王珍還是站出來,給自己來了這么一下。

  西府的一群堂哥堂嫂又是精神一振,暗道:事情又要反轉了?

  王笑果然還是個打架、騙錢、逛窯子、養外室的敗家子?!

  崔氏本已心中絕望,聽聞此言亦是看向王珍,目光切切。

  王珍走出來,向所有人看了一圈。

  “今天正好大家都在,我便告訴大家,笑兒不是癡呆兒。”王珍又鄭重地說了一遍,高聲道:“笑兒他,是…”

  打架、騙錢、逛窯子、養外室的浪蕩子!——堂哥堂嫂們目露期待。

  “笑兒是坡仙再世!”王珍重重說道,神色激昂。

  說的什么跟什么!

  坡仙又是什么?

  一眾人極是失望——東府珍大哥怕是因為科考落地,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終究還是瘋了。

  “珍兒,你在胡說什么?”王康皺了皺眉,問道。

  王珍素來沉穩,此時卻顯得有些神色激動,高聲應道:“笑兒乃是先代東坡居士轉世。”

  沈姨娘再次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王琮與妻子對望了一眼,心道:瘋了瘋了,果然是瘋了,東府的大伯娘瘋了,大堂哥也瘋了…

  王珍緩緩道:“父親可記得,孩兒以前曾教過笑兒詩書?昨日孩兒又考較了他一番。先是問他記不記得東坡居士的念奴嬌·赤壁懷古,沒想到,時隔數年,笑兒依舊能記誦。”

  “那又如何?”

  王珍道:“接著孩兒又讓笑兒背浣溪沙,因孩子只讓笑兒背過先代晏元獻的浣溪沙·一詞新曲酒一杯便未特地指明…”

  王笑恍然大悟。他撇了撇嘴,心道:“那你早說啊,‘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嘛,還不是語文課本里的。”

  “沒想到三弟卻背了一首別的浣溪沙。”王珍道。接著,他神色鄭重地將那首‘山下蘭芽短浸溪’念誦了一遍。

  堂中安靜了一下。

  眾人心道:“這珍老大到底還是瘋了。”

  “大哥,你到底想說什么?”王珰道。

  王珍皺了皺眉:“你們都還不明白嗎?王珰你可是上過學堂的。”

  王珍有些惱意,道:“這是一首前所未有的傳世新詞,只出現在三弟腦中…”

  “三弟腦海中,有另一個蘇東坡先生!換言之,三弟能作出與東坡先生一樣驚世的詩詞!明白了嗎?”

  王珠終于動容。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王珍的語氣鏗鏘有力,一字一句道:“笑兒他,不是一個癡呆兒,他是一個天才!是妙手摘佳句的千古奇才。今日堂中,唯有他,能名登史冊,萬古流傳!”

  王康終于動容。

  王笑已然愣在當場——這個大哥,到底在說什么?

  王珍又向前走了一步,侃侃道:“今日,我又故意考較了笑兒一次。果然如我所想。他腦中,有另一個東坡先生,跡遇與歷史上的東坡不同,似乎還經歷過什么‘烏臺詩案’,這說明什么?”

  王笑腦中“鐺”的一聲——自己不該賣弄的,該多讀史書啊。

  “說明什么?”

  “我思來想去,唯有一個解釋。”王珍道:“笑兒是坡仙轉世…”

  “珍兒,你一向不信鬼神的。”王康道。

  “但孩兒現在信了。不然孩兒實在想不到還有何解釋。”王珍嘆道:“實在想不出,笑兒腦海中為何有這樣的名作。”

  眾人神色各異。

  這些詩書之事,與這個商賈之家,還是有些不太熟悉。

  “大家且聽一聽吧。”王珍說著,呼了口氣,才開口緩緩吟道: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

  一句詞入耳,王珠的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年少棄文從商,卻也知道這是一首怎么樣的詞。

  堂中人大部分都是聽不出這首詞的好賴的,但看王珠的表情,便也能明白這其中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有人喃喃道:“他不是癡呆兒,我就說他不是癡呆兒!”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王珍一詞唱畢,微微閉目。

  堂中再次安靜下來。

  王康靜默半晌,突然仰天長笑。

  “哈哈哈哈,名登史冊,萬古流傳?我王家,富不入人眼!三代相傳,至我王康,猶在賤類。生有一子,自幼癡愚,尚得公主,入贅皇家。哈哈哈,世間人如螻蟻,祿祿攀爬…卻原來,生有靈根,詩書自通,名登史冊,萬古流傳?可笑啊可笑。”

  王珍見父親神色似哭非笑,勸慰道:“父親,這是好事。自古奇才多有異處,想來三弟便是如此。”

  “為父明白,不就是蘇東坡嘛,為父年輕時也讀過。”王康三縷長須微微抖動,突然嘆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為父知道的。”

  王康嘴里念著,也不看王笑,徑直向廳外走去。

  這半日,于他而言,實在有是有些累了。

  大半輩子,苦心孤詣地熬,為的是什么?

  為了家族基業,百年傳承。祖輩從無到有,積攢了幾輩子的‘富’交到自己手中,自己便要讓王家走向‘貴’。

  所以,當年她過世不到兩個月,自己就娶了崔氏,開始了十五年的同床異夢。

  謀求了一輩子,卻原來,這一切,十五年前亡妻走的那時就留給自己了…

  華芮,你知道嗎?連笑兒都長大了…

  背對著滿堂的親人,王康忽然淚如雨下。

  名登史冊,萬古流芳?

  “人活一輩子,到底是為了什么呢?”他看向天空,喃喃問道。

  “老爺啊…”崔氏悲嚎了一聲,癱在地上。

  她再不聰明,也知道王康嘴里那句‘十年生死兩茫茫’是在說什么。

  心中愛恨交織、喜怒哀愁涌上來,崔氏再次淚如雨下。

  “妾身跟了你十五年了,卻永遠比不上那個死掉的女人是嗎?!所以你就是不相信我們母子!蘇華芮!你生的好兒子…”

  哭聲中,

  王琮喃喃道:“瘋了瘋了,連東府的大伯父也瘋了…”

大熊貓文學    我非癡愚實乃純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