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風化的石塊脫落在地面砸成齏粉，突兀的響聲嚇了他一跳。
“這是哪？”
盧來看著周圍一片黑暗，和涌動不熄的黑色洪流，手腳止不住的打顫，還好在此前飧鴿和赤鳶戰斗時完全控制了他，導致他的意識無法感知外界，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否則肯定會抖的更厲害。
“這里是罅隙....世界的邊界。”
虛弱的聲音從他體內響起，此時盧來皮膚下層浮現的羽毛還沒有散去，兩只羽翼只剩下骨架無力的搖晃，看上去凄慘無比，但他本人卻沒有任何感覺。
“孫哥？”
盧來一愣，沒文化的他并不知道其實是“飧鴿”。
但這并不影響他勃然大怒：“你干了什么，我怎么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快從我身體里滾出來！”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恢復了身體的控制權，但“孫哥”看起來很虛弱，此時不狂，更待何時？
“我從你身體中出來....你很快就會被這個地方同化變成那些黑色的東西....你確定嗎？”
飧鴿虛弱的說道：“罅隙是世界的邊界，被世界放逐之后絕對的虛無之地.....格位不夠的生物無法在這里生存....你應該感謝我。”
“我謝你大壩！”
盧來張口就罵：“不是你我會出現在這個破地方？倒霉玩意！”
飧鴿不說話了，現在每說一句話都是對他的極大消耗，他可不想把寶貴的精力浪費在和小孩子吵架身上。
盧來罵了兩分鐘，發現躲在自己體內的東西不還嘴，也就失去興趣，開始好奇的打量眼前這個世界。
這里叫“罅隙”....是世界的邊界？
無邊的黑色涌動在肉眼可及的所有地方，與失去生機的灰暗不同，這里的每一寸空間都在涌動著，活力十足。
他就像一只掉入墨水瓶里游魚，格格不入，每一次走動都會翻攪身邊的黑暗，但沒有感覺。
他隨意認準一個方向慢悠悠的游蕩，不知過了多久，等到他開始厭倦的時候，依舊沒有看見邊界。
什么都沒有，空蕩蕩的。
“喂，孫哥。”
盧來咂咂嘴：“我該怎么出去？”
“出不去的。”飧鴿重新開口：“世界上只有一件東西能連接這里，叫天界之門....但那件東西兩萬年前已經遺失了。”
“那怎么辦？”
“等吧，也許幾萬年后，那件東西會在罅隙重新打開接口.....到時候就能出去了。”
盧來：“？？？”
盧來：“坑爹呢！我他喵還不如自殺投胎！這樣還快一點！”
飧鴿無力向他科普并沒有輪回這件事情，只是輕聲嘆氣：“沒用的...你殺不死我，也就殺不死你自己。”
盧來泄氣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一次有了喜歡的人，第一次有了金手指和光明的未來，兩件快樂的事情交織在一起，原本應該給我帶來更大的快樂....可是...為什么會這樣呢？
“小孫啊...聽你的語氣好像很失落，心灰意冷。”
無聊中，他又開始找飧鴿聊天，膽子肥了不少，連稱呼都變了。
“呵.....”
飧鴿輕呵一聲：“你怎么那么多問題？”
盧來不理他，自顧自的說道：“你看啊，之前你才上我身的時候，多意氣風發，多自信，多囂張，現在翅膀都被人打折咯，一看就是遭到了社會的毒打。”
“別人毒打你之后還把你丟到這里來自生自滅，然后你發現好像永遠也復不了仇，于是開始心灰意冷，我這個邏輯很通順吧！”
飧鴿無話可說。
“小孫啊，給我說說你的故事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這個人最愛聽故事了。”
盧來懶洋洋的說道。
飧鴿沒有回話，過了良久，似乎想抒發一下苦悶才緩緩開口：
“我沒什么故事，不過是重要的人被殺了，于是我復仇....僅此而已。”
“什么重要的人。”
“.....家人。”
“家人....”盧來咀嚼著這個名詞，并沒有太大感觸，他很少見到父母，從小到大見到最多的就是家政阿姨。
家人在他心中甚至還不如班長重要....如果自己在這里幾萬年，等出去的時候，班長恐怕早就不在了吧。
真不知道她以后會嫁給誰？過怎樣的生活。
他思索的時候，飧鴿已經打開了話匣子，喋喋不休說著自己的事情：
“我誕生在冥界，被尊崇為比四柱更崇高的世界之靈，當我誕生記憶起，就和我的主人在一起。”
“她活潑、善良、富有活力，我看著她一天天慢慢長大，追逐抱負、追逐愛情...最后追逐信念。”
“后來有一天，我們的世界崩塌了，被遠超你想象力極限的存在毀滅。”
“從那一刻起，她追逐的東西變成了‘復仇’。”
“后來，她似乎看見成功的曙光，卻別另一個人殺死。”
“再后來......”
飧鴿沒有繼續說下去。
盧來突然有些可憐他了，寵物愛上主人，然后屆不到。
當從小到大當了一輩子舔狗，結果主人卻被殺了，等了兩萬年想要復仇，結果被人翅膀都打折，丟到這里來自生自滅。
說起來挺悲哀的。
“說起來啊，我也喜歡過一個女孩....”盧來就要感嘆。
“你那是喜歡嗎？你這是饞人家身子。”飧鴿打斷他：“我看過你的記憶。”
“怎么就不是喜歡了！”
“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倒在亂石堆里，連完整的樣貌都看不清，你會替她報仇，追到天涯海角嗎？”飧鴿反問。
盧來瞬間閉嘴，因為答案很明顯，不會。
或許因為家庭原因，他對親情、友情、愛情看得很淡，如果有一天白可丁不在了，自己可能會悲傷一段時間，然后重新喜歡新的女孩。
像飧鴿這樣沒頭沒腦的燃燒自己，就像苦情熱血漫男主的人設，永遠不會在他身上出現。
兩者都不說話了，黑暗的罅隙中，只剩下寂靜的黑暗涌動，和盧來自己的呼吸聲。
不知過去多久，昏昏欲睡的盧來才被眼前刺眼的光亮驚醒。
忙不迭的爬起，抬起頭就看見頭頂的黑暗中出現一個白色的圓。
緋紅色長發拖到腳邊，如同天使的小姐姐從天而降。
盧來察覺到身體中的掙扎，控制權一點一點再次離他而去，等回過神，自己的意識又被擠到了一邊。
飧鴿吃力的操縱盧來身體，看著來人。
后者淡淡指了指白色的圓：“出去。”
“天界之門原來一直在你這里，安娜。”飧鴿死死盯住她：“這算什么，你主人派你來可憐我嗎？”
“老娘沒時間和你廢話。”被稱為“安娜”的御姐說話毫不客氣：“趕緊滾，耽擱了時間回去又趕不上開飯，那個煞筆一天只喂一次食。”
“你說什么.....？”
“滾啊！死撲街！”
安娜高傲的仰起頭：“老娘可不是什么人派來的，只是看在同為守護獸的情分下，放你一馬....另外，老娘換主人了！”
“你不怕我繼續報復？”
“隨你。”安娜轉身：“送死這種事一次就夠了，下次我可不會救你。”
飧鴿眼神亮起豎瞳，羽毛乍起，看著安娜一直走到圓環旁邊。
眼中的猩紅慢慢熄滅，他低著頭，一言不發，跟隨安娜走進圓環。
再回過神，已經是漫天繁星。
周圍哪里有什么緋色長發御姐。
飧鴿沉默片刻，羽毛和斷翅統統消散，只剩下后頸污漬的黑色紋路，身體控制權也重新回到盧來手中。
重新接管身體的盧來滿眼驚喜，居然回來了！
“孫哥，您能從我身體出來么？”得知對方還是能控制自己身體之后他慫了不少。
“我很虛弱，需要在你體內修養一段時間....作為報酬，你可以把我當成小說里主角的老爺爺，我會回答你部分問題。”
說完這一句，飧鴿沒了聲息。
盧來眼珠一轉，雖然搞不懂發生了什么狀況，但怎么突然覺得自己賺了？
先是得到修煉功法，現在又撿一個“隨身老爺爺”，我果真拿的是主角劇本！
另一邊，變態渣男蹲在陽臺上，摩挲著下巴看眼前魚缸中的小金魚。
“你跑哪里去了？是對我不滿意嗎，還玩離家出走？”
小金魚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
“算了，你開心就好，出門遛彎別被樓下野貓抓了就行。”
變態渣男拿出一袋魚糧：“開飯了。”
小金魚在魚缸里轉了一圈，眉開眼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