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墨這一笑,把任一心里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那點殺意,瞬間泄了出去。
他收起被摧殘得只剩幾根竹竿的笤帚,對著眾海盜就是一聲暴喝,“滾出這個小漁村,以后再敢來侵犯,定斬不饒!”
居然還能撿一條命,海盜們無不欣喜,“砰砰砰”磕了幾個頭后,所有人當真是用滾的方式,一路艱難的滾出了這個小漁村,半點不敢懈怠。
毛顯得嘆息一口氣,“小子,這群人,殺人無數,你這樣仁慈,以后我們走了,這里的人,怕是沒一個能活。”
“這樣兇殘?他們還是人不?”席墨咬著下嘴皮,有些不安的道。
她畢竟是個才十八歲的小姑娘,對于人間黑暗了解得不深。性格暴躁,不代表著性情冷漠不近人情。
“唉…海盜不是人,他們是一群亡命之徒,比那魔獸的危害力,還要強悍幾倍。”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插了進來,正是重傷初愈的大長老席方平,“沒錯,魔獸沒有智商,只靠蠻力行事,別看它們現在數量眾多,危害甚大。我們人只要團結起來,用智慧,遲早就能消滅它們。”
一旁的弢喆看了看席墨,忍不住插嘴道:“這位前輩此言甚是,這群海盜,比魔獸的危害力不小,看他們的樣子,這小漁村應該是經常被其侵擾,否則也不會這般破敗。”
任一攤攤手,無奈的道:“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總不好現在沖上去,一人補一刀吧?”
毛顯得捻了捻胡須,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嘿嘿…干嘛要補刀?讓他們自生自滅就好啦!”
“大爺,你老不會…”
任一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不遠處閃電飛來的一只小黑蟲,毛顯得只是袖子一揮,就把它收了進去。
整個過程太快,其余人都還來不及反應,已經完事了。
任一暗地里給毛顯得豎起了大拇指,隨即拎起吳世勛,和幾人告別,“我們要去海外尋機緣,這一去,此生恐難再見面,各位就此別過,珍重!”
“啊…這…”
席方平有些難以啟齒的掙扎了一下,任一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大長老…有何事要吩咐嗎?”
席方平趕忙搖手,“吩咐不敢!你我今時地位不同,你已經不再是太壹宗弟子。”
“老頭子過去多有得罪,還望小兄弟不要介懷。”
任一趕忙抱拳回禮,“前輩說笑了,小子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你老人家可是不遺余力幫我,要不然,我早就被席師姐撕碎了,哈哈…”
席墨以手遮臉,有些羞窘的擋著自己,不好吭氣。
她當時從昏迷中醒來,看到床榻邊立著一個陌生男人,還慢慢的靠近自己。這心里緊張害怕,自然是要奮起反擊,哪里會想這么多。
誰能想到,會是個誤會?
任一是真的不計較這些,不是他宰相肚里能撐船,氣量大,對待這爺孫兩個,他就是氣不起來。
他想,他上輩子一定欠了他們的,被他們這般對待,還能無怨無悔。
他卻不知,隨著席墨的接近,他身體經脈里的瑩瑩星光,由原來的緩慢移動,變得暢流起來。
原本有些沉悶的胸口,卻是舒緩了很多。他只把這一切歸結為,自己在臨行前,還有人贈送的歡喜。
席方平舒緩了一下神色,“小兄弟,實不相瞞,我這個孫女,天賦異稟,雖然年紀輕輕,但是武技在宗內,也是頂級的存在。”
“她很努力,無論是刮風下雨,即使是有病在身,也從來不懈怠自己的鍛煉。”
“席師姐的努力,晚輩自然看在眼里,不知前輩說這么多,究竟想表達什么?”任一聽得一臉迷糊。
“咳…說起來,十分慚愧,墨墨她從小就十分向往修士的生活,苦于沒有機緣。原本那宗內試煉山洞里,有一朵可以改變資質的火花,不料被你捷足先登了。”
任一摸摸鼻梁骨,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可對不住了,當初也不知道那是有主之物,看到了,就順手而為了。”
“我知道,寶物有緣者得之,老頭我守了整整二十年,卻一直沒有機會取出來享用。即使沒有你們,那灼熱烈浪,就不是我這樣的凡夫俗子能抵抗的。”
就算造化再給他一次機會,別說戰勝火妖,就算那火花就這么安靜的待在火海里,任由他採挾,他也未必就能取到那朵火花。
俗人而已,人力有時盡,非是想要,就能得到的。
“那前輩是…”
任一初時還以為對方要火花的賠償,他可沒本事,在這世間,再次找出同樣能逆天改命的東西。
席方平收斂神色,鄭重其事的道:“老頭我這輩子,武道一途,已經走到盡頭,再無寸盡。不能讓墨墨繼續我的老路,我…”
聽了這么一耳朵,毛顯得不耐煩的打斷了,“行了行了,說這么多廢話,不就是想讓你孫女修行嗎,讓她過來測測,假如有靈根,我老人家勉為其難的收了又何妨。”
說完,他麻利的掏摸出一顆圓溜溜的靈球,那上面暈光閃爍,一看就是個普通人不能有的寶貝。
弢喆原本還只當自己是個路人甲,靜靜的旁觀就好,此時,方知自己遇見的不是一般人,這眼里也不由得燃起希望。
他,是不是也能踏上修行的路途呢?
“啊!那可太感謝了。”席方平見狀,欣喜的招呼席墨上前,“墨兒,你不是說過,之前有人幫你測試過嗎,現在再來一次。”
席墨心里有底氣,不慌不忙的把手放了上去,等了片刻后,暈光散盡,顯露出來的是一種單一的色彩,呈現亮眼的紅色。
毛顯得不由得驚呼出聲,“居然是單一火靈很,天靈根,好,好好!”
他不由得連贊三聲。
這樣的靈根,在靈隱大陸修行史上,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任一的靈根和她的比,那就是個渣。他原本還有些排斥的心里,此時也立馬轉換了一個態度。
席墨自己也吃驚不小,“前輩,你老沒看錯嗎?我真的是天靈根?那個人之前告訴我,我的是垃圾靈根五靈根,還說我這輩子只有依靠他,才能擁有更多的修煉資源,才能出人頭地。”
任一吐了口濁氣,“席師姐,你這真是天靈根,我的才是垃圾靈根好不。那個人這么騙你,肯定是不懷好意了。”
“呸!我就知道那人是個靠不住的,初見那日,還哄騙我去他房里,他要教我修煉,我當時感覺不妥,找了個借口推脫了。”
席方平大吃一驚,“什么?這登徒子爾敢?”
任一嘿嘿一笑,“席師姐,這下你該知道,誰才是真的牛氓了吧,以后可別這么說我了,我…不配啊!”
他啥也沒干,就撈了這么個壞名聲背著,當真是冤枉至極,好歹,等他真的伸出咸豬手,還有個說場。
席墨臉皮一紅,忍不住輕呸了一口,“呸!你是不是牛氓,和我沒關系,誰管你配不配。”
“席師姐這話說的太滿了,我平生第一次當牛氓,還是拜你所賜,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自己有這天賦。”
任一摸著自己的下巴,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席墨,從頭到尾瞄一眼,然后又從尾瞄到頭,一副猥瑣男色米米的樣子。
席墨被他看得發毛,忍不住捏起拳頭,就想給他來一坨,卻是被席方平一把拉住了,“墨兒,不可胡鬧!”
他們現在有求于人,怎么還能對別人動手?
席墨憤憤不平的收回自己的手,躲在席方平身后,對著任一扮了個鬼臉。
任一還沒怎么樣,他身后的吳世勛還以為席墨在和他玩,吧拉著嘴臉,也對著她扮了個鬼臉,“略略略…”
“嘔~~~”席墨就像吞了之蒼蠅一樣,跑到墻根處大吐特吐起來。
“老小子,好樣兒的,干的不賴!”任一老懷大尉的拍了拍吳世勛的肩膀。
他現在這個尊榮,就是個三歲小兒,他還真沒法叫他師傅。且按照毛顯得得意思,他的能耐太差勁,也實在是當不起他的師傅。
任一心里還是把他當做師傅尊敬,只是這個稱呼,無論如何叫不出口,索性換換。
吳世勛得到任一的認可,高興的原地蹦跳著,眼里說不出的快活。
毛顯得感嘆的道:“他這個樣子,還挺容易滿足的,比他清醒的時候還要快活一點,咱也不算害人了吧?”
“大爺心最慈善,要是沒有你,他估計已經變成一個獸人了。哪里還能如此快活。”
任一的話才說完,就聽得弢喆弱弱的插了一句,“那個…不知道我可以測一下不?”
“你也想修行?”任一詫異的看著這個偷兒。
“想,做夢都想!”弢喆忙不停的點著頭。
他也不是個一點見識都沒有的人,也曾偶然間,見識過修士的手段,心中把他們當做神人一般的摩拜。
不曾想,自己有一天,也能這么近距離的接觸到修士,自然要爭取一下,要不然,他致死都不會瞑目吧!
“大爺,要不,給他測測吧!萬一,也是個天靈根,甚至是傳說中的圣靈根呢。”
任一對偷兒,還真的沒啥惡感?雖然當初第一次見面,他就搶了自己的口糧。他想,這也許就是孽緣吧,也許自己上輩子就欠了他幾個包子呢,這輩子說啥也要還了。
對任一的說法,毛顯得嗤之以鼻,“小子,你以為那圣靈根像白菜一樣,滿大街都是。自古至今,這種靈根也只存在于傳說里,只知道它一旦出現,靈力球都會承受不住崩壞,誰也不知道具體會如何,畢竟沒真的見識過。”
“哈哈哈…大爺,咱要相信這位弢喆大哥,說不定他就是萬年挑一的天才修士。”
“臭小子,你就給他戴高帽子吧,等下啥也測不出來,看他難受不難受。”
弢喆趕忙表態道:“哈哈哈,任一兄弟有心了,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承受粉起,絕不會有意見。”
只要能給他一個機會就好。弢喆在心里默默的念叨著。
“行吧,你小子來吧,只要有靈根,不拘泥于是什么,老頭我都能收你為徒。”
他現在孤家寡人的,身邊有幾個徒弟,也不是不可以。
“多謝前輩!”
弢喆感激的行了個禮,哆哆嗦嗦的把自己的手放到了靈力球上面。
那上面暈光閃爍,不大一會兒功夫,就呈現出五彩光芒來,卻是和任一一樣,也是個五靈根。
且那色彩比較的淡薄,和任一的濃烈不同,介于有和無之間。說他是個沒有靈根的也可以,說他有點靈根也可以。這樣的資質,在修行一途上,終究會走得很辛苦,很多人,最終都是郁郁寡歡而死。
一個人,如果不曾有過希望,就不會有絕望。
毛顯得還在猶豫,要不要干脆的直接說他沒有靈根算了。就聽得任一大嘴巴的宣布了出去,“恭喜你,弢兄弟,你和我一樣,都是五靈根。”
“雖然沒法和席師姐的天靈根相提并論,好歹,咱們也是超凡脫俗的人了。以后可以驕傲的自稱自己是個修士了。”
弢喆激動得語無倫次,“真的嗎?我居然還有這樣的天賦,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我現在…頭好暈!我剛才想說什么來著,我忘記了,任一兄弟,我不是在做夢吧!你掐我一下吧!”
“哈哈哈…醒醒吧!”任一很痛快的掐了他胳膊一下,痛得他齜牙咧嘴的,卻是一點不見惱意。
任一白了他一眼,輕輕的拉扯了他一下,“快別愣著了,咱們出門在外,一切從簡,趕緊拜師傅吧!”
“哦哦哦…多謝任兄弟提點!”
弢喆很是麻利的跪了下去,對著毛顯得就磕起了頭。
“師傅在上,請受徒弟一拜!”
他這個頭,磕得真響亮,差點就要破皮了,足見其真心。
一旁的席方平也著急的拉過席墨,“傻丫頭,還愣著干嘛,趕緊上前拜師啊!”
席墨畢竟是個矜持的小姑娘,她可學不來弢喆那個樣子,慢條斯理(其實是裝模作樣)的走到毛顯得跟前跪了下來,淡定的道:“席墨拜見恩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