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606章 空蕩蕩的任府

  任氏族長是個有些還算健碩的中年人,只不過,似乎感染了風寒,不住的咳嗽,只能有氣無力的躺在床榻上。

  這也是他沒有趕去看尋人榜單的原因。

  他的家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只剩下他孤單單的樣子。

  任一別說有求于他,就算是一無所求,見到這樣的病人,多少也會有惻隱之心。

  他并不吝嗇自己的丹藥,這樣的東西姑奶奶給了很多,他這也算是借花獻佛。

  一顆丹藥下去,咳嗽很快就消散了去,那原本難受憋悶疼痛的肺腑,一下子就被滋養得神清氣爽,比那傳說中藥王谷的神醫,還要見效得多。

  “多謝道長相助,要不是你,還不知這病幾時才能好。”

  任氏族長此時一掃病態,紅光滿面的樣子,可見那丹藥頗有脫胎換骨的奇效。

  這也虧得對方是個普通的凡俗之人,修行界的丹藥,隨意拿出一顆來,對于他們來說,效果就是堪比逆天的存在。

  任氏族長感恩戴德,得知眾人的來意后,也不耽誤,麻溜的搬來幾大箱子族譜,摞起來足足有三人高。

  這么多的資料,光靠一個人細查的話,沒有一兩個月休想得到結果。

  當然,若是運氣好,說不定很快就翻出來結果。

  就算再頭疼,任一也只能接受,認命的翻開了其中一本族譜,有的人,總要找到才能心安。

  “大家也別閑著,都來出把力哈,但凡看到有任年記錄的,不管對與不對,老道都重重有賞。就算沒找到,也都人人有賞。”

  毛顯得直接拿出幾瓶丹藥,誘惑著跟隨國君的侍衛們。

  侍衛們都知道這些丹藥逆天得很,自然眼饞不已,不過,在沒得到國君原空的應允前,卻還是恪守本分的一動不動。

  原空自是不會坐視不理,“傻站著干什么?都給我動起來,人手一本,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人給我找出來。”

  “諾!謹遵旨意!”

  所有侍衛會識字的,全部動員了起來,仔細查找著。

  都說人多力量大,這話不假。

  原本需要個把月的工作量,只是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就傳來了好消息。

  “我又找到一個啦!快看這里!這里有個任年的家譜系別。”一個侍衛舉起手里的書,大聲的呼喊起來。

  任一聞言,瞬間就把這個侍衛手里的書搶了過來,快速翻閱查看,果然,很快就見到那個記憶里的名字,任年。

  任年的配偶,也就是他的母親,任齊氏,下面居然只有一個孩子,且,不知道為啥,名字被劃掉了,并不能看到孩子的姓名是什么。

  之前他也看到好幾個同名同姓的任年,其下也有孩子,感覺也很相似,并不太好確定到底是不是他的生父。

  但是,看到這里,他卻是百分百的相信,這次是真的找對了。

  他被踢除了任氏族譜,這名字自然就會被劃掉。

  他只是沒有想到,他的父母,沒有他之后,竟然沒有再生育。

  任家那年死了很多的頂梁柱,人口銳減,他們不該拋棄他后,再多生一堆的孩子,才能撐起任家嘛?

  想不通的事,多想無益,他只想快快的找到人,方能知道究竟。

  “族長大人,你可知這一支脈的人,居住在哪個城鎮?”

  “這是…”族長不愧是任氏的頭腦人物,只是看了一眼族譜上的記載,就說出了地點,“這一支脈,乃是因罪被流放的,當初他們的祖上因為做了有辱門風的事,所有族人一致同意,趕去了離京很遠的邊緣城市,錦羅城。”

  “每隔五年,他們會派家族子弟來我這里,修改族譜。這上面的內容還是我四年前親自修改的。”

  “如今算一算,離下一次修改,也就一個月的時間,卻是不知道還有沒有人來找我。畢竟,魔獸侵襲,帶來了很大的危機,是不是還有人活著,我們誰也說不準。”

  任一摸了摸那被劃掉的名字,心里很是意外的抽痛了一下,他以為自己早就看淡,事到臨頭,還是免不了動容。

  嘆息一聲,“錦羅城在哪兒?你們有青云國地圖嗎?”

  他要去試試,說不定,就找到了呢?

  他不愿意相信他們都死絕了,也沒法等一個月后的任家來人,他要速戰速決,快速的了卻這份牽絆。

  否則,這一生,無論走多遠,總會有根無形的線繩牽扯住他,讓他不得自由。

  有原空這個青云國國君在,任一自然能拿到這個國家最高的機密圖形手札,上面記錄了整個大陸板塊的山山水水。

  錦羅城,果然夠偏遠,如果是只靠人力徒步行走,沒有三五個五休想走到凌波城。

  任一并沒有帶上誰,他把所有人都留在了皇宮里,獨自駕馭著藍魅,按圖索驥,也不過是才花了一頓飯的功夫,就到了。

  整個城市早已經人去城空,看不到人煙。沒有人居住護養的城市,建筑物早就破損不堪,雜草叢生,已然變成一個廢墟世界。

  任一走在里面,不時的打量著這些陌生的建筑,試圖從上面找到一點點熟悉的痕跡。

  然而,他失望了,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他對這里陌生得緊,并沒有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難道…我從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直被關在府里?為何都沒有來過這里?”

  走過了好幾條街道,都是這樣的感覺。

  這里別說人,可憐的是,就連一只老鼠都見不到,也不知當初魔獸都是怎么破壞的。

  沒有人告訴他任府的具體位置在哪里,他只能慢慢查找。

  當他終于走到一個碩大的府門前時,眼神終于亮了起來。

  “是…這里嗎?”

  都說近鄉情怯,他整個人激動得久久不能言語。

  這里和他印象中,自己被趕出去的地方很相似,會是他的家嗎?他好害怕,推開那扇塵封的大門,會不會看到的是皚皚白骨?

  這激動的情緒良久之后,才終于平定下來。

  捏了捏發汗的手心,他給自己鼓足了勁,最終還是打算上前,推開大門。

  出乎意料的是,大門里面有東西堵住,被頂得死死的,看起來是里面的人做了最后的抵抗。

  他沒有強力破拆,而是選擇一邊的圍墻,翻越了進去。

  “咔嚓”一聲,腳底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東西,碎裂成渣。

  任一低頭一看,卻是一只動物的骨骼,看起來像府里的護衛犬。

  這樣的護衛犬,任一的印象里大概有個十來只,一路走,一路都是這樣的骨頭,數一數,果然,似乎都已經死絕了。

  狗尚且如此,人呢?

  任一雖然已經抱著最壞的打算,看到這副慘境,還是避免不了的心痛。

  “有人嗎?府里還有誰在?”

  他一邊尋找,一邊呼喊著。

  大戶人家,總會留有逃生出路,不可能真的就死絕了,他任一堅決不相信。

  他用上了靈氣,天上地下,所有的旮旯角落里,都被搜尋了一遍。

  實實在在的告訴他,這里沒有生命的痕跡。

  他推開了自己小的時候,生活過的房間,里面的擺設家具,日常用品等,出乎意料的還擺放著原來的位置。

  拿起桌子上翻蓋著的一本書,那還是他在趕走前一晚上,正好看書看到這一頁,之后困了就隨手丟在桌子上。

  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原來的樣子,從不曾被人挪動過。

  包括他的那些小玩具,丟放的位置,也是臨走前的樣子。

  他上前去,一一的撿拾起來,挨個的摩擦干凈。

  這些玩具,喚醒了他許多塵封的記憶。

  他在房里玩,在草叢里玩,在涼亭里玩,甚至睡著了后,還要帶在身邊玩。

  他沒有放回去,而是找了個空置的儲物荷包,把房里的所有東西,一樣不落的統統打包帶走,包括那張只夠小孩子睡覺的小床。

  這些都是他曾經最珍貴的存在,他很慶幸,一切都沒有遭遇到破壞。

  戀戀不舍的離開這個房間,不遠處,是任一父母的住所,他知道,里面不會有人,但是在推開房門的時候,手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萬一呢?他們就躲在里面?”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萬一,只有失落的感覺如影隨形,不曾離開。

  房里居然什么也沒有留下,就只有光光的家具擺在那里。

  掃視了一圈,在床腳處見到一個漂亮的耳墜子,那是他娘最喜歡的一對耳環,卻是不知道為何落下一只,是走得太匆忙,還是…

  接著又轉了一圈,依然一無所獲。

  而這時,天色已經擦黑,這荒廢的宅子里一點燈火沒有,在月光的照射下,宛如鬼屋。

  任一沒有著急的離去,而是坐到了一個涼亭頂上,獨自喝起了悶酒。

  這是他長這么大,第一次想喝醉,他極力的想要去緬懷那些過往的記憶,往事已然成灰無處下手。

  “相逢成夜宿,隴月向人圓。我回來了,你們又在哪里呢?”

  仰頭狠狠灌了一大口,被拋棄的感覺,蝕骨一般的痛,從來沒有在他的心里泯滅。

  他得不到救贖,只想醉死在酒里,忘記自己曾是個不幸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他神識終于有些混沌模糊的時候,一個輕微的“咔嚓”聲在這寂靜的夜里響了起來。

  他只是隨意撇了一眼,發覺是陣風吹斷了樹枝而已,隨即又無聊的躺了下來。

  沒過一會兒,卻是出現“莎莎莎”的稀碎聲音,有些像是樹葉被踩踏時發出來的。

  只是這聲音微弱得基本上聽不見,若不是他是個五感敏銳的修士,還真容易忽略了過去。

  仰頭,手里的酒瓶子倒灌,所有的酒水悉數進了喉嚨。

  那酒瓶子已然無用,被他抬手一拋,瞬間掉落在地上。瞬間有只丑不拉幾,瘦骨嶙峋的耗子,“吱吱吱”慘叫著跑了出來。

  顯然瓶子砸到了它,嚇得它不輕。

  “唉,這府里還有老鼠啊,這靈識也沒啥用,連這么個小東西都查探不出來。”

  修士的靈識外放,即使他如今位列修行界的巔峰,似乎也沒有改善多少,也就只能查探身朝一丈左右的距離,這實在是奇怪。

  不過,任一向來是瞎摸摸的修煉,不成體系,沒有指導,就這么順其自然的,也沒法探究什么,只當這個世界,對于修士,就是這般的苛刻。

  他沒有打算滅了這老鼠,都這樣了,有個老鼠總比沒有強,至少還有點生氣。

  寂靜無聲,有的時候,會令人更容易絕望。

  正閉上眼,打算睡一覺時,一陣風吹過他的面頰,讓他瞬間起了無數雞皮疙瘩。

  “嘶…居然感覺到了冷?現在是秋天了嗎?”

  隨即反應過來,似乎有這不對勁,“修士不是已經寒暑不浸了嗎?怎么會?”

  “小子,既然覺得奇怪,你還能這么悠哉悠哉的躺著,你可真夠可以的。”

  “啊?你是誰?”

  任一大吃一驚,整個人蹦跳起來,差點一腳踩空,從涼亭頂上面掉落下去。

  在他身旁的,是一個有些不修邊幅的老道士,那一雙眼睛在夜晚,異常的明亮,就這么一直盯著任一看著,怪不得他會起雞皮疙瘩,任誰被一個陌生人盯著,想必都會有這樣的感覺。

  “小家伙,別問我是誰,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老頭把任一的話,卻是四兩撥千斤的甩了回來。

  “這位道友,我又沒失憶,如何不知道自己是誰?”

  任一面色很難看,靈隱大陸何時藏龍臥虎了?他還是小看了這方世界啊!

  原本以為只是個普通的末靈大陸,沒想到,這才回來第一天,就遇上了一個至強者。

  對方能在無聲無息間就摸到自己的身旁,而自己卻渾然不知,這只能說明,對方的修為高出了他太多。

  不知道這樣一個人,為何任由靈隱大陸遭此劫難,卻不舍得伸一把手。

  修士溝通天地,走到了與天同齊的地步,不得去造福蒼生嘛?

  那要這修為,就為了活得高高在上,對萬千生靈,生死予取予奪?

  做人這般,哪還有人味。

  老道士是這樣的人嗎?

  “小娃娃,你似乎對我很有怨氣啊!”

  老頭不緊不慢的說著,看起來,對任一的冒犯并不以為意。

大熊貓文學    道兄又造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