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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天下英雄誰敵手

  何苗走上堂來的時候,何進還在和袁紹,趙融等人商議調哪些兵馬入京。

  “董仲穎的五千兵馬就在河東,旦夕可至!”

  “并州刺史丁原麾下兵精將廣,也可召來!”

  何苗上前給何進行禮,恭敬地道:“大將軍!”

  “叔達,你來的正好!”何進道:“天子調你入西園軍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袁紹等人見何苗進來了,互相使了個眼色,然后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何苗低聲道;“我有要事與兄長商議。”

  何進便對袁紹等人道:“見我們剛才剛才說的,把軍隊都召集到睢陽來,然后誅滅宦官,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趙融淳于瓊和袁紹等人告辭離開后,何進坐了下來,道:“現在沒人了,有什么事說罷。”

  何苗于是道:“昨日執金吾馳馬入軍營中,接下了越騎校尉的大印,后來又在中軍大帳中請我飲宴......”

  “哼,小人得志,竟然敢公然在軍營中飲酒,”何進道:“等朝會的時候,我定要在天子面前參他一本!”

  “......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吧?”何苗道:“執金吾說,他很仰慕兄長為人,愿意為大將軍誅殺宦官。”

  何進覺得他自己出現了幻聽,肯定是的,不然的話,怎么會出現這么無稽的事情?

  他皺起眉頭看了看何苗,問道:“陳誠愿意幫我誅殺宦官?”

  “他是這么說的。”

  “他是蹇碩引薦,才入了天子眼中的,居然要反過來幫我誅殺宦官?”

  何苗無奈地道:“他是這么說的。”

  “哈哈哈,”何進大笑道:“閹宦們氣數已盡,連他們自己推出來的人都不看好他們了!”

  何苗問道:“兄長真的要將宦官盡數誅殺?”

  “怎么?你又要勸我不要如此行事了?”

  “若是殺了所有宦官,天下就能太平,我絕不會勸阻兄長。”何苗問道:“但是就算殺了張讓趙忠等人,西邊的韓遂邊章,還有東邊的張純丘力居這些人就會放下甲兵束手待斃嗎?現在朝廷需要的鎮之以靜,而不是大動干戈啊!”

  何進當然知道何苗說的有道理,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天子已經命我帶兵征討西涼叛軍,若是不先發制人,我等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兄長所慮,是怕蹈了竇大將軍的覆轍,那只要張讓等交出兵權,是不是就不會動起刀兵了?”

  何進沉吟了片刻,問道:“是張讓還是趙忠這么跟你說的?”

  “兩位大貂鐺都有這個意思,他們年歲也大了,只想平安度日而已。”

  “你啊,太天真了,”何進冷笑道:“他們說什么你就信什么?要是真的乖乖認輸,又怎么會向天子進讒言,要把我調離睢陽?你知不知道天子已經時日無多?”

  “城中早就傳遍了,我又怎么會不知道?”何苗苦勸,道:“漢家歷代外戚有幾個有好下場的?為我何家長久計,不若守正持中啊!”

  “糊涂!難道是我不愿意息事寧人嗎?我身為大將軍,已經是人臣之極,難道還能有別的想法不成?”何進嘆息道:“實在是現在的情況由不得我們啊!”

  何苗也跟著嘆息,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道:“昨晚執金吾以馳突軍門的罪名斬殺了孫斛,兄長可知道了?”

  何進點點頭,道:“已經知道了。”

  他冷笑了一聲,道:“干犯軍律,殺了也就是了,莫非孫家還敢有什么不滿?”

  執金吾的主要任務是護衛天子左右,但陳誠現在又兼領了越騎校尉,就沒有時間天天去皇宮中了。于是他和張讓商量了一下,改為每三天去一次。張讓巴不得他永遠不要進宮,自然是不會不同意。

  這天他安排了軍營中的事情,又找人打聽了到了想要知道的信息,便帶著兩名越騎營的士兵從谷門進了洛陽城。在路過了太倉和武庫,又經過了永安宮后,他們到了水和里的一處街道上,敲響了臨街的一處宅子。

  一個老家人打開朱門,探出頭來,問道:“貴人何事?”

  陳誠將名刺遞了過去,笑著道:“執金吾,越騎校尉陳誠,特來拜訪典軍校尉。”

  老家人吃了一驚,接過名刺,道:“貴人稍待,待我去通報一聲。”

  書房中,曹操正抓著一份竹簡在看,聽到老家人來報,不由得脫口道:“他怎么來了?”

  老家人道:“要不我去回絕了他?”

  曹操將竹簡卷起捏在手中,沉吟了一會,并沒有說話。老家人見狀,悄悄地退了出去,正待關上房門,曹操卻道:“且慢。”

  他站起身來,在房間中來回走了幾步,道:“你去引他進來,我在大堂中見他。”

  陳誠領著兩名士兵進去之后,自有家仆將馬匹牽到馬廄中去。將馬背上的禮物取下,陳誠在前,兩名士兵在后,沿著走廊到了大堂下。曹操站在堂下,看著陳誠迎面走來,身后的士兵手上還抱著禮物,心中不禁好笑,暗道;我曹孟德就那么像是個貪財的人嗎?

  他打定了主意,不管對方說什么,都要把禮物給退了回去。

  陳誠的來意,曹操剛才已經想了很多,像是故意讓人看見,以為他還和閹宦們有勾連之類的想法,一開始就跳了出來,所以他才不準備和陳誠見面。他好不容易才從閹黨的大坑了里面跳出來了,是一點都不愿意再跳回去。

  但是他隨即又想的明白,如果對方真的是打著那樣的主意,那他見和不見都是一樣。只要有人看見他上門了,謠言自然就會流傳出去。因此,最后他還是決定見上一見,看看這個突然就得到了天子寵信的家伙到底是來干什么的。當然,在那之前,他已經命家丁部曲做好了準備。

  現在一見到陳誠,見他身高八尺,生得唇紅齒白,面上神采飛揚,卻是不由得升起了一些好感。他在打量陳誠,陳誠自然也是在打量他。

  向對面望去,陳誠就見曹操雖然身高不到七尺,但是器宇軒昂,讓人一看就知道是慷慨豪邁之士。而且這位未來的魏武帝雖然慷慨激昂,又不是那種太過嚴肅方正的人,眉目之間似乎是還帶有一絲戲謔的神色,仿佛是在嘲笑這個世界。

  兩人互相打量了一會,還是曹操先笑著道:“不意執金吾今日來此,卻不知道有何見教?”

  “不敢,”陳誠也笑著道:“聽說曹孟德是天下英雄,故而特來拜會。”

  被稱作是天下英雄,曹操一點都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他自己本來也就是這么想的,常常認為天下莫有能與他曹孟德相提并論的。正如孟子所言,當今之世,舍我其誰?

  曹操大笑道:“不知道你是聽誰說的?那人的眼光倒是不錯!”

  笑了一會,他側過身子,朝里面一伸手,道:“執金吾請。”

  本來他是想見一見陳誠,就把他打發走算了的,現在卻是又改變的主意,決定更他聊一聊。陳誠脫下鞋子,跟在曹操的身后上了大堂,在蒲團上坐下。

  賓主分別坐下后,陳誠道:“今日來的冒昧,只帶了一些薄禮,還請孟德不要嫌棄。”

  他也不客氣,直接稱呼曹操的字,好像兩人有多親近的樣子。

  曹操心中警惕,伸出右手向外推開,道:“唉?我曹操豈是貪圖錢財之輩?若是執意如此,執金吾就請回。”

  陳誠在臉上露出一個恰到好處而又不失尷尬的驚訝表情,道:“孟德以為我是送錢財給你?那你可就要失望了。”

  他朝著堂下道:“拿上來!”

  兩名士兵解開布袋,將一卷卷的竹簡取了出來。家仆將之接了過來,遞到了曹操面前。他疑惑地道:“這是?”

  陳誠笑道:“這是我在遼西和叛軍兩次作戰的經過,其中詳細地記錄了我方的兵力,裝備,進軍路線,所用戰術,交戰經過,以及戰后打掃戰場和傷員救治的情況。”

  “哦?”曹操好奇之心大盛,連忙抓起一卷,打開來就見上面寫著:

  “.......地面泥濘,騎兵不能馳騁,校尉令全軍下馬,棄弓弩甲胄,人皆持短刀大盾.....”

  這年頭娛樂活動手段太過匱乏,除了騎馬打獵和造小人之外,精神上的娛樂少得可憐,是以才有“余音繞梁,三日不絕”的感嘆。陳誠寫的陣中日記和史記漢書這樣的巨著無法相比,卻勝在詳實直白,曹操一看之下,就被深深地吸引了。

  他一邊看,一邊手舞足蹈,口中還念念有詞。

  “好!”

  曹操搖晃著腦袋看到這一卷的最后,猛地一拍桌子,大聲道:“以一千兵而能擊破數萬胡騎,田豫可比古之名將!陳誠更勝孟賁夏育!”

  孟賁和夏育都是古代有名的勇士,以武力出眾而聞名。

  說完,曹操這才驚覺書中的一個主角正好就在眼前,于是連忙起身離坐,對陳誠拜了一拜,道:“方才無禮輕慢,還請文正莫要怪罪!”

  他轉頭對堂下侍候著的家仆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給執金吾備上酒菜?”

  陳誠啞然失笑,曹操對他的態度在短短時間內數變,卻毫不橋揉造作。不喜歡的時候就表現的淡漠,喜歡了就放聲大笑,這種性格如果要說,最貼切的就是魏晉風流啊。他這種性格存粹出于天性,他人就是想要學也學不來。

  但是,如果他不是曹騰的孫子,如果他不是曹嵩的兒子,即便是有這樣的天性,也不會養成“是名士自風流”的氣度。只能說他這種性格,半是出于天性,半是出于后天環境的影響。

  在家仆準備酒菜的時候,曹操再次問道:“不知道文正從哪里聽說我曹孟德是英雄的?”

  陳誠笑著道:“一個叫李白的人說的,他還專門寫了一首詞。”

  曹操興致勃勃地道:“愿聞其詳。”

  陳誠覺得自從見到曹操開始,對方就一直是精力充沛,活力十足的模樣。要是女孩子,那就可以說是元氣滿滿了。他的思想跑偏了一點,曹操就催促道:“文正快說!”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

  曹操得意非凡,搖晃著腦袋吟哦道:“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

  但是他隨即又皺起眉頭,問道:“那能跟我曹孟德分庭抗禮的,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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