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人群喧嘩了起來,艾莉亞一直緊緊抓著費恩的衣袖,緊張地看著下方的講壇。
喬佛里王子,不,是喬佛里“國王”,他從御林鐵衛的盾牌后方踱步而出,“我的母親敦請我讓艾德公爵穿上黑衣,珊莎小姐也多次為她父親求情。”說完,他直直地盯著珊莎,面露微笑,一時間,艾莉亞以為天上諸神當真聽見了她的祈禱。
但喬佛里隨即轉身面對群眾,“那是她們軟弱的婦女心腸使然。只要我一日為王,叛國之罪必將嚴懲!伊林爵士,給我砍下他的頭!”
“快幫幫他!”艾莉亞忍不住喊出了聲,她看到總主教抓住國王的披風,瓦里斯則沖上前來指手畫腳,就連王后都對他說著些什么,但喬佛里只搖搖頭。貴族和騎士讓開一條路,“他”走了出來,御前執法官伊林·派恩爵士,身軀高大,骨瘦如柴,活像一具穿著鐵甲的骷髏。艾莉亞隱約聽到姐姐的尖叫,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珊莎雙膝一跪,歇斯底里地啜泣起來,伊林爵士爬上講壇的階梯。
“你快放手,不然我沒辦法構建法術!”費恩趕緊掙脫開艾莉亞的手指,他現在只能用手指指向執法官伊林·派恩爵士。
“快點!”艾莉亞的手指痙攣,緊緊地蜷縮在掌心之中,臉上全是淚水,但是還是緊盯著下方。在高高的講壇上,伊林·派恩爵士做了個手勢,黑金鎧甲的騎士立即下達命令。金袍衛士把艾德大人按在大理石板上,頭和胸露出臺子邊緣。伊林爵士從背后抽出一把雙手巨劍,當他把劍高舉過頭時,陽光在沉暗的金屬上舞躍波動,那劍鋒比任何剃刀都要銳利。寒冰,她意識到,他拿的是寒冰!眼淚流下兩頰,遮住了視線。
終于,費恩在伊林爵士舉起長劍的時候念出了咒語,一個硫磺的味道充斥著艾莉亞的鼻腔,褻瀆的語言從費恩口中說出。伊林爵士的鐵甲縫隙中突然冒出黑紅色的火焰,喬佛里和王后他在御林鐵衛的保護下后退了一步。他的皮膚被煉獄的烈焰所包裹,鐵甲被燒得通紅。他大叫一聲,就摔倒在了地上,松開了巨劍,不停翻滾,試圖脫下盔甲,但是盔甲的暗扣不是那么容易解開的,即使現在有侍從在這,也不可能解開滾燙的盔甲。他不停地發出慘叫,每翻滾一次,都能聽到“呲呲”的烤肉聲,內里穿著的皮衣也被燒焦了。
廣場上的喧嘩聲更大了,所有貴族都震驚地看著在地上打滾的伊林·派恩爵士,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總主教用顫抖的手指輕撫胸口的圣徽,“天上諸神是公正的,艾德·史塔克并沒有罪孽!”
“不!他有!”瑟曦朝著總主教大吼。喬佛里狠狠地看著還被按在大理石板上的艾德·史塔克,他抓過身邊的一名御林鐵衛,“去,誰都可以,去砍下他的腦袋!”
珊莎馬上就從剛才的喜悅之中掉了下來,她雙膝跪地,挪到喬佛里面前,嘗試為自己的父親求情,但是喬佛里并沒有理她,反而將她一把撥開,他更喜歡看到人頭落地,然后被插到紅堡的城墻上。
突然間,廣場上的人群安靜了一下,隨即立馬爆發出沖天的聲浪,所有人都指著天空,御林鐵衛也停下了行動、因為一個手持天平的長須男人出現在了圣堂上方的空中,他好像在看著下方的人群,又好像什么都沒有看,他張了張嘴,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無罪。”
這下子所有的人群的狂熱了起來,他們一起跪了下來,嘈雜的祈禱聲回蕩在貝勒大教堂的廣場上。總主教低頭劃著圣徽,這是天父,代表著審判。他對著瑟曦說道,“恐怕我們不能判定艾德·史塔克有罪了。”
瑟曦張了張嘴,她很想出言反駁這是妖術,但是她不能開口,她還算清醒的頭腦很清楚,在這里出言否定七神的判決,相當于將教會推向對立面,她甚至不能讓艾德·史塔克穿上黑衣,因為神已經判定他是無罪的了。御林鐵衛們將終于冷卻的鐵甲扒了下來,但是途中卻撕開了與鐵甲黏連的皮肉,伊林爵士大叫著昏了過去,黑色的血與紅色的肉讓瑟曦想要嘔吐。
“把他抬去派席爾學士。”王后揮了揮手,然后拉過還在不斷說話的喬佛里,她瞪向瓦里斯,太監低下了頭不敢看她。“夠了!”她恨恨地說道,“把他重新關起來,我們要重新審判他!”
“我覺得天父的胡子應該是棕色的,雖然我沒有看過畫像。”費恩腳下有開始燃燒起來的卷軸,“感覺還不錯吧,‘次級幻影’,用幻術愚弄眾生是許多專精幻術的法師的想法。”
艾莉亞這個時候才擦干眼淚,但是她的鼻涕又流了出來,她抽抽搭搭地說,“謝謝你”
“不用寫,或許有人會付錢呢,記在賬上。”費恩攤了攤手,“艾德·史塔克的生命可是很值錢的。”
“那你能救他嗎?還有我的姐姐,珊莎,雖然我很討厭她,但是”艾莉亞用期冀的眼神看著費恩。
“不,不可能。”費恩搖了搖頭,“風險太大,我都不知道他們住在哪里。而且,眼下他們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是未來就不好說了。”
他又撕開了一張卷軸,用短訊術通知了羅柏,雖然不知道羅柏現在在干嘛,但是他應該想知道現在君臨的情況。很快他就收到了羅柏的心靈回復,羅柏承諾會給他滿意的報酬,只要費恩帶著珊莎,艾德還有艾莉亞返回北境。這讓費恩氣得又撕開了一張短訊術卷軸,聲明羅柏已經花費了他兩張卷軸了,而且羅柏并沒有要求要救出其他人,而且營救任務風險過大,隨后羅柏的回復則是凱特琳要求費恩必須救出艾德,珊莎與艾莉亞。
費恩面無表情,但是艾莉亞還是看出了他的滿腔怒火。“發生了什么?”艾莉亞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長舒一口氣,才慢慢說道,“你的母親居然認為我的你們家的仆人,還想命令我?你們家還欠我的錢呢,我們只是雇傭關系。”
“這我”艾莉亞搓著衣角,期期艾艾不知道說什么。然后她就感覺有人把手放到了她的頭上。
“這不是你的錯,欠錢的是羅柏,而不是你。”費恩,“說實話,我覺得羅柏的處境并不是很好。艾莉亞,先等一段時間,看看情況再說。”
“嗯。”艾莉亞乖巧地點了點頭。
凱特琳靜坐馬上,一動不動,哈爾·莫蘭和貼身護衛們環繞四周,而她只是靜靜等待,一如當年等待布蘭登,等待奈德,等待父親。她置身高高的山脊上,樹林幾乎完全遮蔽了下方的戰事。她的心狂亂地跳動,一下、兩下、四下,突然間,森林里似乎只剩下她和她的護衛,余人皆已融進無邊的綠色中。
當她抬眼,望向河谷對面的山脊,卻見到大瓊恩的騎兵自密林黑影后現身,排成無止無盡的長長橫隊,開始沖鋒。當他們自樹林中激迸而出時,在那么細微的心跳瞬間,凱特琳看到月光灑落槍尖,仿如千只包裹銀焰的螢火蟲,朝山下撲去。
她眨眨眼,他們不過是人,朝山谷俯沖的戰士,要么殺人,要么被殺。
事后她雖不能宣稱親睹戰事,卻至少可說聽聞全程。河谷里回音激蕩,有斷折長槍的噼啪,刀劍交擊的響動,以及“蘭尼斯特萬歲!”“臨冬城萬歲!”和“徒利家萬歲!為奔流城與徒利家而戰!”的吶喊。當她明白睜眼無益,便閉上雙眼,凝神諦聽。她聽見馬蹄奔波,鐵靴濺起淺水,劍劈橡木盾的鈍音,鋼鐵碰撞的摩擦,弓箭呼嘯,戰鼓雷鳴,一千匹馬同時發出驚叫。人們或高聲咒罵,或乞求饒命,或得免一死,或劫數難逃,有人得以生還,有人則命喪于此。山谷似乎會擾亂聽覺,有一次,她仿佛聽見了羅柏的聲音,清楚得好似他就站在身邊,高喊“跟我來!跟我來!”接著她聽到了那只冰原狼的嘶吼咆哮,利齒撕扯肉塊,人馬發出充滿恐懼的痛苦哀嚎。聲音漸漸變弱,終至平息,最后只剩狼嚎。
當羅柏歸來時,騎的已不是原本那匹灰馬,而是一匹花斑馬。他盾牌上的狼頭幾乎被砍成碎片,木板上刻畫出深深的痕跡,但本人似乎安然無恙。然而當他走近,凱特琳卻發現他的鎖甲手套和外衣袖子上全是黑血。
“你受傷了。”她說。
羅柏舉起手,伸了伸五指,“我沒事,”他說,“這…或許是托倫的血,或是…”他搖搖頭,“我不知道。”
一大群人跟著他上了斜坡,個個渾身臟污,盔甲凹陷,卻嬉笑不停。席恩和大瓊恩當先,兩人一左一右拽著詹姆·蘭尼斯特爵士。他們把他推到她的坐騎前。
“弒君者。”哈爾又多此一舉地宣示。
蘭尼斯特抬起頭,“史塔克夫人,”他跪著說,他頭上有個傷口,鮮血自頭頂流下一邊臉頰,“很樂意為您效勞,可惜我忘了我的劍放哪兒去了。”
“爵士閣下,我不需要你的效勞。”她告訴他,“我要的是我父親和我弟弟艾德慕,我要我的兩個女兒,以及我的丈夫。”
“恐怕我也不知他們到哪兒去了。”
“實在可惜。”凱特琳冷冷地說。
“殺了他,羅柏。”席恩·葛雷喬伊勸道,“砍他的頭。”
“不,”兒子回答,一邊把染血的手套脫下。“他活著比較有用,況且父親大人絕不會在戰后殺害俘虜。”
“他是個聰明人,”詹姆·蘭尼斯特道,“光明磊落。”
“把他帶走,戴上鐐銬。”凱特琳說。
“照我母親大人說的做,”羅柏下令,“此外,務必多派人嚴加看守,卡史塔克大人恨不得把他的頭插在槍上。”
“我想也是。”大瓊恩同意,他比比手勢,蘭尼斯特便被領開去,包扎傷口,并戴上枷鎖。
“卡史塔克大人為何想殺他?”凱特琳問。
羅柏轉頭望向樹林,眼中流露出奈德常有的憂郁神色,“他…殺了他們…”
“卡史塔克大人的兒子。”蓋伯特·葛洛佛解釋。
“兩人都死在他手里,”羅柏說,“托倫和艾德,以及戴林恩·霍伍德。”
“誰也不能否認蘭尼斯特那廝的勇氣,”葛洛佛道,“他眼看大勢已去,便號召手下,一路往河谷殺上來,企圖沖到羅柏大人身邊將他砍倒,他差點就得逞了。”
突然間,羅柏動也不動,然后他揮了揮手,表示自己要與母親單獨說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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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孩子,你可不是在廝殺之后需要我安慰的人。”凱特琳雖然這樣說著,但是還是輕輕整理羅柏的披風。
“費恩他他找到了艾莉亞。”羅柏不知道怎么說,他知道費恩和凱特琳關系并不是很好,“在君臨,他們要砍下父親的頭,但是被費恩阻止了。”
“那個巫師?算他做了件好事。問問他,能不能把你的父親和妹妹們救出來。”
“我說了,還說會給他令他滿意的報酬。”羅柏輕聲說著,然后他又好像在聽什么,“他說風險太大了,而且現在父親沒有生命危險。”
“命令他,讓他把你父親和妹妹都帶回來!”凱特琳用強硬的語氣說道。
“母親,可是我們只是雇傭關系,頂多算是朋友”
“朋友難道不應該互相幫助嗎!快回復他!”
費恩牽著艾莉亞,在絲綢街遇到了正在到處亂逛的希瑞,她背著劍,伸出腿看著人來人往。
“我聽到鐘聲了,也聽說發生了怪事,我猜到是你干的。”希瑞瞇起眼睛。
“這話可不能在這說,”費恩從身后拉出艾莉亞,“看看我帶來了什么,任務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