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蘇醒過來的是小貝貝,她有些迷惑的看著小男孩,“過去多久了?我怎么感覺才剛睡著,就又醒了呢。”
“哈…你就是打了個盹而已,沒過去多久。”
小男孩靜靜地坐在那里,語氣平和的說著,沒有同以往那般和她杠。
小貝貝無趣的“哦”了一聲,隨即發現新大陸一般的撿起地上的玉貝殼,
“咦?哪來的?好漂亮哇!”
白色的殼上面,帶著淺淺的粉,和她的本體有些相似。
當然啦,他們虞頜族的人,以母貝貝為尊,最漂亮的當屬她們,渾身粉嘟嘟的,里面盛產的珍珠都是罕見的紫色。
而公貝貝就不一樣了,他們的顏色要么發青,要么發麻,怎么丑怎么來。
所以,像年輕人這般漂亮的貝殼,在他們的世界里,已經能稱得上數一數二的美男子。
小男孩有些失落的低垂著頭,他還記得自己的本體,是個黑色的大貝殼,要多丑就有多丑,和年輕人,剛好對立。
怪不得,小貝貝對他一直沒好臉色,動不動就和他嗆。
對待年輕人,卻如春風般的溫柔,如水一般的儀態。
他仿佛看見了愛情的存在,但那是別人的故事,和他沒有一絲關系。
他只是一個連身體都沒有凝實的虛幻影子,只是一個卑微的器靈而已。
想到這里,悲傷已經淚流成河,卻強忍著不讓自己變現出來。
小貝貝把玩了一會兒玉貝殼后,對小男孩道:“他是沉睡了嗎,要怎么做才能叫醒?”
“我不知道,你是族長大人,族里的事,還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嗎?”
小貝貝有些不開心起來,“呃…那是我自封的罷了,都沒有得到傳承認證。咱們既然能遇見他,說不定外面還有很多族人在,如何能輪到我去做族長。”
原本以為,這個世上就只有她一個母貝貝了,誰知道呢,在外面會遇到這么幾只,她可不敢再厚顏無恥的以這個身份自居。
他們的族長認證,至少需要十個母貝貝的祝福認同,一旦認證成功,血脈里被封印的傳承修為,會自動解封,到時候,她會受到來自于上古時期,前輩們的修為助攻。
若是真的這樣,那么她就有了跨入神壇的資格。
這樣美好的未來,她就算是做夢都不敢去想,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小男孩靜靜地道:“若有機會,我拼死也會助你上去。”
他說這個話的時候,就好像在說,我們今天吃烤肉一樣的簡單自然。
小貝貝白了他一眼,“你在說笑吧,就你這樣的廢材,還是算了吧,啥時候你能成個人再說。”
小男孩凄涼的笑了笑,他很少發自肺腑的說什么,沒有想到,好不容易壯著膽子說出來,得到的評價,竟然是覺得他在說笑。
就算你說我是個小丑,我也會助你完成心愿。小男孩心里默默地閃過這句話,卻也沒多說什么。
有的事,只有真的做了才能讓人信服,否則的話,不過是喊空口號。
這一邊,任一也隨之醒了過來,抖了抖有些僵硬的四肢,良久之后,記憶回籠,他的手就這么定格在那里,再也沒法動彈。
他的孩子,他最終還是失去了他們。
感受著身體里虛弱的感覺,他把頭埋在膝蓋里,無聲的大哭起來。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在泣血。
他越想要什么,老天爺就越是要給他剝奪走。
他的父母,沒了。
孩子,沒了。
唯有藍靈被搶回來,但是,他該拿什么去見她?
小貝貝十分同情的道:“唉…主人好可憐,為什么他會發生這么凄慘的事,搞得我也想哭了。真的太慘了。”
任一身上,就沒啥太喜悅的事發生,不幸常伴左右,這世間,恐怕再也找不出來幾個這樣的倒霉蛋兒了。
小男孩對于任一,從來都是直來直往,“呵…哭有什么用,失去的照樣拿不回來,不過是懦夫行為而已。”
小貝貝瞬間怒發沖冠,橫眉怒對的盯著他,“對主人大不敬,你是要招天威懲戒的。”
“我就想挨雷劈,你想說什么?”
“嘶…你竟然…”
由不得小貝貝結巴,那天威已經透過千世鏡,直接打在小男孩身上。
只是“咔嚓”一聲,一道黃色閃電從小貝貝臉龐擦過,濃濃的肉糊味兒撲面而來,驚得小貝貝瞬間遠離三丈遠,
“你你你…從今以后離我遠點兒,剛才差點連累我了,知道嗎?”
小男孩被電得渾身發麻,一顆腦袋如炸鍋了一般,看起來和獅子頭無二至。
小貝貝看到這里,捂著嘴巴,歡快的笑了起來。
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任性,可愛,聰明,善良,又不開竅的樣子。
小男孩靜靜地感受著這股熟悉的電流,在身體里亂竄。
他知道,自己這么做以后,都會得到一點力量,讓他的身子更加的強大。
他會做個人的,而任一這個主人,將會是他最好的催化劑,帶領他走向人生巔峰。
在感受了一番狀態,覺得自己還有余力接收一波新的雷劈,他對著任一挑釁的道:“傻子,別哭了,你哭得像個娘們兒一樣,很討人厭唉…”
“咔嚓…”
這一次,雷劈是順發而至,一點空隙都沒給小男孩留。
他的頭發不是爆炸的問題,而是著火了我的問題,那雷電竟然帶著火花,把干枯的頭發給點燃了去。
他不慌不忙的脫下外衣,包住腦袋,把火給滅了,一張臉蛋,被煙薰了后,黑乎乎的。
“你傻了啊,你在這么下去,我怕是很快就能吃上貝殼肉。”
“呵…只要你吃得下,給你吃又何妨。”
“你…今天很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小貝貝終于笑不出來了,就算神經再大條,也知道現在的小男孩很不對勁。
“只要我沒判族,我的事就和族長大人無關。”
“你…人家好心好意關心你,哪有你這樣說話的,好心當做驢肝肺,你有本事,被劈死算了,看我多看你一眼不。”
容不得兩人繼續爭論下去,此時的任一經過一番發泄后,情緒已經緩了過來,希望小貝貝能立刻帶他回兩天后。
他已經失去了孩子,總有一天,他會殺上那蒼穹,把孩子搶回來,現在就是照顧藍靈,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小男孩感受了一下身子,發覺自己的四肢,看起來血脈筋肉在慢慢地生成,以一種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龜爬著。
是年輕人給了他一點生機,奠定了身體良好的基礎,而他現在,才剛的兩次雷劈,給他的助力雖然有,但真的很很有限。
他算了一下賬,就光是實體一根手指頭,他需要更多的雷劈才行,至少不低于百萬次。
這是個能嚇人的次數。
他一天著兩次雷劈,已經達到身體的極限,再多,可能真的會變成烤貝殼。
他是想變強,而不是找死。
按照這個進度來看,他每被劈一次,大概需要兩天的時間恢復。
也就是三天來兩次,平均一年來也就是二百四十次,大概也就是需要奮斗個五千年,才能堂堂正正的做個人。
這是個光想想就能令人腿軟的數字,很多人,就算挨上一次,也會忌憚一輩子,不敢再碰觸。
哪像小男孩,竟然想著借用天威來增加修煉,簡直是跌破眾人的眼睛。
此時,兩天后的一個廢棄隕石上,藍靈正容顏枯槁的坐在那里,整個人已經魂不附體,不知道心思飛哪兒去了。
任一一臉悲痛的站在她的面前,準備接受她的怒火。
不料藍靈只是哭喪著臉,喃喃自語的道:“我就知道,那個夢不是個好夢,可恨,我竟然會忘了,竟然帶著孩子出來逛,我就不該這么放松警惕的,壞人無處不在,總是在不知道的角落里,在盯著我們,就算躲在這個世界里,已經與世無爭,還是沒能逃過這個結局。”
自責讓她不停的念叨著,把所有的錯誤攔在了自己身上。
任一上前,一把抱住她,極力安撫道:“乖!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一切都是天意,非人力所能抗衡,我們已經盡力了…”
藍靈搖了搖頭,“不!老天已經給了我提示,是我自己沒放在心上,我以為,只要不離開這方世界,就是個安全的港灣,誰知道…”
“是我不夠好,我自己的世界,別人說來就來,這樣的世界要來何用,還不若毀了算了。”
隨著任一這個念頭的升起,那原本已經停止毀滅的歸靈世界,再一次出現了崩塌的傾向,無數人們已經逃無可逃,只得跪下來,不斷呼喊著任一,讓他救救他們。
這樣的念力帶著一股濃濃的求生欲望,實在是太過強大,比以往任何一次的都要強烈七分。
這大概就是人陷入絕望以后,爆發出來的能量吧。
這一股強大的念力入體,驚醒了任一,歸靈世界不是他一個人的,還有無數蒼生在仰仗他,他如何能制造這么大的殺孽。
“唉…”
嘆息一聲,他放下了毀滅的念頭,緊緊地抱著藍靈,借以趕跑那令人絕望的無助。
他們該怎么辦?
還有誰能幫到他們?
任一唯一能想到的人,也就剩下神主老頭了,這是他目前為止見過的最厲害的修士,對他還有善意,也許,在他那里,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靈靈,走,我們去一個地方,去求一個人。”
藍靈現在對于去哪里,一點興趣也沒有,她只是神情麻木的跟著任一行動,像個沒有靈魂的失智娃娃。
海島樹洞前,任一沒有猶豫的敲響了神主老頭的大門,卻撲了個空,老頭大清早的竟然不在家,或者說,他這是一夜未歸。
任一不知道他這是去了哪里,只能忍受痛苦,萬分焦灼的等待著。
這一等,就是黃昏時分,神主老頭帶著一個客人回來,看到任一兩人站在門口,還有些不悅的埋怨了一句,
“你個臭小子,跑哪兒鬼混去了?不知道島上很忙?今日我這把老骨頭喲…差點沒累散架羅。”
“嘶…抱歉,老人家,我…我給忘了…”
任一此時心亂如麻,早已經忘記了還有一個島的人需要吃飯,他還傻乎乎的在這里等著,早知道…唉…
“行啦行啦,誰都有不方便的時候,只是下次記得給我捎個信,讓老人家我能提前安排一下。唉…”
“對了,我介紹一個客人給你認識,這是我的拜把子兄弟,叫奇川,是一個散修,這段時間都會和我住在這里,那個…你方便的話,把他也捎帶上,咳咳…”
“這是小事一件,小子自會準備。”
任一趕忙上前行禮,“小子任一,見過奇川前輩!”
奇川眉宇間帶著一絲愁苦,語氣卻很溫和的道,
“嗯嗯…小伙子果然年輕有為,才幾十歲就能有這個成就,怪不得我這老友一路上盡夸你。”
“我可不隨便占人便宜,也是你我有緣,恰好有這機緣。既然要承蒙你照顧,自是不能太吝嗇,我這里有一瓶先天玉露,就贈予小友,望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以后比咱們這些老家伙走得更遠。”
當見到奇川手里的玉露瓶時,原本滿臉含笑的神主老頭,也不由得大驚失色,驚呼起來,
“這玩意兒乃你修煉的精華,萬年才能凝聚一顆,這里才幾顆?你全都送人了?”
奇川嘆息一聲,“這里總共有八顆,唉…原本,是為小兒準備的,誰料…老天沒給活路,我那孩兒才一歲,在經過無量山玩耍時,被那天神瞧見了虜走,我眼睜睜地看著卻拿天神沒辦法,要這一身修為又何用?”
“這個玉露留著也只是徒增傷感,還不如留給有緣人…”
任一大吃一驚,“什么?前輩,你也有個孩子被天神帶走?我…我的三個孩子也是…”
“嘶…三個…你…好慘!”
在場的兩人沒有想到,任一竟然這般慘。
神主老頭只能安慰他一句,“節哀順變,忘了他們吧,不然,你只會更痛苦,畢竟咱們胳膊擰不過大腿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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