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利局長,請把這怪物送到索亞教堂。”
夏克禮走到中央位置:“我會舉辦儀式,公開凈化這些邪物。”
“是的,閣下。”戴利局長連忙過來,命人將麻布蓋上并抬走,他完成了自己的角色。
“西耶斯理事,我請求發言。”夏克禮又對西耶斯道。
夏克禮目前聲譽極隆,在主教病倒的時候,他實際已經主持了全省教區的工作,就肖恩所知的,他大肆在教士團中安撫自己的盟友,打擊自己的競爭對手,目前成果喜人。
他很快就會換上一身紅袍,成為熱那亞上帝教的教首,從而成為邁入上帝教中真正的大人物行列。
對于這樣的人物,西耶斯當然不會拒絕,因為任何一個代表都有權力上臺發言,只不過因為大家的地位不同而受到的重視程度不同。
得到了允許,夏克禮走上發言臺。
“諸位大人、先生們,上帝虔誠的教民們。”夏克禮清了清嗓子,“上周我代表主教閣下,前往行省北部教區傳遞上帝的福音,親眼目睹靠近奧特山脈的教民,人心惶惶,許多或真或假可怕的消息傳來,農夫無法安心種地,商人不敢翻越奧特山,我們與北方的陸路郵路通道已經斷絕了。幸好我們是海邊,可以通過海上與北方聯系。”
“但我聽說海上也不太平,這一點,康納利子爵可以證明。當我今天親眼看到狼人這樣的怪物時,我不感到驚訝。諸位,邪惡的力量已經死灰復燃,他們窺探在側,侵蝕著我們的文明。”
“如果我們不保持警惕,不因此而提前做些事情,等大禍臨頭時就追悔莫及了。否則,亂黨裹挾的暴民,還有狼人,會越過奧特山,踐踏我們的家園,摧毀我們的教堂,殘殺我們的教民。”
“至于穆尼埃校長的指責,我部分同意。沒錯,我們教會擁有大量的財富,但這不屬于我們個人的財富。我們這些上帝的使徒,放棄自身繁衍的權利,一生侍奉上帝,服務于萬民,也只是在上帝的見證下的保管人。”
“為了應對未來嚴峻的形勢,我們教會愿作表率,捐獻一筆資金,用于招募一支民防團。”
夏克禮的表態,一下子就讓會場內的形勢為之一變。穆尼埃的指責雖然讓代表們羞愧和憤怒,但還沒有讓他們痛快掏錢的能量。
肖恩坐在自己位置上,若有所思,這位索亞教堂的司鐸看來早就站在總督那一邊,他的表態讓總督計劃的成功性出現明朗化。
“請問總督閣下,你想建立什么樣的民防團?我們不是擁有一支巡警團嗎?”
身為主持人,西耶斯這時適時的插話道,也部分響應了代表們的疑問。
拜恩站了起來道:“現有巡警團,他們只適合維護省內的治安,他們的成員許多都是世代相傳,父傳子,子傳孫,這樣的巡警團只適合抓捕小偷和搶劫犯。”
“形勢的發展需要我們立刻展開行動,組建一支至少看上去裝備精良士兵強壯的民防團…”
“總督閣下,請直接告訴我們你需要多少錢?”有人粗魯地打斷拜恩的話。
拜恩用余光瞪了那人一眼,示意助理兼財政局長亞歷西斯-托克維爾站出來解釋。
托克維爾很年輕,他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戰戰兢兢地攤開早就準備好的預算文件,道:
“根據測算,按1000人的民防團規模計算,每人一支步槍就需要4萬金路易,加上彈藥、被具、軍裝、靴子,每人另需要裝備費20金路易,再加上至少50匹馬以供軍官、偵察兵和傳令兵騎乘,80輛車及騾子,牲畜的飼料,這樣的話共需要8萬金路易。
當然這還只是一次性投入,我們沒考慮裝備大炮,只是輕步兵,但平時的口糧及訓練經費,裝備的折損,還有軍餉才是大頭,一年需要…”
一位貴族立即追問:“難道這支民防團要成為常備軍嗎?你們得到陛下和內閣,還有軍令部的批準嗎?”
拜恩答道:“當然經過批準,否則就是造反。據我所知,北方各省,尤其是龍江流域都會設立地方常備軍或者民防團,而我們南方,我們的鄰居賈維亞行省已經走在前列。當然我在此鄭重承諾,如果形勢穩定下來,龍江流域恢復了秩序,這支民防團立刻解散。我們先以三年為限。”
拜恩又道:“我準備邀請布蘭登子爵擔任這支民防團的團長,布蘭登子爵早年從軍,經驗豐富,而且子爵大人威望甚隆,一定會管理好這支民團。另外,我還邀請康納利子爵擔任軍事顧問,康納利子爵是帝國英雄,不久前才經歷過戰火的考驗。”
人們的視線一下子都集中到布蘭登和肖恩的身上,肖恩無所謂,反正自己這個新頭銜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而布蘭登這個老子爵則是滿面紅光。
這是一個傳統的貴族,認為貴族天生就應該是國家的保衛者,并且因為如此而天生具有特權。
崇拜權威和秩序等級,蔑視懦弱和妥協。
他迷戀騎士時代的風范,每天堅持練習騎術、劍術和射箭,他最大的愛好就是在他家的古堡內收藏著五花八門的古代鎧甲,這些鎧甲的數量可以組建一支重騎兵連,而且每一件都保養的锃明瓦亮。
這樣的貴族已經成了稀有品種。
誠然現在軍中的高級軍官大多是貴族出身,即便沒有貴族爵位,他們也是家中的次子、幼子、堂兄弟,貴族的爵位由來本就是通過征戰而來,越古老越受尊敬。
但沒有人如布蘭登子爵這樣,主張恢復到昔日騎士時代下的體制:
國王一聲號令,貴族帶領自己的騎士封臣和領民組成軍隊,在一面繪著家族族徽的旗幟下出征,以便獲取獎賞和榮耀。
而在平時,貴族就是一方領主,自己征稅和管理治安,仲裁領民之間的糾紛,他的封臣不必對國王效忠,只聽從領主的命令,因為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然而時代不同了,布蘭登子爵實現自己的“夢想”,渾然不知總督閣下對人性的了解。
“維持一支1000人左右規模的常備民防團,三年大約需要50萬金路易的開支。考慮到有可能真派上用場,那樣的話,就得另外追加款項,料敵從寬,所以本次開征‘安全稅’,共需要70萬金路易。”財政局長最后給出了結論。
這個數目對于一支準軍隊來說,說大不大,但也不小。代表議論紛紛,氣氛不那么緊張,尤其是當夏克禮司鐸這時主動提出教會愿意捐獻其中的50萬,并且另外捐獻20萬金路易給總督府以便照料流民后,更是如此。
拜恩總督與史丹利市長二人交換下眼神,心中大定,也不枉此前一番操作和利益交換。
這大概就是總督之所以是總督,市長之所以是市長的原因所在吧。史丹利市長暗暗想道。
教會整體贊同,并且慷慨解囊,這就決定了會議態勢的基本走向。
三個子爵當中,兩個子爵成為民團的軍官,不可能反對。只剩下林肯子爵,至于波西-羅賓遜,這個家族自那位伯爵病逝后一直很低調,也不會反對。
再加上穆尼埃校長一番慷慨陳詞,為拜恩的計劃拉了不少人。
“我同意!”林肯子爵站了起來,他沒有走上發言臺,“但除此之外,我個人除了在接下來討論具體的分攤方案中我應該付出的,我還另外向普瓦圖市政府捐出100噸的糧食用于救濟窮人,這將會在教會的監督下完成。”
夏克禮微笑地鼓起掌來,在他的帶動下,教士們都一起鼓掌,而別的人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隨大流,也鼓起掌來。
林肯子爵,再一次站起身來,頻頻向代表們致意。波西坐在肖恩的右側,在他耳邊說這是沽名釣譽。
“感謝林肯子爵的慷慨和仁慈,向您致敬!”史丹利利索地站起來,鄭重地鞠了一躬。
“好吧,教會捐獻了50萬,那么就剩下20萬,下面我們表決一下,大家同意開支這項‘安全稅’的,請舉手表決!”西耶斯道。
齊刷刷的,所有人都舉起手來,哪怕是他們心中真不想掏錢,但大勢已定,容不得他們反對。
“通過!”西耶斯用包裹牛皮的木錘重重敲了一下桌子。
“下面的議題是,‘安全稅’開征的對象,以及課稅的標準,有請總督助理兼稅務局長威廉-道伊爾先生作出說明。”
道伊爾局長準備的也很充分,他只要按照自己的說明文件中列舉的要點,臨時改動下具體數字。
“具體來說,我們按照1829年修訂的納稅名冊,對年收入達到3000金路易的富人征收這項稅目。為公平起見,按年收入的5%征收。”
圖窮匕現,這實際上就是1/20稅,被改頭換面成了所謂的安全稅。
拜恩和史丹利充分利用了緊張的局勢,讓這一稅種成為了現實,而且還是納稅人自己舉手表決通過的。
甚至還沒有人意識到這一點,因為剛才已經說過了嘛,一次性征收,用于三年的民防團所需。一旦形勢穩定下來,民防團立刻解散。
至于以后會不會成為一種常例,那就是以后的事情,心思縝密的總督閣下也不敢一步到位。
肖恩忽然想到了溫水煮青蛙的故事。
追溯歷史,國王應該靠自己直屬領地上的出息過活,王國封臣領地之內的稅收只是封臣們自己的收入,與國王無關。
后來國王開始征稅,最古老的就是軍役稅,也只是為了應付戰爭的需要而臨時征收的,戰爭結束就停止征收。再后來這些稅收就隨著中央集權的形成而成了永例。
帝國開征的每一項稅收,哪個不是從無到有,然后過渡成為永例的。
顯然,內閣的大人物們為挽救財政而與特權做斗爭,在南方的熱那亞行省出現了勝利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