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征戰,透明人淪為世人笑柄,大仇未報卻身先死。本以為就此遺憾結束,誰料還有睜開眼睛的一天。
此時的她準確的說,只是一抹沒有泯滅的靈識,意外的被錦囊收納在里面。也不知過了多少歲月,才被任一釋放出來。
在這里,她是實體的存在,伸手一點,似乎就能觸摸到頭上懸浮的星辰,踏入另一方大世界。
事實上,冥冥之中,有一種看不見的束縛牽引著她,讓她離不開眼前這個邋里邋遢的乞丐。
很意外的,這個臭乞丐的靈識在這個錦囊里是個虛影形態,她猜測,他的真身應該是在另一個錦囊里沉眠。
也不知她的身體是不是也在那里?
猶記得她還在主人身邊時,很愛佩戴一些精巧可愛的小玩意兒,看著沒大用,但都是仙寶級別的靈器,要是被這個凡人得了去,也不知會不會暴殄天物?
想到這里,透明人思緒萬千,心里沸騰不已。
她想主人了,想的心里發酸發疼,恨不能就此離開,逃離這個世界的束縛。
她要去尋找主人的蹤跡,冥冥之中有種感覺告訴她,她的主人還沒死,在等著她。
抬手對著心口狠狠捶過去,打算震碎心脈,打破那神秘的牽引。
意料之中,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她已然不是個活人,哪里還能有感覺。
任一怔楞了一下,有些忐忑的道:“那個…小妹妹,咱倆都困在這里,你就不能消停一下?搞啥自殘吶,這么想不開!”
“你管我,死開點!”
透明人甩手一揮,也不知怎么辦到的,任一的身影就像一片煙云扭曲,隨即消失在她跟前。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整個人也跟著消散了。
再次睜開眼,透明人眼中所見,和之前的湛藍星空又不一樣。這里的世界是土黃色的,入目所及光禿禿,連顆雜草也無,荒涼之極。
很顯然,這里并不是正常的凡人世界,并不合適人類居住。
突然,不遠處的一個土坑里傳來哼哧哼哧的聲音,透明人藝高人膽大,拔腿就奔過去查看。
卻是任一背上綁著一個人,在努力的往上面爬。
奈何這里的土質脆弱,用力后就碎了。他沒爬多高,又滑下去,反復試了幾次,異常狼狽。
“呵,廢物!”
透明人不屑的撇撇嘴,縱身一躍跳了下去。伸手抓住任一,這次卻是能摸到了。
眼里詫異的神色一閃,她提著任一的脖子,就把他和背上的人一起從坑里拽了出來。
“謝謝!謝謝!”任一是真的感激不盡。
他也不是同情心泛濫成災的人,遇到個像尸體一樣的死人也不害怕。
只是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突然看到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躺在那里,這種感覺真的太神奇了。
他忘記了害怕,一心只想要查看個究竟。
“小妹妹,這個人是我嗎?我這是怎么了,你知道嗎?”
“哼!你問我我問誰去?”
透明人不搭理他,徑自走向另外一個土坑里,很快就扛著個女孩跳躍出來。
“呃~~這人…”
任一看了看兩個一模一樣的透明人,有些風中凌亂了。
他只不過偷了點屠夫的豬肉,只不過被人揍了一頓,只不過有些倒霉,但是,自打遇上了這個透明人后,奇葩的事兒是越來越多了。
他狠狠地掐了大腿一把,疼痛如期而至,告訴他,他還活著,這一切并不是夢。
可惜,透明人沒功夫鳥他,一心只守著地上沉睡的女孩。
她,嬌小可愛,看起來稚嫩,像個15歲的少女。穿著一襲華麗的粉色螺紋裙,襯得膚色潤白如玉。腰間繃著一條紅色的綾綢。
透明人伸手就去拉扯這個綾綢,任一眼睛都瞪直了,
“小妹妹,你…你你你居然扒人衣裳,你想干嘛?”
“啰嗦!我拿自己的東西,你管得著嗎?”
透明人站了起來,手腕一翻,只見長長的綾綢像條滑溜的蛇,哧溜一下縮進了袖子里。
“呃…你是修士,對不對?”任一再愚鈍,也看明白了,對方雖然年紀小,但是能耐不小。
之前沒傷著他,不過是因為彼此碰觸不到,陰差陽錯罷了。
透明人好笑的看著他,“收起你的哈喇子,你這樣的廢物,這輩子都做不了修士。”
早在凌波城的時候,她就看明白了,任一的身體看著還算強健,實則就像個篩子。任何靈氣吸納進入,還沒達到靈窩位置就會漏光了。
忙忙碌碌一場空,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這輩子別說做修士,就算是體修的鍛體之術也不合適他。
他居然擁有一副罕見的軟骨,這也是他歷經磨難,被人怎么打也打不死的原因。
以柔克剛,很多傷害都被消弭于無形了。
聽到透明人的話,任一垮著肩膀,奄奄的走回自己的身體旁。看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他忍不住上前踢了一腳。
“你個廢物,活著也是浪費空氣,咋不死了算了!”
就這么一腳,也不知觸動了什么,任一只覺得天旋地轉,就失去了意識。
叫醒他的不是唱空城計的肚子,也不是神秘的透明人,而是一個只有手巴掌大的流浪狗。
它渾身癩疤,瘦骨嶙峋,臟污不堪。因為天冷,哆哆嗦嗦的鉆進了任一的袖籠里,看起來無比的凄涼。
“可憐,你也是被人拋棄的嗎?”任一小心的把狗狗摟起來,把自己唯一的一點溫暖都給了它。
回到熟悉的世界,他既輕松又悵然,心里大抵還是期待能有一翻奇遇,也許神秘的透明人,能帶給他不一樣的人生。
就像坊間流傳的諸多玄幻故事一樣,落難的公子哥兒,偶遇大能者,從此改寫人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事實上,他這一天的奇遇是他過往十八年所沒有的。但是,在透明人的眼里,他就是個廢物,她瞧不起他,他們之間也不會有以后。
他沒再看到她的身影,不知道她是不是還留在那個奇異的黃色世界里?
嘆息一聲,他有些失落的摸摸狗頭,“唉…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就叫你…任兇,以后,你一定會長得高大威猛,讓誰也欺負不了,知道嗎?”
“只有這樣,你才能被人高看一眼,贏得尊重,活得像個人樣!”
這話與其是說給狗聽的,還不如說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一人一狗,迎著風雪,艱難的向前走去。前路仿徨卻沒有歸途,除了麻木的走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干點什么,才能扭轉這悲涼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