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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死地

第一百八十一章死地  當馬鞍和馬鐙的技術從涼州那邊穿過來之后,呂布剛開始是沒怎么將這些小玩意放在眼里的。想他呂布,出身于九原郡,自小就會騎馬。長大之后,武藝是日益精湛,不需要別的東西,就能在光溜溜的馬背上開弓射箭。

  不過他也承認這些東西是有用處的,至少他麾下的那些匈奴騎兵和并州狼騎在馬背上坐的更穩了。馬蹄鐵也能有效地保護戰馬的蹄子,減少了非戰斗的損耗。從這幾點來說,呂布還是承認陳誠是有那么幾分本事的,還是對陳誠有幾分佩服的,但也就只有那么幾分罷了。

  除了這幾分佩服外,呂布更多的是不服氣。論射術,論武藝,天下更有何人能與他相提并論?“飛將”的名號應該是他呂布呂奉先的才對!

  他渴望著權勢,渴望著名望,所以才會在每次戰斗中都沖殺在最前面。從漢陽殺到河東,縱橫千里,已經在軍中建立了赫赫威名。但是這還不夠,遠遠不夠!不論他立下多大的功勞,別人都只會說:啊,呂布啊,我知道,武藝差不多快追上“飛將”或是“神威天將軍”了吧。

  呂布只是一個軍中主簿,陳誠卻已經是威震天下的涼州牧,雙方之間地位的差距,就足以讓所有的努力就變成毫無意義的行為。

  在收到段煨的傳信,說陳誠已經殺到了陳倉城下后,呂布是最為興奮的那個人。他覺得這一定是上天賜給他的機會,只要能在戰陣上斬殺了那個可惡的家伙,從此以后,“飛將”的名號就是他呂布的!

  抱著這樣的信念,呂布帶著麾下最為精銳騎兵一路向陳倉疾馳而去。在遠處的城墻已經映入眼簾了時候,卻發現了一只迎面撞上來的西涼騎兵。

  呂布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敵騎正中間的那個男人。

  呵,一切都如同傳說中的那樣。名為陳誠的男子,無懼刀劍和箭矢,眉目堅硬的像是巖石和鋼鐵,騎著仿佛是燃燒火焰的雄俊戰馬,給敵人帶來死亡和毀滅。

  對面騎兵排出緊密的沖鋒隊形,第一時間就讓呂布覺察到了危險。他雖然沒有學過克勞塞維茲的《戰爭論》,也不知道拿破侖戰爭中,近代騎兵吊打游騎兵的事跡,但是靠著馬背上十幾年的生涯和敏銳的直覺,呂布還是感覺到了局面對己方的不利。

  如此整齊緊密的隊形,就說明對面的訓練和士氣都遠原地超過了一般的騎兵。面對的這樣精銳的敵人,即便是呂奉先,也有需要后撤的時候。這一點,在河東的戰場上已經得到過證明。

  可是,這一次,我絕不退讓!

  失敗是很討厭,但若是能射殺對面那個鬼神一般的敵人,那也是值得的!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呂布控制戰馬向陳誠的方向靠過去,同時摘下了身上的鐵胎弓。他心中暗道:就是仗著手中這張強弓,在戰場上闖出了偌大的威名。今日,就將讓呂奉先的威名響徹天下!

  抽箭,張弓,千百次射擊帶來的手感讓呂布立刻就鎖定了目標。

  呵,竟然還在觀望別處?見陳誠的目光放在正前方,呂布心中生出奇異的感覺,似乎是在惋惜,又似乎是在雀躍興奮。戰馬不斷起伏,像是乘船行駛在碧波之上。當馬背躍至下一個波峰的時候,呂布手指一松,箭矢攸地飛出,然后才在耳邊傳來弓弦震動的聲響,

  這一箭,必定會命中!在松開手指的剎那,呂布心中就有了這樣的明悟!

  事情果然如同他所想象的那樣,箭矢射中了目標的肋下。然而,那個人卻是渾身一震,隨即若無其事地轉頭看了過來。呂布愕然地看著這絕不可能發生卻又真實出現在他面前的事情,隨即心中生出了怒火和殺氣。

  可.....可惡啊!

  明明射中了的,為什么還不去死?某家的神射,便是身穿鐵甲也一樣能射穿,為何陳誠你不去死啊啊啊啊啊!

  憤怒的火焰充斥在雙眸之中,熾熱和冰冷共存的殺氣充盈在身體四周。呂布和對面的陳誠四目相對,這一刻,仿佛許久。隨即,奔騰的戰馬和奮力廝殺的騎兵阻斷了他們之間的視線,將兩人隔絕在人群的兩段。

  呂布奮起神勇,手起一槍,刺落一名飛熊驃騎下馬。雖然只是對視了一瞬間,但是那雙眼睛已經給他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影響。戲謔,孤高,熾熱......還是什么別的東西?即便是隔著近百步的距離,但是在對視那個瞬間,呂布卻像是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咆哮一聲,再次擊殺一名敵人,大吼道:“陳誠!”

  邊上不斷傳來騎槍刺穿肉體和折斷在甲胄上的聲響,不需要去看,呂布也知道自己麾下正在遭受一場大屠殺。并州狼騎固然是天下精銳,匈奴騎兵在換裝后,也有著不俗的戰斗力,然而,他們的武器依然只是舊時代的產物,如何比得上重新專門設計過的騎槍?

  即便有些騎兵能靠著個人武勇擊殺一兩個敵人,但大部分的騎兵是沒有呂布那樣的武藝的,面對一丈三尺長的騎槍,只能飲恨而亡。

  軍隊是世界上最開明,接受新事物最快的團體,也是世界上最為頑固的團體。在沒有被殺的血流成河之前,軍隊很有可能會拒絕一切新事物。但在流夠了鮮血之后,他們又會以最快的速度拋棄過去,迎接新時代的到來。

  這次騎戰之后,只要呂布等人不死,定然效仿他們的敵人進行軍事改革。向強者學習,這是所有軍人,所有人類的本能。

  騎兵對沖,勝負很快就見了分曉,擁有著嚴密陣型和更長武器的飛熊驃騎取得了絕對的勝利。雙方交換了位置,然后開始重新整隊。飛熊驃騎作為常備軍,率先完成了重整,然后在陳誠的帶領下向著西邊再次發起了沖鋒。

  嘖!呂布冷哼一聲,心道:陳誠這廝果然狡猾,不肯繼續向東沖鋒,反倒殺了回來!

  他知道迎面對沖沒有勝利的希望,便大聲下令,讓騎兵散開游斗。在侯成,宋憲等健將大聲呼喝著指揮部隊的時候,呂布再次取下鐵胎弓,從側翼向沖鋒中的飛熊驃騎射去。箭矢飛去的方向,正是處在第一排的陳誠.......的坐騎身上。

  射人先射馬!

  箭矢呼嘯而出,落在咕嚕身批的馬鎧上。箭矢射穿了馬鎧,深入肌肉一分。戰馬吃痛,跑得更快了。在邊上的呂布看到了這一幕,不由得咬牙切齒起來。人是這樣,馬也是這樣?挨了一箭你就乖乖倒下啊!

  呂布心中無名火起,正待再次張弓射箭,卻見到前方黑影一閃。他心中警訓大作,連忙向前伏下身子。隨即,呂布只覺得頭上一震,再直起身子來的時候,紫金冠已經被射落,一頭長發正在風中狂舞。

  他抬頭向前方望去,敵騎已經捅穿了稀薄的阻攔,向著西邊揚長而去。

  邊上侯成打馬趕了過來,大家都啊:“將軍,你沒事吧?”

  “我怎么可能有事?”呂布恨恨地望著遠去的敵人,高聲道:“不過是因為風大,吹落了發冠罷了!”

  侯成看著呂布披頭散發的樣子,張口欲言,卻又沉默了下來。

  陳誠帶著飛熊驃騎越過了陳倉,沿著南邊的大道向西飛奔。途徑楊秋部兵馬守衛的地方,土丘上旗幟搖晃了幾下,似乎是在對他們說些什么。

  道路旁的土丘上,楊秋看著陳誠部呼嘯而來,然后向著陳倉的西邊而去。他看了一會,轉過頭來,對著左右罵道:“都看什么?喊不趕快把飐毯都豎起來?等下就要看我們的了!”

  “楊虎,楊虎,死哪里去了?”

  楊虎從人群中鉆了出來,道:“將軍有何事吩咐?”

  楊秋大罵道:“乃公沒事就不能叫你?把馬都牽到山坡后面去!跑了一匹,仔細你的皮!”

  陳誠回到了出發陣地上,周圍依舊是亂糟糟的模樣。大群的羌人騎兵正在集結,并向著兩翼展開。韓遂并沒有帶兵殺進陳倉城里面,故而能迅速地收攏兵馬,擺出反擊的陣勢。但是其他諸侯都沖到了城里面,這時候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丁遠打馬奔了過來,叫道:“主公,工兵營已經將攻城器械都燒了,現在應該怎么辦?”

  陳誠命令牙兵豎起他的將旗,然后對丁遠道:“立刻返回大營,聽從李堪的命令!”

  丁遠道了聲“諾”,然后匆匆而去。他剛離開,趙思又趕了過來,大聲道:“主公,除了成宜將軍之外,各位太守還在城中,一時半會撤不出來!”

  陳誠冷靜地道:“不管他們了,收攏周圍的兵馬,不管是我們的還是友軍的,只要是人,都給我拉到這邊來!”

  “諾!”

  雄渾的鼓點聲和蒼涼的號角聲在東面響起,陳倉城中已經衰落下去的廝殺聲復又變得高亢,火焰也在城中升騰了起來,就是不知道是誰放的了。

  漢軍輕兵已經出現在了陳倉城的兩邊,他們繞過了城池,沿著隴山和秦嶺的邊緣向西邊撲來。另外,還有一只漢軍殺入了城里,正在陳倉城中和西涼軍混戰。

  匈奴騎兵和羌人騎兵在左翼邊戰邊退,右邊秦嶺的邊上,楊秋部也已經和氣勢洶洶殺來的漢軍開始了對射。但是西涼軍這邊還沒有恢復建制,陳誠,韓遂和成宜極力收攏兵馬,也只得不到兩萬人的兵馬。

  陳倉這里地形狹窄,利于步兵而不利于騎兵。西涼軍以騎兵為主,在這里展不開多少人,兩萬人已經算是不少,但是對比漢軍卻是占據了絕對的劣勢。不但在數量上處于劣勢,在裝備上面也同樣是處于劣勢。西來的漢軍兵馬,除了前鋒的輕兵之外,接連出現的步騎都有披甲,光這一點,就遠勝西涼軍。

  但這些都不足以讓陳誠畏懼,官軍的步兵是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但是西涼軍的騎兵又更強一些。即便是在這個三面環山的地方,騎兵的戰斗力依舊比步兵強。唯一讓他擔心的,是有一支敵軍正在從三十里外的隴山中奔出,向著西涼軍的后方殺去。

  這里的地形是三面環山,進出的道路只有那么幾條,若是陳誠沒有“偵查”到漢軍側翼包抄的計策,在這里與官軍大戰的時候,被那只側翼包抄的漢軍切斷了后路.......嘖,那幾乎就是長平之戰的翻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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