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之上,烈日炎炎。
所有人都沒有覺察到這個突然出現的白衣少女,直到她開口之前。
斷雁看著眼前的白衣少女,只見她長發如同黑檀木一般烏黑,發梢過肩,只是亂糟糟的沒有怎么打理的樣子,雖然經過清洗,但是只是山泉水簡單清洗的樣子,以至于發梢已經有些開叉。
她穿著簡單的白衣,皮膚是近乎透明的蒼白,望向自己的眼神冰冷淡漠,但又不是那種看死人的眼神,而是完全的漠不關心,黑色的眸子筆直凝望著自己,似乎只是在等待自己再出一劍。
“敢問閣下…”斷雁剛剛開口,就聽到岳平山不可思議的聲音:“小師姑?”
岳平山捂著脖子,他一個三十來歲的大漢,望著一個充其量也不過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叫師姑,卻一點都沒有害臊的意思。
而斷雁聽到小師姑三個字,神情頓時凜然:“您就是華山商九歌?”
“嗯?”商九歌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轉著手中的熒惑劍:“你來做什么?”
她始終一副有些漫不經心的模樣,赤足踩在華山的石面上,身上的白衣是那種洗得發白以至于都有些散絲的感覺。
斷雁轉劍拜了一拜:“在下斷雁,來華山拜山。”
“拜山?”商九歌眼中有了一點生氣,看向他:“就憑你的劍法,也敢來拜山?”
“就憑在下的劍法。”斷雁點了點頭:“聽聞華山商九歌劍法悟性天下無雙,被譽為將來執武林牛耳者,今日承蒙賜教。”
這樣說著,斷雁翻手執劍,輕挽一個劍花,隨即動身,向著商九歌刺來,只見寒光璀璨,劍氣縱橫。
岳平山看到這一劍,旁觀者清,更意識到這一劍雖然及不上之前刺自己那閻王帖的一劍更快更險,但是也不如閻王帖一般有來無回,是打算持久戰的準備。
但是商九歌始終立在原處,依舊一副有些百無聊賴的樣子,信手向著沖來的斷雁點了一劍,一劍正好挑中斷雁刺來的劍鋒,只見那把劍體緋紅的緋夜長劍直接被挑空,而商九歌再前移一步,欺身上前,反轉劍柄,平平淡淡向著斷雁沖過來的前胸砸去。
只聽得結結實實一聲悶響,斷雁在頃刻之間,劍招被破,被人瞅中破綻,隨即欺人打在前胸,不由踉踉蹌蹌后退幾步,雙目那一瞬間黯淡至極,心如死灰。
他手中的緋夜劍哐當落地,看著商九歌不可思議地開口道:“這就是獨孤九劍?”
尋常劍招,不過是招架格擋,商九歌竟然是望著他的劍招,直接用劍鋒刺在自己運劍最薄弱的地方,將劍招挑偏的那一瞬間,自己再上前補上一擊,可以說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如羚羊掛角,無處可尋。
并且更讓斷雁絕望的是,過了這一招之后,他清楚明白,不要說商九歌手里拿著的是熒惑這等寶劍,就算她手里拿著一條木棍,自己就斷然不是她的對手。
畢竟這一挑一砸,用的都不是長劍本身的屬性,隨便一條木棍都能勝任。
“不算。”商九歌靜靜說道。
“你可以走了。”她淡淡補充道。
斷雁呆了半晌:“我要再試一劍閻王帖。”
商九歌挑眉:“只學這些精妙劍招,是沒有用的,劍是自己的,劍招是別人的。”
斷雁點頭,拾起緋夜長劍,雙手握劍后手:“承讓了。”
這樣說著,他再次如流星濺落般一劍刺來。
所謂閻王帖,就是死神的催命符,是一劍奪命,一往無前,只求劍招更快更險,以至于有攻無守的一劍。
之前斷雁用這一劍去擊敗岳平山,是因為他自認自己遠勝岳平山,為了一招制敵揚威,才用閻王帖這一招,而面對號稱年輕一代劍術第一的商九歌,他選擇用更慎重穩當的長虹貫日來起手,就是存了久斗的心思。
但是斷雁做夢也沒有想到,商九歌直接一劍就破了他的劍招,抬手就擊敗了他。
斷雁也明白,這是因為自己之前對岳平山手下留情,否則的話,商九歌此時一劍已經刺穿了他的胸膛。
畢竟倒轉劍柄用劍柄砸人,可比直接劍鋒刺入困難許多。
所以斷雁已經自認遠不如商九歌,不過依然想知道自己的劍道境界究竟差了眼前少女多少。
商九歌依然看著這一劍,踮起腳尖輕移一個身位的同時,信手抬起長劍再一刺,這一刺精妙撞在斷雁閻王帖一劍的劍鋒上,熒惑劍硬朗,而緋夜劍卻偏軟,隨即劍身如弓彎起,斷雁心中大呼不妙的同時,商九歌卻隨意撤劍,斷雁整個身體失去平衡,瞬間向前沖倒而去。
商九歌待斷雁和自己平齊之際,再次倒轉劍柄,在對方的肩膀上重重砸了一記。
斷雁整個人撲地,一時間再也爬不起來。
商九歌將手中長劍信手扔還給岳平山,也不管仍在地上的斷雁,自己轉身向著山上走去。
岳平山接劍,看向商九歌:“小師姑出關了?”
“是的。”商九歌淡淡說道:“劍意已盡,閉門造車已經沒有意義。”
“感覺這里有劍氣,就過來看看,他劍還不錯,只是稍欠打磨。”
開口的明明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但是語氣卻像是年過半百的武林前輩。
而此時一群孩子已經嘰嘰喳喳圍了過來,商九歌擊敗斷雁的那兩招在懂行人看來,實在是精妙至極,堪稱劍術巔峰。
但是在這些孩子看來,只能用帥呆了這三個字來形容。
“小師姑小師姑真厲害!”
“小師姑你現在是一品了吧?”
“小師姑你頭發已經這么長了?”
前面兩句商九歌沒有回答,不過提到頭發的時候商九歌有點意外,她伸手摸了摸腦后的頭發,自言自語道:“原來已經這么長了啊。”
“不知不覺就閉關了這么久。”
這樣說著,她看向仍在地上起不來的斷雁:“我借你劍用一下。”
她說完彎腰撿起那把緋夜長劍,左手繞后握住滿把青絲,右手執劍在腦后一割。
只見滿把青絲散落一地,如同叢生的海藻,黑如木檀。
這個白衣的少女駐足其中,搖了搖頭發,之前的過肩長發已經只剩下齊耳的亂糟糟短發。
“感覺好多了。”
她靜靜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