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永興的發言振動的不僅僅是他的這些同學。
其實這些年輕人并沒有怎么太思考，他們只是被煽情的發言激勵得熱血沸騰。
這個發言包含著強烈的情感和自我犧牲精神，立意深遠，波瀾壯闊，符合了年輕人解救蒼生的理想和自我認知。
每個人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財產捐獻出來，然后進行造反的偉大事業。
真正受到震動的是一同參加的領導和學生處干部。
在這個時代，就是一些老資格的思想工作者也都非常迷茫。
92年93年這個節點上，中國上下，左右思想的碰撞都是非常厲害，自由經濟該不該存在，以如何形式存在，大家討論異常的熱烈。
很多的穿越小說里都會出現這樣的場景，一些人提前在報紙上發表一些符合潮流的觀點，事后得到了提升。不符合潮流的干部，最后都被攆了下去。
其實在這個時間點上，很多人并不是主動的去討論，而是更多的是跟隨指揮棒，向哪里指揮就往哪里走。
成永興的發言，非常清晰地指明了社會的發展方向及將來必然碰到的一些問題。而且他通過3，4年的行為，證實了他所作所為的深層原因。
白手套的傳說，這兩年，已經愈演愈烈。即使有一些知情者，也很難理解，為什么成永興會把他的股份，還有分紅無償轉讓。
最開始可能是因為政策所限，不敢擁有這些股份和財產。但是最近的政策已經逐漸放開。再加上他的名氣逐漸變大，也沒有誰敢去要求他主動放棄股份。
最直接的就是學校領導們，他們帶著矛盾的心情。與他接觸的時候，既希望他能夠為學校做更多的貢獻，又不希望他違心做這些貢獻。
這次論述顯然是一個深思熟慮的結果。這個思想不會是幾天短期內形成的，應該是他長久的人生做事哲學。
今天的發言，實際是他對過去幾年行為的一個總結，他給出了解釋，講述了他的人生觀，很多問題都有了答案。
王教授覺得愛徒的話語多少有些幼稚。
60多年的人生閱歷，給了他以足夠的定力。他也曾被其中部分言語所感動，但是他畢竟經歷過了大風大浪，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皺著眉，仔細品味著話語里的意思，再加上最近愛徒一直反復的病情，前段時間挨家挨戶，送禮送股票的行為。
成永興挨個老師家進行了拜訪，也算開了一個先河。最近這些年，從沒有學生這樣做過了。
他跟坐在身邊的牛教授對視了一眼：
“我怎么覺得小成這是在安排后事？這是遺言？”
王教授自己就多次遇到這種情況，都緊急搶救幾次了。
兩個人馬上站起來，向外邊追去。
果然，成永興是被抬進門診的！
他沒能自己走進醫院，只差三十米就走到門診部，但是卻摔倒了。
這條道路是交通要道，即使沒到飯點，還是很多人看到了這個情況。成永興的認知度還是很高的，一群學生七手八腳的把他抬進了急診室。
兩位教授遠遠的看到的就是這種情況。
得到消息的眾人中斷了討論，紛紛趕了過來。更多的人，包括張燕等光電系頭頭腦腦，也都趕來湊熱鬧，把校醫院不大的中廳擠得水泄不通。
醫院院長親自對成永興進行了詳細檢查，除了體溫略低，沒有其它癥狀，但是人就是不醒。整個人就好像失血了一樣，膚色慘白，不斷的冒虛汗。
很快的，成永興就被轉院到冰城醫大。
但是連夜的檢查，仍不能判斷病因。有的時候，人能醒來，但很快就又陷入昏迷狀態。
各種生理指標全正常，就是人不醒，不但不發燒，而且體溫偏低，這個癥狀也是奇怪。
醫院沒有辦法用藥，只有不停的檢查，前幾天的病歷也被翻了出來，私自打嗎啡的醫生差點被抓起來。
陰謀論被大家翻了出來，對比成永興的言論，有人認為他也許是中毒了。他可能事先就有所覺察，所以一段時間以來，始終要求有同學同進同出。
到底是什么樣的危險，使得他在召集所有人的同時，而不肯明說？
有關部門開始出面了。
住宅和辦公室都被徹查了一遍，看著異常整潔的文件卷柜，床鋪，書桌，抽屜，幾個調查人員一致同意：成永興是有準備的。
三份被藏在不同地點的信件也被找了出來，1份原件，2份復印件。這是一封很長的信，是本人的筆跡。
但奇怪的是它的抬頭：
“成永興，你好！
我是89年8月25日…”
整篇信就好像一個大號的日記，詳細記載了一些發生的人和事的時間和地點，包括許多事情的來龍去脈。作為一份自述是足夠了，但是為什么要寫信給自己？
精神科的醫生也被找了過來，參與會診，最后得到一個奇怪的結論。
“病人可能意識到他會失憶！所以才會寫下這個提醒自己。”
好像有點道理，但是還是沒有解決問題！
被調查對象到底怎么了？
如果是中毒，是什么毒，什么人要下毒？是否跟病人最后正在做的項目有關？
他身邊的人，開始被懷疑。
一號工程的詳細記錄也被找了出來，晶圓項目的脈絡呈現在大家面前。
這是一個野心龐大的項目，如果成功了，意義重大，它甚至可以改變國家間的力量對比！
但為什么要保密？
會議里的發言，更快的被更多的人看到了。有人想發表，但是被壓下了，因為這里面有很多想法與現在的主流宣傳的思路相反。
例如對文哥的看法，致富光榮等等。這篇文章在日后，為他贏得了很多信任，做事情再無阻礙。
成永興的言行一致，也為他的這次講話做出了背書。
到目前為止，光他讓出股票的價值，已經有多少了？
國內此時的首富才有多少錢？
這次的昏迷，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甚至出乎了成永興自己的預料。
袁帥，馮言等人聚集在光電科研公司的大會議室里。
這幾天大家哪也去不了，只能每天到這里來。本來以為簡單的聚會一兩天就會結束，但是在這種局面下，誰也不能走，而且誰也不想走。
醫院那邊已經被嚴密的保護起來了，他們進不去，每天只能輪流去派人去探望打聽。每天通過從校保衛處那邊，還能得到一星半點的消息，大家只能從這些這些蛛絲馬跡里，自行進行猜測和推理。
相比有關部門，他們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畢竟成永興每天的行蹤都是與同學們在一起。
這兩天袁帥從嚴亮那里也了解到了一些晶圓工程的細節。
嚴亮和葉靜對他們基本做到了毫無保留，除了技術本身，其他能說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他們兩個始終認為，如果這批同學們不出國，根本就沒有他們的機會。
成永興的最后言論由于這個突發事件，被染上了一層神秘色彩，其中的悲壯情緒和意義被放大了。
他的這個“遺言”的效果異常好。這些天大家的中心議題就是在議論這個話題。
同學們也多少意識到了自己的自私。
大家一直在享受成永興和光電系提供的各種資助：福利，股票，名氣，論文，成果。只留下班里年紀最小的那個人在后面獨自支撐大局。
如果沒有這次英雄大會，估計全班同學會走的一個不剩！
每次都是他一個人在前面開創局面，光纖檢測如此，mems如此，led如此，lcd如此，現在輪到晶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