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閑你在干什么啊甄閑!
看著甄閑那魂不守舍,一直盯著人家看的呆呆模樣,江臨仿佛看到了當初給同桌撿橡皮檫,一不小心碰到同桌小手的自己。
怎么說呢…真是個青澀的年代 “先生還要看紅裳多久呢.”
此時少女已經是低下了頭,盡管是她先挑弄別人,可是現在卻也是眉目含羞。
“抱歉”
甄閑接過女子手中的書籍,趕緊收回心神,繼續上著課。
隨著課堂結束,一群鶯鶯燕燕的大家閨秀便要回自己的院落去學女紅了,不過那名出生于將軍府的紅裳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只能說不愧是將軍之女,無論是性格還是膽量都要比其她閨中少女積極大膽許多。
跟在甄閑的身邊,身穿紅裙的少女依舊是請教著甄閑各樣的儒家經典,只不過少女的問題有些奇怪 “先生,為什么是齊家、治國、平天下,難道只有成親后才能治國嗎?可是為什么我朝那么多書生還是打著光棍當官?”
“先生,為什么都是‘子曰’‘子曰’的,他老是說那么多話,不累嗎?”
“先生先生,為什么‘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紅裳很好養的…”
“先生,你說,這兩小兒辯日,它正經嗎?”
聽到后面,江臨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不得不說,這個姑娘的思想很是新奇,而且很會撩人,當然了,前提是得長的漂亮 而甄閑沒有注意到少女的車速,認真地一個一個給她講解,說的都是標準答案,甚至給人一種古板的感覺,都是以“圣賢有解”開頭。
于是乎名為紅裳少女有些小生氣地嘟起了小嘴:
“先生說的好古板呢,學生紅裳不想聽什么‘圣賢有解’了啦,紅裳想要聽先生自己的想法!”
然后甄閑就被難住了。
他開始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呢?
而甄閑一旦思考問題,就會忘我,于是甄閑一邊思考一邊走,少女也不打擾,只是揮著小柳枝跟在甄閑的身后,另一只芊手輕輕捏著甄閑的衣角。
春風之下,在鏡湖白堤,二人一前一后,楊柳依依隨風舞動,白堤倒映他與她的身影,人物成畫,江臨被塞了滿嘴的狗糧 “紅裳姑娘,抱歉,閑才學疏淺,待閑多多思慮,再為姑娘解惑。”
最終,依舊是沒有想出“自己見解”的甄閑轉過身,作揖一禮。
對于甄閑的突然轉身彎腰行禮,紅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作揖時手指悄然劃過了少女的胸口,惹得女孩一陣臉紅,不過他卻始終沒有察覺。
“沒沒事的,其實只要是先生的話,紅裳都喜歡聽。”
女孩紅著小臉轉身就要離開。
“姑娘稍等”
“先生還有什么事情嗎?”
只見甄閑手指輕勾,一抹靈力滑入女孩手中,那柳枝自己彎曲成結,最后形成一個好看的戒指,惹得女孩眼眸一亮。
“這個,送給姑娘,作為閑沒有回答出姑娘問題的賠禮了,還請姑娘不要嫌棄。”
“謝謝謝謝公子”
少女緊緊捂著戒指,臉頰火紅逃似的跑開,只留下甄閑還站在原地一臉的懵逼。
在之后的日子中,甄閑依舊是給這凡塵王朝的名門閨秀代課著。
雖然梧桐書院主要為修士,是山上人,可是書院之中也沒有幾個人會輕視這些凡塵女子,這是品行。
尤其是甄閑,天才修士外加上最年輕的儒家君子的頭銜,最后還謙謙有禮,甚至還有些小緊張和害羞(最主要還是長得帥),惹得了來梧桐書院進修的大家閨秀們喜愛。
越來越多的閨秀也是都開始打趣甄閑,畢竟這個天才修士書生的害羞模樣太可愛了。
可是在她們的心中也很清楚,自己和對方是不可能的。
雖然對方沒有把自己當作“一介凡人女流”,但是修士和凡人始終是兩條界限。
先不說其他,光光是修士那綿延的壽命,就不是凡人能夠比擬的了。
所以大多閨秀也都與甄閑保持一定距離。
可是一個人例外。
那就是紅裳。
一到下課,紅裳就化為“問題學生”,一直追著甄閑不放,甄閑也是很耐心地為她講解。
此時的甄閑還是以“圣人有解”開口,不過“圣人有解”說完之后,甄閑還會加上一些自己的看法。
而少女則會在一旁認真地聽講。
至于江臨,盡管他不想吃,但是沒有辦法只能吃狗糧的他,每天都是幸福快樂的一天 就這么一年之后,甄閑的學問竟然有一種突飛猛進的感覺,境界也是不停地突破。
只花了一年的時間,甄閑已經是由觀海境界成功渡劫進入了龍門境。
當甄閑渡劫成功的那一刻,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紅裳,紅裳聽到后自然也是為他感到開心。
只是甄閑不知道的是,在女孩每次為他感到開心的背后,每天的夜晚,她都會躲在被窩里偷偷的哭泣。
如果說少女一開始只是因為女伴間的小小賭約打趣而故意逗弄甄閑的話。
那么早在不久之后,少女便逐漸喜歡上,而且越陷越深,如同雙足踏入了沼澤一般無法自拔。
她確實為甄閑的修為增長而開心,她知道修為就是修士的根本。
可是她也知道,甄閑的修為越高,他們之間的關系就越遠。
已經是龍門境的他永遠不會變老,壽命也長達千年之久,可是身為女子的自己壽命又有多少年?
坐在梳妝臺前,紅裳輕撫著自己的臉頰。
誠然自己不算難看,頗有一些姿色,可是在修仙者之中又算得了什么,更何況自己的容顏終有衰老的一天。
到了自己人老珠黃的那一天,而他依舊溫潤如玉,他要離開自己,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挽留呢?
而且自己身為凡塵將軍府的女兒,他偏偏又是儒家的君子,有著規矩的約束,又怎么能夠迎娶自己呢?
但是少女不會將自己心中的這些事情說出來,她不想打擾他的修行,她想要讓他更好,只有他開心,自己便也開心。
于是乎,一個不知女孩心意的書生,一個不想告訴他自己心意的女孩。
他們依舊是像是往常一般。
一個問著無厘頭的問題,一個無論對方問題多么奇怪也都嘗試解答。
好像一切都會這么安靜下去。
可是,這如同泡沫般的安穩終究是有結束那一天。
在少女所在國度,皇子爭奪皇位愈發嚴重,少女父親身為鎮國大將軍,就算是不想選邊,可是也無法逃過這爭奪皇位的漩渦。
在紅裳來到梧桐書院后的第三年,一紙文書傳到了少女的院落。
站在少女的身邊,江臨看到這是一紙婚書,是他們王朝的皇上將紅裳賜婚給太子,要求紅裳次月趕回王朝準備婚禮。
收到婚書后,紅裳哭了很多天,她沒有再去上課,甄閑這個直男癌患者不知道什么原因。
雖然好幾次他都想要去紅裳的院子里,但是都止住了腳步。
畢竟少女閨落,身為儒家君子的他要是進去了,那就真的麻煩了。
不過紙是包不住火。
最終,在一個來自同個王朝的公主的口中,甄閑知道了紅裳五日后就要下山,回到王朝去準備婚禮的事情。
然后甄閑就自閉了 看著男女雙方同時自閉,江臨急得在一旁摳腳。
這就像是當年江臨在看《輝夜小姐說你很卡哇伊》一樣,急得江臨差一點沒有把民政局給他們搬過來!
但是不同的是,人家輝夜至少還是發狗糧,這兩個人則是在賣胃藥啊!
這個時候,江臨也只能一聲長嘆,感慨一聲“雨淋濕了天空,毀得很講究”,然后坐在甄閑的身邊。
按照孔霸霸之前對江臨說的,江臨知道,不出意外的話,在最后一天,這個少女才會過來找甄閑。
不過孔霸霸這廝明顯是亂編!
事實上在最后一天,自閉了許多天的甄閑來到了她們相識第一天一起所走的楊柳堤上。
而此時的少女也是站在了橋上。
二人不期而遇。
甄閑和紅裳都沒有逃走,相反的,他們再次一起在了這楊柳堤上。
這一天,他們終于是將這不算太長的楊柳堤走完。
甄閑緊緊抓著拳頭,最終,出乎江臨的意料!
這個直男癌患者竟然A了上去,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對不起”
紅裳緊緊捏著裙擺,晃動的眼眸逃避著他的視線,緩緩開口。
“我有喜歡的人了。”
當聽到紅裳聲音的時候,江臨猛灌了幾瓶胃藥,更別說是在堤上石化的甄閑了。
最后,將軍府的侍從已經是來到了柳堤前,紅裳與甄閑擦肩而過,上了馬車,也是離開了梧桐書院。
在那楊柳堤上,留下的不過是甄閑看著她漸漸的遠去。
“對不起對不起”
在離開的馬車上,手中握著柳枝戒指的她緊緊地抱著自己,腦袋埋在雙腿間無聲的哭泣,不知哭了多久。
她想和他在一起,無時無刻都在想著。
可是她知道他們不能…
儒家君子怎么能和凡塵將相子女有牽連呢,這是不合規矩的。
所以她害怕,害怕自己若是也表達了心意,會斷了他的大道前程,僅僅是因為自己這么一個普通的女子。
他是儒家的天才,是未來的圣人,自己不能毀了他 紅裳走后,隨著時間的流逝,就這么過去了五年。
在這五年之中,甄閑無時無刻都在做著學問,不過他不再為凡塵閨秀講學了。
但是以前一本正經從未沾酒的他,也是愛上了酒,腰間每時每刻都有一個酒葫蘆。
見到妹子也會稍微調侃,惹得妹子臉紅陣陣。
三年之后,收到了一封信,來自于北鳴國,她的國度。
寫信的人是那個北鳴國將軍府大將軍,也就是紅裳的父親。
信中原意為紅裳即將與太子完婚,作為紅裳在梧桐書院的老師,同時也是書院的賢人,希望他能夠參加婚禮。
信中沒有其他的意思,只不過是普通的邀請而已,出于禮儀,北鳴國將軍府確實該寫這么一封信。
而出于規矩,書院修士書生不得與凡間王朝權貴有任何來往,甄閑也是有必要走程序地寫一封信推脫,然后完成這一項雙方都心知肚明“請不起,來不了”的多余客套。
可是甄閑發現自己如何都無法下筆。
最終,也就沒有了回信。
時間再過五年,自從她離開之后,前后已經過去了八年有余。
作為賢人的甄閑受到了一份任務,那就是“北鳴國皇子爭位,有皇子請了修士擾亂凡塵”,甄閑作為書院代表前往監察。
雖然同在梧桐州,但是北鳴王朝在梧桐州極北方位,距離梧桐書院算是很遠了,當甄閑趕到北鳴國的時候,甄閑第一件事就是去將軍府。
雖然甄閑有些逃避,但是他必須先去和北鳴國大將軍議事,而且已經是太子妃的她應該也是住在東宮。
不過當甄閑感到將軍府的時候,已經是一片火光!
深感不妙的甄閑趕緊沖進去!
甄閑已經是來晚了。
將軍府已經是家破人亡,十幾個修士還在收拾著將軍府的殘局,殺戮到瘋狂。
在滿是尸體的將軍府中,甄閑看到了為了保證自己清白而自刎的紅裳。
原來紅裳在這一天剛好回娘家省親。
抱著紅裳的尸體,在她的手中緊緊握著什么東西。
當甄閑顫抖地打開她的掌心之時。
是那一天在柳堤之上,甄閑以靈力為她編制的永遠不會失色枯萎的柳枝戒指。
那一天甄閑把將軍府中那些在掠奪財寶,奸殺擄掠的修士紛紛斬殺殆盡,不留一個活口。
皇城的叛亂在甄閑以及梧桐書院的威聲之下很快平息,該懲處的修士甄閑皆是廢其靈竅筋骨,就差殺了他們,最后一個皇子也是被綁了下來,送去書院發落。
而最后爭來爭去,最小的皇子繼承了皇位。
當事情到了尾聲之時,甄閑得知她有一個女兒幸存了下來,不過不知所蹤,甄閑便留在了皇城。
直到一個冬天,一個小女孩搶了個包子,一不小心撞到了甄閑的身上。
小女孩想跑,不過卻被甄閑抓住了。
小女孩張開嘴咬著甄閑,咬出一個血紅牙印。
看著追來的包子攤老板,甄閑替小女孩付了錢。
在一個臟兮兮可是眼眸之中凈是靈氣的乞討女孩的面前,甄閑蹲了下來。
小女孩緊緊抱著自己的包子,一雙大大的眼睛警惕地看著甄閑。
看著小女孩,甄閑溫柔一笑,從身邊燒餅攤買了幾個燒餅: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看著男子手中的燒餅,小女孩咽了咽口水:
“紅琴.....紅色的紅,風琴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