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之前,蔣源泉詫異地看了陳俊一眼,并沒有趕他走。因為從之前的交流中,他已經知道,是陳俊發現了腫物,而且,陳俊當機立斷,第一時間將病人推了過來,為手術爭取了時間。
這種行事作風他很欣賞。這估計是急診科的好苗子。
麻醉開始起作用,陳秀珍靜靜地躺在手術臺上。
她失去意識前,腦海中仍舊是兒子的音容笑貌:“兒子,媽媽很有可能以后再也見不到你了!不過,為了你,媽媽一定會堅強地活下去的!”
這是一臺大型手術,是由心胸外科的專家蔣源泉主刀的,陳俊此前參與過的最大手術,莫過于那臺斷手續接。但是,跟開腹,尋找左心房外的腫物并切掉,不是一個概念。
陳俊能厚著臉皮進來蹭這臺手術,可以說,收獲了大量寶貴的經驗。他雖然只是觀察,但是他向來聰慧,天賦奇高,看了一遍之后,不敢說立馬就掌握,但基本上已經烙印在了腦海中,以后可以不時回想琢磨一下,能有效地提高自己。
沒有點特長之處,怎么會被系統青睞呢?
陳俊的厚臉皮,不止于此,還為他爭取到了一次術口關閉的機會。這種機會有的住院醫等一兩年都未必等得到。
當蔣源泉將機會送到陳俊面前的時候,陳俊一時之間不敢相信,其實,他就想進來看看而已,沒想到還能有動手的機會。
蔣源泉的幾名助手都愕然。
“怎么?有問題嗎?”蔣源泉眉頭一挑,“在急診科很少做手術吧?有問題的話就算了。”
“哪能呢?”陳俊立刻道,精神抖擻,上前,充滿了自信。他就是早上那八九點鐘的太陽!
蔣源泉雖然讓開,但是并沒有走,不是他瞧不起急診科,急診科那種小地方,哪有什么大手術,這陳俊這么年輕,頂多做了些清創縫合之類。可是,清創縫合和正中術口的關閉是不一樣的。
他留在這里,必要時,可以指點一下。
哪里知道,他根本就機會指點,陳俊行云流水,像是做過很多次一樣。其實,切闌尾的時候也有,只不過切口沒這么大,位置不一樣而已。
最后皮膚縫合的時候,陳俊起了一點私心,他非常憐惜這個東北的大姐姐,用了一點進階版的高科技可吸收蛋白縫合線,愈合+2,無痕+2的那種。
本來,他是想留著去貂蟬整形賺外快,賣高價的,但這時候真的想給陳秀珍用一點。無痕倒罷了,就沖那+2的愈合屬性,他是真心希望,陳秀珍能挺過來,能早點康復!
不過,那一卷線其實挺長的,而且自帶抑菌屬性,最少還能再用三次。
至于掉包,呵呵,陳俊這么機靈的人,能有數百種方法做到悄無聲息。
“小伙子做得挺好,縫合功力扎實!”蔣源泉呵呵一笑,對陳俊進行了肯定,心中則琢磨著,這以后得找機會將他挖到心胸外科來啊。這么好的苗子,不來我這里真是可惜了。
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會不會想要在心胸外科定崗,其實,他不知道是,陳俊暫時是科聘的,還沒有轉崗的資格。
陳秀珍清醒了,張開眼睛,又是病房,只是不是急診科病房了。她被轉到了心胸外科的病房。
躺在床上,很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以前的感情挫折什么的,之前就淡忘,經此一事,算是徹底拋掉。
“護士,能不能將手機借我打個電話?”陳秀珍見到有護士走過來,便十分虛弱地說道。
“你現在先休息好,不要說話。”護士十分體貼地幫她掖了掖被子,又檢查了一下上面的輸液袋。
“可是,我兒子…”陳秀珍想要解釋一番,她哪能放心得下她兒子呢?心心念著的都是那個小寶貝。
可是,她沒說幾句,聲音就越來越小,自己都聽不見了,眼皮沉沉的,要打架,很快,又睡著了。
她太虛弱,需要休息。
護士望著她,嘆了一口氣,隨后又好奇,這姑娘的家屬呢?怎么不見家屬啊?好可憐啊,一個人孤零零地被推進手術室,又被推出來,連噓寒問暖送飯的人都沒有。
“唉,李姐,這位姑娘的家屬你有見過嗎?”那護士問副護士長。
那位李姐就搖了搖頭,道:“我也沒有啊。不過,她是急診科的那個陳俊推過來的,是化工廠爆炸的傷員臨時病變,估計家屬還不知道吧。你打電話去急診科問問,看他們有沒有聯系方式。這手術費,住院費,都還沒交呢!”
“哦,”那護士就跑去打電話。
陳秀珍做了個夢,夢見她住院了,嗯,就是現在,死里逃生,又被發現了心臟病變,被拖去做了個手術,然后住院的時候,她爸爸媽媽便來了,還帶著她的寶貝兒子。
夢中,似乎聽見了她爸爸的哽咽和感嘆:“我可憐的娃。”父親的聲音明顯蒼老了許多,充滿了慈愛與悲痛。
她媽媽也在邊上哭,哭了一會兒,又抱起了她的寶寶在懷里親:“乖孫子,長得可真俊。等你媽媽好了,奶奶就帶你回東北,你媽也跟著一起回去,你們孤兒寡母的在這萬里他鄉,可太苦了,太苦了!”
說著說著,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陳秀珍覺得這是一個美夢,挺甜的,雖然她住院了,但是,感覺很舒服。悠悠醒來之后,就忍不住想:“這要是真的就好了!唉,可惜…”她知道,她爸媽不可能來。一來,沒人通知他們,他們的女兒快死了。二來,他們即便知道了又怎樣?當初吵得那么厲害,說永遠不想再見到自己,從此以后就當自己已經死了,不許自己再踏進家里的門檻一步…
突然,陳秀珍聽到耳邊有驚喜的叫聲:“孩子他爸,你快來看看,娃是不是醒了?我剛才注意到,她的眼皮在輕輕地動。”
這是她媽媽的聲音。
陳秀珍感覺有些恍惚,難怪這眼皮始終睜不開,原來自己還在做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