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如此淡定,陳俊手腳也十分麻利,很快,就幫他清創縫合完畢,隨后上藥,包扎,然后,目送著那小子哼著輕快的歌兒離開。
我去,這什么選手啊。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深更半夜,一個人來看醫生,也不需要父母陪同。
一般在這個年紀,能單獨來看醫生的,比較少,更何況是在夜晚?要知道,現在的孩子都是乖寶寶。有些媽寶男,大學畢業了找工作還要父母陪同呢!更別說看病這種事了!
不過,生病了,由家人陪同也是人之常情。只能說這少年忒狠兒!
東北姑娘陳秀珍出院了,由于身體未康復,仍舊在H市靜養,不過,她已經決定了,待她徹底康復后,就帶著寶貝兒子,跟著她爸爸媽媽一起回老家東北去。這邊的化工廠倒閉了,工作也沒了,也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人或物,憑她的專業知識,在東北,也能找到一口飯吃。
不過,出院之后沒幾天,陳秀珍就委托她爸爸,給陳俊送來了一面錦旗,此外,還給心胸外科的蔣源泉主任送了一面。
這是陳俊收的第一面錦旗,內心還是挺興奮的。
秀氣女孩文品住進神經內科,經過近兩個星期的治療,已經好多了,也快要出院了。她是外地人,男朋友卻是本地人,現在男朋友去了另一個世界,她也想離開這個傷心之地。說起來,她和陳秀珍還是認識的,曾經在化工廠的年會上,文品跟著男友去,與陳秀珍還共過桌。
只是,住在同一家醫院的時候,兩人都沒有時間去關注彼此。畢竟,生活發生了太大的變故,受的打擊太大了!
姜云堃找了陳俊談話,因為他表現出色,所以,科室里有一個科聘轉院聘的名額,就給他了。剛好也到年底了,算是給陳俊年終加薪。
轉院聘,待遇要高出一大截。陳俊現在是每個月3000,有五險,但是沒有一金。轉為院聘合同,相當于正式工,五險要高出一個檔次,公積金也有了,好像是每個月醫院交500多,個人交500多。合起來公積金就是一千多,以后買房還貸都用得上,即便不買房,租房也能提取。就這樣,到手后工資至少6000,以后還有工齡、職稱、績效等各種加成。若是升為主治醫生,那就更多了。
科聘是沒法升主治的,院聘就有了機會,相當于打開了晉升的大門。
最重要的,科聘醫生是臨時工,隨時都能被走人。現在醫院改制,基本上院聘就相當于正式融入這個集體了,有歸屬感。
對于很多醫生來說,往往會在這里干一輩子!所以,也算得上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兒!
陳俊自然高興不已,連聲感謝,隨后,請范茂華、黃健、葛慧琴、秦彬超、劉璐、凌曉曉、朱妙蕊、葉梓萱以及超聲科的朱友青等相熟的醫生和護士們吃飯,包了足足兩個包廂。
鄒文棟當天收到消息后,氣得晚飯都沒吃。
在聚餐的時候,為了給大家助興,秦彬超講了一個段子,也不能說是段子,而是他親身經歷過的。
秦彬超干了好幾年麻醉醫生了,在剛開始工作的時候,遇到一個張姓病人,五官端正,如果非要挑出一點不足的話,可能嘴有點大。
這個病人在手術結束之后被推到麻醉復蘇室復蘇的時候,秦彬超就開始常規的呼喚:“張大嘴,深呼吸。來,張大嘴,深呼吸…”就這么慢慢的,病人復蘇后就被推回病房了。
然后,奇葩的事情就來了,秦彬超立馬就被投訴了!理由是:麻醉醫生給病人編外號,嘲笑她叫“張大嘴”。
秦彬超當時的內心,凌亂得很,只剩一句:“臥槽!”
最后,他不得不默默承受了,誰讓你嘴大呢,誰讓你嘴大有理呢!
此后,秦彬超再復蘇的時候都會喊“張開嘴”,而不是喊“張大嘴”!
陳俊笑道:“以后你帶徒弟的時候,可一定要告誡他們,要叫張開嘴,否則搞不好就被投訴了,哈哈!”
其他人也都哈哈大笑。
黃健身體不好,以前無酒不歡,今天吃飯卻只喝茶,大家也不勉強他。
黃健抿了一口鐵觀音,笑呵呵地說道:“我也來分享一個病例,不,一個病人的事情吧。
那時候大概是五年前,你們年輕人都還沒來的時候,我在門診坐診,然后就有一個病人穿著大紅唐裝,白襪黑鞋,走進來,彬彬有禮,非常客氣。
因為偶爾也會碰見搞文化的病人,一般也就覺得這類人比較細膩些。他雖然問的仔細,比那些小學老師可是容易對付多了。
到了最后,他連問了三遍,我真不是癌癥?我真不是癌癥?我真不是癌癥?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對吧,我也說,您不是,絕不是,真的不是!
然后,對方就長長地舒了一大口氣,說:大夫您看,今天我可是把壽衣穿上過來看病啦!感謝您這句吉言!”
大家又是哈哈大笑,劉璐笑道:“唐裝就是厲害,壽衣也能整出有文化的氣質來!”
黃健拍著大腿道:“可不是嗎?”
見大家都分享有趣的事兒,超聲科的朱友青也道:“我也來一個!”
他一出聲,大家就想笑,明明一個180斤的大老爺們兒,說話偏偏細聲細氣,溫柔得不行。
朱友青也不在意,只是慢條斯理地講道:“大約是前年,大冬天的,天寒地凍,有一個工廠的工人組隊來做體檢,因為要求空腹,抽完血才能吃早飯,就有一奇葩哥們,帶了一包雞爪子,估計是想保溫還是怎么,塞在胸口里,然后胸透是我做的,特么的,我一看,胸口咋多了那么多骨頭?還雜亂無章的嚇了我一大跳!然后我就覺著不對勁,跑出來掀開他衣服一看,我去,一大包雞爪子!”
范茂華是副主任醫師,德高望重,因為平時對陳俊比較照顧,所以這次陳俊也請了他,然后范老師的興致也來了,說:“我也來講一個我親身經歷過的,那是好多年前了,有一個病人,要用抗生素。
然后病人家屬就提了要求,說是醫生,我媽媽是信佛的,超級信這個,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去寺廟吃齋上香的,麻煩抗生素不要用殺菌性的!
當時我就懵了!What?不殺菌還能叫抗生素嗎?不殺菌,我用顯微鏡把一個一個病原菌捉出來嗎?我也辦不到啊!我又不是神仙!
傻完眼,我冷靜下來,想了個轍,跟病人及家屬解釋道:細菌在佛教的教義中并不屬于有情眾生。有情眾生善良十道輪回中,下三道之首畜生道,指的是魚、鳥、獸。而細菌、病毒、寄生蟲、菌菇、植物都不在輪回內,所以用抗生素不算殺生…幸好幸好!病人跟家屬終于同意使用抗生素了!”
黃健拍案:“還是范老師牛逼,一般人哪能想到這茬啊?”
陳俊:“就是,那她不要喝水了,佛家有言,一花一世界,一葉一佛陀,一碗水中有八萬四千蟲!”
劉璐撇撇嘴:“她可以喝純凈水嘛!”
凌曉曉不服氣了,爭辯道:“那她不燒水嗎?燒一壺水,不知道燒死多少微生物呢,就算燒水也用純凈水,但她難道不洗澡?熱水器加熱到七八十度,也不知道殺滅多少了呢,呵呵!”
“說不定洗澡也用純凈水呢?”
“那多奢侈啊!”
眾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