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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被圍

  平原城外的軍營本來可住千人,但是里面只有有三百多不到四百名名士兵,這還是加上了陳誠帶回來的幾十名痊愈了的傷兵,才有了這么多人。陳誠對此很是不解,問道:“兄長好歹也有一縣之地,怎么只有這么些士兵?”

  劉備嘆氣,道:“自黃巾肆虐之后,冀州疲敝,老百姓連飯都吃不上,哪里還能養兵?只能將跟著我來平原的士兵遣散了大半。”

  陳誠笑道:“再疲敝,田地還在那里,是沒有人手耕種,還是田地的產出變少了?”

  劉備道:“田地一兩年沒種就荒蕪了,這兩年的稅收比之往年少了許多。”

  陳誠笑笑,道:“原來如此。”

  劉備覺得陳誠似乎有言外之意,但是仔細想想卻又好像沒有,他將心沉下來,道:“昨日吃酒時,文正拿出了許多作物,說比麥子和稻谷的產量高,卻不知道......”

  陳誠一愣,隨即反映過來,道:“兄長是要在平原種植?”

  他盤算了一遍,道:“胡椒,玉米,土豆,豌豆,大蒜,香菜,這些都是有的,也能在這里種植。兄長要是想要,我就都留下一些。”

  劉備大喜,道:“那我就代平原百姓謝過文正了。就算是產量多上一成,也能少讓百姓挨餓受凍。”

  說到這里,他又有了一些遲疑。陳誠見劉備語出至誠,知道他雖然功名之心太盛,可也是真的愛惜百姓,便笑道:“我知道兄長的意思,這樣吧,我在平原多留一個月,待教會本地人怎么種植后再走,怎么樣?”

  劉備后退一步,斂衽下拜。陳誠連忙將他扶了起來,苦笑道:“我也知道百姓生活艱苦,但是這些東西.......未必就能讓他們過得更好了。”

  劉備正色道:“文正此言差矣!田中若能多產一分,百姓便可多得一分。青黃不接之時,就算是一分的產出,也不知能活多少人!”

  陳誠搖搖頭道:“把產出做大當然是好的,但是現在的問題不在于產出總量,而在于分配方式啊。”

  劉備的眉頭一皺,問道:“何意?”

  陳誠話剛出口就有些后悔,被劉備疑問,干笑道:“失言,失言。”

  劉備于是不再相互問。

  此后大半個月里面,陳誠便將土豆胡椒玉米等作物的種子留給了縣衙中的幾個老兵,并教了他們種植的方法。實際上,在種地方面,人家比他強的多。他只是說了個大概,人家就知道該怎么做了。畢竟,這年頭的統治階級都是號稱耕讀傳家的,耕種和讀書可是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極少數人,就沒有不懂種地的。

  當然,陳誠也有讓人佩服的地方,比如漚肥,套種,輪種等方式,他人只是模模糊糊的有個概念,他卻能說出一大堆的道理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陳誠心道:還好哥們生物學的不錯,什么光合作用之類的還記得不少。

  除了種地,他有空的時候就在軍營中看張飛和關羽練兵。這兩人都是后世稱道的熊虎之將,訓練士卒的手段讓陳誠覺得漲了不少的見識。但是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味,不是說關長二人的練兵手段不好,而是他老是想起了政委和蓋世太保來。

  校場上,張飛吼聲如雷地訓斥著士卒,陳誠卻是在琢磨。如果是他帶兵,應該會怎么做?

  很快,他就想到了好些要注意的事項。第一條就是:足食。只有讓士兵吃飽了,才能訓練好,才能打勝仗。這好像是廢話,但實際上并不是。如何保證士兵有足夠的食物,這是一門很大的學問。

  第二條:甲堅兵利。李世民就說過,他能打勝仗,就是靠著“甲堅兵利”這四個字。這好像也是廢話,武器要好,這也是誰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并不等于能做到,明末薩爾滸之戰,大將杜松被一箭爆頭,兵部發下來的頭盔像是紙糊的一樣,這叫人上哪里說理去呢?有大佬氣不過捅到了朝堂上,結果還是不了了之了。

  陳誠正在瞎捉摸的時候,大營外忽然有一騎沖了過來。騎兵在馬背上大好道:“陳先生何在?縣令有事相召!”

  “哦,”陳誠除了營地,問道:“劉縣令找我有什么事情?”

  那騎卒是劉備的親兵,和陳誠是相熟了的。他笑著道:“聽說是幽州有人給先生帶了書信過來,是以縣令讓我叫先生回去。”

  好嘛,陳誠當時就樂了。大半個月前,是他給劉備帶信過來,現在就有人給他送信來了。騎馬回到了城中,剛走進縣衙,陳誠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上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魏冉你怎么來了?”

  來人正是魏冉,眉眼還和之前一樣,沒有絲毫的改變。魏冉笑道:“田校尉有書信給先生,知道我和先生親近,就派我過來了。”

  陳誠疑惑地道:“莫非是田校尉有什么事情?”

  魏冉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進來說話,”陳誠推開房門,將一袋子竹簡接了過來,沉甸甸的分量不輕,心中不由得更加的疑惑了,“寫信要寫這么多么?”

  隨手打開一卷,上面寫的卻是田豫對于用兵的感悟。之前離開的時候,他將自己從軍以來的心得體會都記錄在了竹簡上,并且送給了田豫。在竹簡上他寫了好些問題,田豫送過來的信中,多半是對于他提出問題的解決方式。

  陳誠失笑道:“田校尉也真是的,寫個信還寫這么多......”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漸小,眉頭卻是緊皺了起來。將竹簡快速地掃了兩眼,陳誠一言不發地放下,打開另一卷快速地看完,接著又是另外一卷。將袋子里的竹簡全部看完后,陳誠用手指敲了敲案幾,似乎是想些什么。

  魏冉見狀,便道:“書信既然已經送到,那我便先告退了。”

  陳誠瞟了他一眼,道:“急什么?來都來了,就在這里多玩幾天。”

  魏冉苦笑道:“下次吧,家中有些急事,得早點回去。”

  陳誠冷笑,道:“說罷,田校尉那邊出了什么事?”

  魏冉一愣,道:“確實沒事,我就是來送信的。”

  “哼,”陳誠將手中的竹簡往案幾上一扔,道:“你不說難道我就不知道了?騎馬去幽州也要不了幾天。還是說你自信騎術比我更好?”

  魏冉見推脫不得,便拜伏在地,道:“不是有意欺瞞先生,實在是校尉嚴命不得透露。”

  陳誠不耐煩地道:“起來說話!”

  魏冉站了起來,低聲道:“公孫瓚將軍出兵遼西,中伏打了敗仗,現在被圍在了管子城。田校尉正準備出兵救援,但是他手中兵少,恐怕不能生還,便讓我將信給先生送來,免得他死后信件遺失了。校尉不日就要出兵,我要是不早點回去,就趕不上了。”

  公孫瓚那么勇猛,居然吃了敗仗,還被人包圍在了城里面?怎么聽起來像是關羽敗走麥城的劇情?陳誠心中震驚,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問道:“消息是什么時候傳回來的?”

  魏冉答道:“六日前。”

  “那就至少被圍了半個月了,敵人兵力多少?”

  魏冉回道:“據說有七八萬。”

  “公孫瓚帶了多少人?”

  “不到三萬。”

  “哼,公孫瓚不是很能打嗎?這么多人是怎么打敗了的?算了,你不說我也能猜的出來,無非就是誘敵深入,斷敵糧道什么的。”陳誠站了起來,問道:“田豫現在手中有多少人?”

  “六百。”

  陳誠惱怒道;“他手上就六百人,就想出兵去救公孫瓚?州中的兵馬呢?難道他們都是死人?”

  魏冉吭哧道:“公孫將軍把州中的精兵都帶走了。”

  陳誠無語,好一會后仰天嘆息道:“公孫白馬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就算州中精兵為之一空,那也不能帶著六百人就去碰人家的幾萬人。”

  他搖了搖頭,道:“那不是去救人,是去送死。”

  魏冉低聲道:“就因為是去送死,所以校尉才不讓我將情況透露給先生的。”

  “哼,”陳誠冷哼一聲,道:“見小敵怯,見大敵勇,他倒是有光武帝的風范。”

  魏冉瞠目結舌,不知道陳誠在說什么。陳誠又問道:“田豫是想去送死,你呢?也是要回去陪他送死?”

  魏冉挺直了胸膛,道:“大丈夫死則死爾,又何懼乎?田校尉肯為公孫將軍而死,難道我就不能為了田校尉而死嗎?”

  陳誠注視著魏冉,后者昂首挺胸,慷慨豪邁,絕非作偽。他沉默了好一會,道:“我知道了。你等我一會。”

  說罷,他起身去了前院,對正在辦公的劉備道:“今日有些急事,想借兄長的坐騎一用。”

  劉備抬起頭來,訝然道:“什么事情這么急?我讓云長去幫你。”

  關羽和張飛輪流在城外軍營中值守,今日張飛在城外,關羽便侍立在劉備身后。聽了劉備的言語,關羽朝陳誠點了點頭。陳誠心中一動,想道:關云長予以非凡,若是有他相助,定是如虎添翼。但是此行太過危險,還是算了。

  于是他搖了搖頭,道:“些許瑣事,就不麻煩關二哥了。”

  劉備便道:“那文正早去早回。”

  陳誠辭別了劉備,去馬廄中將戰馬牽了出來,對等候在門外的魏冉道:“事情緊急,我們就快點趕回去。”

  魏冉驚喜地道:“先生這是?”

  陳誠哼了一聲,低聲罵道:“你們都不怕死,難道我就是怕死的人?”

  說罷,他腿上輕輕用力,胯下戰馬和他心意相通,立刻甩開四蹄,向城東沖了過去。見狀,魏冉連忙打馬跟上。兩騎風馳電掣般的沖出了平原城,跑上了無邊的曠野,只留下了一長串的煙塵。

  “一名漢軍騎兵加入了你的隊伍。”

  縣衙中,聽到門外的馬蹄聲遠去,劉備抬起頭來,道:“文正去得倒是急。”

  關羽忽然開口,道:“他的事情很麻煩,要不我騎馬追上去,如何?”

  劉備想了一想,搖頭道:“他一直不肯說自己的出身,肯定不想讓人知道,那我們還是不要打聽了。”

  陳誠和魏冉兩人,帶著兩匹備用的馬匹,換馬不換人,一口氣跑到了南皮,稍微歇息了一會,用膳和飲水過后,又繼續上路。魏冉擔心馬匹會受不了,道:“先生,再這樣下去,馬會累死的!”

  陳誠卻道:“放心,死不了!”

  可不,“騎馬與砍殺”總有個經常遭人吐槽的地方,就是馬匹的體力無限。只要是“預言之子”和他麾下士兵的坐騎,就永遠不會有體力耗盡的問題。兩人除了補充食物飲水和方便,就待在馬背上沒有下來過,從南皮趕到幽州,只花了一天的時間。

  結果一打聽,田豫已經帶兵往管子城去了。陳誠罵了一句,找當地官員要了兩套鐵甲兜鍪,以及環首刀和長槍弓箭,特別是箭矢,他額外多要了十幾袋。當地官員聽說他們也是去救援管城的,二話沒說,就從武庫中把東西拿過來了。

  公孫瓚出兵遼西,結果兵敗被困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整個幽州,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只要說是去救援管子城的,官吏們都是大開方便之門。而且陳誠在軍中混跡了一段時間,也不是沒人認識。

  他們拿到了武器裝備,又是一通急追,終于在肥如境內追上了田豫的軍伍。

  肥如縣在秦皇島附近,處于遼西走廊的邊緣,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盧龍鎮所在的位置。這里地勢平坦,到管子城只有一百多里的距離。如果是陳誠帶的少量騎兵,一天就能在平原上跑出一百里。但是肥如到管子城之間有著連綿的山脈,山中道路狹窄,就算是急行軍,也要兩三天才能到。

  如果要繞路,那就要走上更多的時間。

  田豫聽到后軍來報有人追了上來,擔心是胡人的探子,親自帶領騎兵迎了上去,卻見到是陳誠和魏冉,他愣了一愣,揮手讓親兵放他們過來。

  他嘆了口氣,對沖到身邊滿身煙塵的陳誠道:“你們不應該來的?”

  陳誠笑道:“校尉真是豪氣,這時候了還學古龍。不錯,但我還是來了。”

  田豫沒理會陳誠的胡言亂語,道:“我搜羅了郡中的兵馬,也只有一千人。胡人戰力雖弱,卻有數萬之眾,只怕.....”

  “將軍!”陳誠打斷了他的話,舉起了手中的強弓,喝道:“憑著某家手中的這張弓,一千個來一千個死!”

  他看著目瞪口呆的田豫,又道:“區區幾萬雜胡罷了,不過是些螻蟻罷了。螻蟻雖然多,咬的死老虎嗎?看我伸伸手指,將他們碾死!”

  田豫還待說些什么,陳誠低聲道:“士氣可鼓不可泄,校尉慎言!”

  田豫這才明白過來,于是故意高聲道:“不錯,幾萬個雜胡,隨隨便便就打發了。看來這次是上天眷顧,才讓我們有了立功的機會!”

  他雖然這么說,卻又低聲問道:“真的能打贏?”

  陳誠將眼睛一橫,大包大攬地道:“你只要聽而我的,定然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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