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的掙扎,換的卻是更深層的絕望。
再一次拖得狼狽不堪的身體沖了出去,再一次見到椎名真由理冰冷的尸體,再一次不計后果的時間跳躍,再一次…
岡部倫太郎望著眼前的時間跳躍機器。
說到底…
要說沒有電話微波爐。
要是沒有發送DMail。
要是沒有時間機器誕生。
結果又會發生什么樣的變化。
岡部倫太郎如同走火入魔一般逼近著一旁的時間跳躍機器。
過往不斷重復的痛苦輪回如同電鋸一般撕裂著他的神經。
“…我…已經受夠了!”
徹底陷入到癲狂狀態的岡部倫太郎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折疊椅,準備對著眼前可恨的機器狠狠砸下時。
一只手伸了過來,迅速拉住了岡部倫太郎。
“岡部,你在干什么啊!?”
牧瀨紅莉棲的話出現在岡部倫太郎的耳邊。
恍然回過神來的岡部倫太郎臉色突然變得更加驚恐不安。
時間跳躍機器雖然是導致這一切事件發生的原因,但也正是因為時間機器的存在,他才能不斷地回道真由理還活著的時間點。
所以如果…
機器被毀掉的話,也就意味著失去了重新再來一次的機會了。
可是,即便如此。
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呵呵。
到時候,恐怕也只是不斷重復著既定式的命運吧。
岡部倫太郎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緩緩離開了研究所,全然沒有理會身后牧瀨紅莉棲的叫喊聲。
他只想逃離著這一切。
沒有目標,也沒有目的地。
“咣當咣當,新干線”
“不對吧,新干線是白色的。”
街邊傳來熟悉的對話聲,岡部倫太郎再次來到琉華子的神社,不過還未琉華子說完一切,早已熟知全過程對話的岡部倫太郎已經搶先把所有事情說了出來。
不過…
越是這樣,就越是無力。
明明一切都沒有變化,明明只要按照常理,稍作調整,便能拯救真由理。
可是。
無論自己嘗試了多少次,無論自己做出怎樣的努力。
真由理依舊會在八點死去。
岡部倫太郎埋著頭靠著街邊的欄桿上,眼神絕望地看著手里翻蓋機上顯示的時間。
明明真由理就快要死了。
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啊!
“靠著那邊欄桿的DQN男,你在這種地方干什么?”
循著熟悉的聲音。
岡部倫太郎緩緩抬起頭,眼前所看到的是一位叉著腰,雙眼牢牢觀察著他的少女。
在落日的余暉中,少女緋紅色的發絲與黃昏所輝映,如同神明所許下的救世主一般。
岡部倫太郎嘴唇微動,緩緩吐出了少女的名字。
“…紅莉棲…”
這個瞬間。
少女的表情忽然一滯,接近著又如同泄了氣的氣球一般,微微紅著臉焉了下來。
“…第一次好好叫我名字呢。”
牧瀨紅莉棲并沒有過分沉浸于這種奇妙的感受中,而是很快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出了什么事?…不,會發生什么事?”
一邊詢問著,牧瀨紅莉棲一邊靠近著岡部倫太郎,直至她看清楚了岡部倫太郎那張死氣沉沉,憔悴的不像人一樣的臉、
特別是在自己提到‘會法神什么事’的時候,岡部倫太郎臉上劇烈的表情變化,讓牧瀨紅莉棲再次印證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你是時間跳躍來的吧?”
“…全部都是我的責任…”
“岡部?”
“全都是我的責任…要是沒讓阿至去入侵就好了,要是沒說制造時間機器就好了,要是沒邀請萌郁加入研究所就好了…全都怪我,真由理才會…”
正是因為全都是自己的錯。
岡部倫太郎才想著自己去背負一切,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去拯救真由理,不讓任何人擔驚受怕。
但是。
一個人的能力終究是有極限的。
強忍著快要決堤的淚水,岡部倫太郎緩緩說了那些輪回中的經歷。
電視機前的綠眼看到這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早這樣做不就好了’。
不過他也知道,這也僅僅只是上帝視角給他所帶來的看法而已。
倘若身在其中,恐怕他也不會讓自己所珍視的人去冒這些本不該經歷的危險。
而再將大致的經過講述給牧瀨紅莉棲之后,岡部倫太郎的情緒依舊十分低落。
“我該怎么辦才好…”
“研究所被襲擊是在幾點?”
“七點半過后。”
“真由理為什么會死,我目前可以推測出幾種可能性。”牧瀨紅莉棲此時依舊保持著極高的冷靜,她輕輕說道:“不過時間上面,已經不允許我將全部的想法告訴你了,所以走吧。”
“嗯?”
“真由理是非常重要的伙伴,我也想救她。”
聽著熟悉的話語,曾經對牧瀨紅莉棲說過‘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伙伴’的岡部倫太郎緩緩低下頭。
“對不起。”
“別道歉。”牧瀨紅莉棲凝視著岡部倫太郎的臉:“我想幫你。”
說到最后。
牧瀨紅莉棲又忍不住地偏過了頭,對岡部說出這種話,對她而言也是個極大的挑戰。
不過,事已至此,也顧不得什么了。
瞥了一眼臉上浮現出點點驚訝的岡部,牧瀨紅莉棲決定用自己的方式來鼓勵這位正在陷入崩潰邊緣的人。
“好了,瘋狂科學家,你要改變世界的構造吧?”
岡部倫太郎沒有回應。
但如果是平常的話。
若是放在平常。
岡部倫太郎一定會…
牧瀨紅莉棲放下了所有矜持,伴隨著大幅度的動作,一手放在胸前,一手舉在眼前,故作出一副神秘的樣子,狂氣地說了一句。
“當然了!唔哈哈哈哈…”
迎著周圍投來的異樣眼光,牧瀨紅莉棲的笑聲越來越小,臉頰也越來越紅。
她緩緩放下雙手,壓制住‘逃離這座城市,甚至這個星球’的想法,向著滿臉震驚的岡部說道。
“這個時候,請用這種語氣來回答啊,岡部。”
岡部倫太郎沉默的片刻,低著頭緩緩自語了一句。
“也是啊。”
這時。
一只修長的手落在了岡部的眼前。
他抬起頭。
紅發少女在黃昏之中綻放著異樣美麗的笑容。
“走吧。”
在雙方的手緊緊貼近的那一剎。
綠眼渾身如同觸電般站了起來,但聽著略顯悲傷的BGM,鼻尖又忍不住有點發酸。
“…不容易啊…”
無論是對岡部,亦或者紅莉棲。
走到現在這一步,雙方都不容易。
不過由于時間并不充裕,助手決定讓岡部,先利用時間機器跳躍到機器完成的時間,也就是五小時之前,因為再往前跳躍的話,便可能會產生導致時間機器無法順利完成的結果。
而等到岡部完成時間跳躍以后,便再將事件轉告給五小時之前的牧瀨紅莉棲,由那一位牧瀨紅莉棲來幫助岡部計劃后面的事情。
在將五小時之前的自己內心最想要的東西是私人叉子告訴給岡部以后,所有準備工作完成的牧瀨紅莉棲動作卻忽然一滯。
她望著眼前的時間機器,又像是在注視著一些不存在于此處的東西。
“…5個小時前的我還不知道呢,你叫我這件事…”
岡部倫太郎聞言,迅速看向牧瀨紅莉棲那邊,卻只望著見一個極為溫柔的淡淡笑容。
來不及說些什么。
時間已然開始瘋狂跳動。
無數觀眾望著這一幕,陷入了一種極為不舒服的狀態中。
“對于助手而言,遺忘掉本該自己所經歷的事情,這才是最可怕的事吧。”
“我心疼岡部,因為他保留了無數個輪回中的痛苦經歷后,依舊頑強地站在了我們面前,我也心疼助手,好不容易聽到岡部呼喊起自己真正的名字——紅莉棲,但最后卻要不得已被遺忘。”
“刀,全特么是刀!”
不過,正當眾人還沉浸在這段悲傷劇情時,另外一段小插曲卻瞬間讓眾人笑了起來。
穿越過來的岡部按照既定計劃,解散了眾人,隨后又單獨約出了牧瀨紅莉棲。
然后。
他帶著極為認真的表情,向牧瀨紅莉棲說出了‘我是從5小時后的未來來的。’
按照上個輪回中,牧瀨紅莉棲自己說的話,她作為時間機器的研究者,會很快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但是…
“這笨蛋一樣的臺詞是什么意思?”
坐在岡部對面,一邊吃著套飯,一邊面無表情的牧瀨紅莉棲緩緩吐槽了一句。
岡部倫太郎傻了,電視機前的觀眾卻迅速脫離了剛才的悲傷,轉而笑開了花。
“岡部:你玩我?”
“哈哈哈,這是助手自己打自己的臉啊,剛才還信誓旦旦說‘我最了解我自己’,現在馬上就開始打臉了。”
“打臉之快,我一時之間都沒反應過來。”
“還好助手說了自己想要私人叉子這件事,不然這一次的時間跳躍又得玩崩。”
“老賊還是老賊,這段劇情銜接上,讓我仿佛看到了巔峰時期的老賊。”
“巔峰時期的老賊?你是指發刀最狠最快的那個老賊?”
下插曲過后,劇情轉瞬進入到了正常的節奏。
從‘凡事的結果必有它的原因’開始分析,助手很迅速地便提出了一個觀點。
也就是作為導火索的時間跳躍機器。
而聽到這里的岡部心中立馬便升起了一個想法。
‘倘若時間跳躍機器沒有誕生的話,是否就能規避掉真由理必須死亡的這一結局。’
正當兩人還在繼續爭論是不是要對時間跳躍機器進行下一步的處理時。
一個人影卻突然出現在了實驗室。
“牧瀨紅莉棲說的沒有錯。”
來者正是在無數個輪回中幫助過岡部倫太郎的打工戰士——阿萬音鈴羽。
面對牧瀨紅莉棲投過來的驚疑目光。
打工戰士繼續說道:“你的推理基本是正確的,確實不是沒有時間跳躍機器,就能解決的簡單事情,想要拯救世界,就必須到達那里——跨越世界線變動率1的障礙,到達β世界線。”
“世界線變動率是顯示這條世界線在哪里的數值,顯示這個數值的唯一方法,就是這個世界線變動率計量器。”
在某個空曠的走廊,打工戰士拿出了一個觀眾極為極為眼熟的東西。
形似類似輝光管,以及其中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會在每次發送特殊DMail便會彈出的神秘橙紅色數字。
“竟然是真空管,做它的人很有品味。”
岡部倫太郎隨意評價了一句。
但打工戰士卻突然笑了起來。
在岡部和牧瀨紅莉棲疑惑的表情,緩緩說道。
“那是當然了,因為這東西就是岡部倫太郎做的。”
“…哈?我?”
打工戰士解釋道:“你擁有在世界線移動時,保留之前世界線記憶的能力,未來的你正是利用這一點,制造出了能數字化表示,之前的世界線與現在的世界線差多少的計量器。”
牧瀨紅莉棲念出了上面的數值,她忽然想到打工戰士方才說的話——需要跨越世界線變動率1的障礙。
所以…
這代表的就是我們所在的世界線吧。
牧瀨紅莉棲這樣想著,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這是現在的世界線。”
打工戰士接下來的話無疑確定了她心中的想法。
“所謂世界線,就像是纏在一起的毛線或者這條繩子一樣。”
說著,打工戰士從背包里取出一根帶著飛爪的繩索,將它高高拋棄,然后固定到頭頂的欄桿上。
“這種繩子乍看之下只有一條,但其實是用無數條細線所做成的,而世界線本身,也可以看作是這些細線。”
“它們雖然每一條都不會互相干涉,但最終到達的結果都是相同的。”
更加明白的牧瀨紅莉棲立馬便做出了回應。
“也就是說,這些世界線所通向的結果便是?”
“嗯。”
打工戰士又取出另一條繩索,將它高高掛在另一邊。
“不過,世界線發生巨大的變化,從現在所在的α世界線,跨越1,移動到β世界線的話,結果就會發生變化。”
也就是說。
只要從一根繩索跳至到另一根繩索,椎名真由理的死亡便可以得到避免。
在解釋完這些之后。
打工戰士再次展示出了她靈活到有些不像普通人的身手,輕而易舉地便借助一根繩索,爬到了頭頂的欄桿,然后沒過多久,便打開了岡部和牧瀨旁邊的一扇門。
“走了,這邊。”
在不知通往何處的路程中,打工戰士再次向兩人描述的α世界線和β世界線的差異。
這兩條世界線其實無法通過正常手段進行來往。
岡部倫太郎在無數個輪回中所做的事情,其本質上,便是在同一個繩索中的不同細線上,來回穿梭而已,根本就沒有跨越到另一根繩索之上。
而想要到達另外一根繩索的辦法只有一個。
只有當世界發生重大事件時,根據當時的選擇,有幾個未來才會發生改變。
而這些產生分歧點的年份。
最近的有發生了海灣戰爭的1991年,發生了千年蟲問題的2000年,以及時間機器被發明出來的2010年。
伴隨著一個房間大門的推開。
望著里面所出現的物體,出現在無數觀眾眼前的便是開篇便砸落下來的‘神秘衛星’。
“果然,這東西和打工戰士有關,那天雷雨夜里,打工戰士消失的時候,還特別給了一個這東西已經消失不見的鏡頭。”
“世界線理論?有點意思啊。”
“難怪椎名真由理無論如何都會不斷死亡,這下子確實說得通了,看來,剩下的只要抵達β世界線,真由理就不用死了!”
“可問題也來了,打工戰士都說了,除非發生重要事件才會產生世界線的巨大變動,所以,情況還是有點難辦。”
“難辦的屁,只要…”
和許多觀眾一樣,作為當事人的岡部倫太郎早就忍不住了,他立馬開口想要詢問方法,但是牧瀨紅莉棲卻搶在岡部前面問出一個問題。
“在那之前,請先告訴我們你的真實身份。”
清晰的腳步聲回蕩在屋內。
打工戰士一步步靠近那座被新聞節目稱作為‘神秘衛星’的東西。
隨后,在打工戰士的操作下,‘神秘衛星’啟動了。
“這是…”
岡部倫太郎張大了嘴巴。
打工戰士凝視著兩人,緩緩說出了一個詞。
“時間機器。”
在兩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阿萬音鈴羽說出了自己的由來。
“我來自2036年,我就是時間旅行者——約翰·提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