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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誅心

  十七娘才明白張梅姑先前那一禮的意思。

  所謂外室,并非正經渾家,而是男妖養在外的女子,因渾家兇惡,妖族中并不少見,但在自己一畝三分地內也是做當家奶奶的。

  這女修士不用來兜風嶺伏低做小,先前那一禮,已算是初見主婦的禮數!

  張梅姑付出巨大勇氣的一番話,讓妖怪群中響起竊竊私語聲,兜風嶺妖眾都在猜奶奶可會當場發飆,此后兜風坪當又能熱鬧起來。

  修士中張一福關心自家大道之敵,顧不得別的,張梅姑退下,他就大聲質問:“百寶,你不過是一介妖族,自化妖起便喜吞血啖肉,豈能真泛愛六族生靈?”

  難不成要告訴你,老子曾做過人,是被伏羲大能拉入這方世界的?

  不好多說,白鹿妖冷聲答:“六族生靈,只妖族拜日、月、星,但俺未見三光獨厚待妖!俺老鹿的大道,便從三光中感悟來!”

  白鹿妖說得嚴肅,面上看不出破綻,張一福卻完全不信。

  只有妖族修行與日、月、星三光有關!別的生靈一樣受三光普照,誰能借之修行?三光如何不是厚愛妖族?

  白鹿妖這話,全是漏洞!

  讓張一福牙癢癢,恨不能一巴掌拍死這最可恨的妖!

  白鹿妖是張一福的大道之敵,但反過來的話,張一福這位元嬰修士的大道,對白鹿妖卻構不成任何威脅,所以才敢在他面前肆無忌憚!

  元嬰修士比妖將境高出太多,但白鹿妖就是他的大道之敵,在沒有一擊必殺的把握之前,這位大妖將當面,張一福任何法術手段都不敢再使用,因為一出手就可能被那廝奪走含在靈氣中的大道福云,嚴重的話甚至敗壞道心,讓他修為大跌!

  別說今日,從知曉這位大道之敵存在時開始,張一福無時無刻不想擊殺對方,哪有過機會?圣猿山搬山大圣當家不論,便同境界的西望夫人,也足讓張一福絕掉硬來的心思。

  人族以算計出色,但兩方本就死敵,妖族哪會不防備?白鹿妖與落霞觀弟子紫霞在迷途林邊緣大戰時,寒蟬因懼驚醒老猿不敢出手幫忙,此后就徹底沒了機會,師尊道玄神識分身走一趟,都被識破打滅掉!

  待兜風嶺搬遷至白獅谷,離玄天道宮有三萬里之遙,眾多妖族護衛不說,有北海龍宮岳家提供防范元嬰、化神神識分身的寶貝,外圍獬豸血脈監察、內里以玉骨識別生靈的魔怪修羅阿修羅兩族日夜巡守,白鹿妖本身還有凈化神識的神通,嚴防得銅墻鐵壁一般,派出去的妖奴極難混進去,只能與做營生的小妖打探消息,還怎么算計?

  十幾年前,確實有個天賦異稟不懼查神識的妖奴混進白獅谷,可惜進入之后,少掉監視,那廝不知尋到甚隱秘路子,求見到通曉老祖,自賣根腳,請白鹿山主把念頭咒凈化掉,獲得自由身,從此脫離玄天派在白獅谷里過活。

  從那以后,門里已不再要求妖奴進白獅谷,妖族中倒再次大傳妖圣令,凡被種念頭咒和靈山寺渡化咒的妖奸,圣猿山、西離、北海各處可尋章魚妖王解除控制,逼得各家修士都加緊對外遣妖奴的控制。

  今日隨兩位化神至此,才算第一次得與白鹿妖面對面說上話,哪會甘心不使壞?

  先長吸口氣,張一福把憋了好些年,能壞白鹿妖道心的話吼出:“可知上古天妖女媧娘娘,亦曾泛愛眾生,如今非但妖族盡歸罪于她,便她自身也恨為己族鑄下大錯,于天庭郁悒萬萬年,道心蒙塵,修為便難得寸進,已止步于三十一天!”

  女媧娘娘確實是妖族萬萬年之痛,當今世上,也只剩人族還祭奠這位天妖,妖族提起她都無好感,這點上辯無可辯,白鹿妖同樣只能胡扯,冷笑著哂道:“足下為元嬰,但天界之事,所知不見就比俺多!道祖、佛祖之流,還是女媧娘娘晚輩,她不登三十三天,哪就是因修為難更進?許是自家不愿哩?俺老鹿自走俺的大道,此生無悔!”

  稍頓一下,白鹿妖繼續道:“若女媧娘娘悔恨當年造人,致使五族如今艱難,真到危難之際,豈就撂手不管?”

  吹牛又不難,能寬滿山妖族的心不說,且俺老鹿與大能伏羲本就有牽扯,兩位天界大能是一家子哩,女媧娘娘聽到這番話的概率并不小!

  張一福撼動不了白鹿妖大道之心,黑炭頭般的賀一雷才上前一步:“白鹿妖,你已與一族興衰氣運相連,今日若敗于我手,妖族氣勢必定大跌!”

  化神們不許打殺這白鹿妖,但無礙賭斗之前,兩位元嬰修士對他誅心!

  指不定就能削弱掉些戰力呢!

  “呵呵!”

  同為道玄的弟子,張梅姑稱他為二師兄,那這黑廝之前也是元嬰修為!

  為今日一戰,下了這般大本錢?

  真真是不要臉的老雜毛!

  對上這黑炭頭,今日不能有絲毫大意!

  白澤老祖說,老雜毛是在九幽煉大殺器,今日這種時刻都不返回,想來確實是日辣的殺器,最好的防御或許是那之前就把玄天道宮再打破,再搶道玄肉身!

  心中暗警,白鹿妖面上倒不為所動,只指著紅楓山頭黑壓壓的妖眾,高聲大叫:“俺老鹿平日并不藏私,也無修士那般門戶之見,今生所學所得,全愿傳于同族妖類,他等未能有之本事,只凝幽陽采日華、描符制器兩樣,但也留有煉成之法,想天下億萬妖眾,天賦各有不同,豈就再無一二特例?便俺老鹿戰死于此,這兩般本事也非就此斷絕!”

  隨即,他又厲聲喝:“夭夭!”

  已在桃木棍下慘叫幾十年,夭夭條件反射般跳起身,大聲回問:“師兄,啥事兒?”

  “與這修士說,若師兄今日戰死、又或戰敗遭擒,你欲如何?”

  被那么多妖族盯著,回想起被玄天派修士捉去的千年,夭夭這位小圣爺一時也熱血上涌,兇厲之心大起,怒聲回道:“那便回猿山去,好生習本事,待長成,再來殺他個干干凈凈!”

  “大角!”

  兜風嶺分家妖將一激靈,高聲回:“在咧!”

  “俺老鹿今日若戰死于此,你欲如何?”

  牛妖揉揉鼻子:“等開完全鹿宴,自回山場,待得了機,他家修士統捉來擺宴席,還你一頓請!”

  自身還只是妖將修為,白鹿妖就沒有問在場的妖王,夭夭和大角答過,他再轉向賀一雷:“俺老鹿只是一名妖將,略有些成就,又值當得甚?便今日戰敗身死或遭擒,哪至于弱妖族氣勢?”

  話鋒一轉:“道玄那雜毛,使你這元嬰來戰妖將!俺老鹿便也問一句,這般不要臉面的算計在前,若仍舊是你敗,傳將出去,人族修士又如何瞧?”

  “哼哼!”

  賀一雷冷笑兩聲,昂然道:“若我敗,自…”

  “若他敗,覓機再算計回來就是,可知上古以降,我人族崛起,歷經過多少坎坷?天道大勢終在人族,早晚有拿捏住你這瑞獸之時,哪用在意一時勝敗?”

  卻是憎惡不想賀一雷把話說死,出聲來打斷。

  那邊,圣猿回顧著老魚鷹和老黃魚,聲音很大:“一窩子軟腳慫貨,除了陰謀算計,哪有丁點本事?”

  老魚鷹、老黃魚都笑。

  修士瞧不起妖族夯傻,妖族看不上修士無勇氣,萬萬年來一直如此,憎惡、仲春都不以為意,沒有再還嘴。

  之前的話被前輩打斷,賀一雷也不再提,他上前一步:“那便開斗?”

  多年前發源出“脫泡換位”的兩支鹿角,只是小妖脫體之物而已,不能用來打斗,現一支握在十七娘手上,一支握在狗寶手里,分在妖群兩端,準備救急。

  白鹿妖自提得龍角滋補后長成,又疊描、淬煉多年的鹿角所化雷戟,抬一支往妖眾們那邊一劃:“孩兒們再退后些,看俺老鹿今日戰元嬰!”

  白鹿山主大范圍群攻日辣,死戰起來,妖圣、妖祖們只怕也護佑不到,兜風嶺妖眾帶頭,妖群果然又后退出半里地去。

  張一福也把張梅姑帶退同樣距離。

  場中央的白鹿妖雷戟遙指賀一雷,厲聲喝:“來啊!瞧你法力高強,還是俺老鹿神通廣大!”

  賀一雷頷首,然后,黑炭頭瞬間消失在原地!

  一道長長雷光從他先前站立之地直劈白鹿妖!

  開場第一擊,就不是普通筑基修士能有的本事!

  “雷遁!”

  雷光可劈敵傷敵不說,賀一雷自身也隱在雷中,隨雷光進擊。

  快到足讓筑基、妖將級別的生靈尋覓不到這黑炭頭身體所在!

  妖祖群中,雷怪虺虺大叫:“是個日辣家伙!”

  白鹿妖不避不讓,雙眼微閉,直到雷光劈到面前,右手雷戟用力劈下!

  同樣雷電環繞的戟牙上寒光大冒,這些年下來,早被白鹿妖淬煉得足夠鋒利不說,疊描的頭一項妙用還是“破甲”,真要被白鹿妖巨力劈中,定夠賀一雷受用!

  賀一雷如同隱身,百寶沒發覺他的身影,但有學自龍二十郎的神通“辟邪”,能感應到藏在雷光某處的滿滿惡意,那就是黑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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